陳蘭芝笑了笑：“廠長，我那天看了，那些布雖然顏色不太好，但是質量好得很，放了那麽久還和新的一樣，感覺光放著挺可惜的，就想拿來做別的用。”

    這話說得中聽，劉廠長把手裏印有先進單位的搪瓷茶缸舉了舉：“那是，咱們廠生產的布料，要是論質量好，那是杠杠的，一點都不輸給市裏的一棉二棉，老許啊，既然小陳想要這些東西，你隨便擬個價給她吧，也能給咱們倉庫裏省點地方。”

    許會計點了點頭：“我就喜歡小陳同誌這樣的，知道節約知道節儉，知道廢物利用，幹脆這樣，我給你按一塊錢一匹，總共二十三匹，二十三塊錢好吧？“

    “一塊錢一匹？！”陳蘭芝驚得差點掉了下巴，這……這也太便宜了吧？

    劉廠長一咂嘴：“拿著當破爛堆的東西，還說要什麽一塊錢一匹？幹脆一塊錢三匹，讓小陳有多少拿多少得了。”

    許會計當即一拍手：“既然廠長都發話了，那就當我們減少個庫存，總共二十三匹布，你給我七塊五就成。”

    陳蘭芝感激得不知道說什麽好，趕快把錢給付了。

    當天晚上下班之後，陳蘭芝打著手電筒一個人到了七倉庫，把那些布翻出來一匹，連夜給剪成褲樣兒。

    黑更半夜的，四周漆黑一片，一個人也沒有，倉庫裏的耗子四處亂躥，有兩隻膽子大的竟然都跳到了她的腳背上，嚇得陳蘭芝又喊又叫，連哭帶蹦的。

    可是打跑了耗子，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幹活，陳蘭芝知道，要是眼前自己不想辦法掙夠了錢，把李昭鳳那張臭嘴給徹底堵上，怕是往後她還會變本加厲的生事！

    第二天是星期天，天還沒亮，陳蘭芝借了門崗大爺的自行車，把自己剪好的褲樣背上送到附近鄉裏一個裁縫那兒，讓他用鄉下最粗最結實的棉線把這些褲子全都加工成成品。

    那個鄉下裁縫打眼一看，這些布料全都硬綁綁的，顏色還難看，做出來不定是個什麽鬼樣呢。

    老裁縫當即一擺手：“小姑娘，不是我不給你做，隻是這些東西做出來鐵定難看得很，穿上也不舒服。您這一口氣還給我拿出這麽多條來，萬一做出來難看，你又說是我做的不好，再不給我結帳了呢？”

    陳蘭芝趕快說：“師付，幫幫忙吧，給我這些褲子全都加工出來，工錢我一分都不帶少的。”

    老裁縫一咂嘴：“一條工錢三分錢啊，不管做得難看成啥樣，這錢你也得給我。”

    陳蘭芝點了點頭：“一言為定。”

    待到第一條褲子做出來，那個老裁縫半天說不出來話來，這褲子吧還是硬綁綁的，褲拉圓了自己都能站著，顏色也還是難看，可就是看著有一種奇異的美感，老裁縫撫著下巴說：“依，您別說，這褲子做好了，看著還真挺有點意思的。”。

    陳蘭芝沒歇氣兒，等那幾十條褲子一做好，拿著到修鞋的地方，每條褲子上給加了幾個鉚釘，再一看，妥妥的牛仔褲，款式新盈布料厚實。

    陳蘭芝把這些褲子一做好，就馬不停蹄的往縣百貨大樓跑。

    到了服飾櫃台上，陳蘭芝把那些褲子展示給人家看：“同誌，請問您這裏有人需要這些褲子嗎？”

    營業員一看見她手裏的褲子立時眼前一亮，抬手衝著周圍一通招呼：“依，你們快來看看，這不是昨天咱們剛從雜誌上看見的那款褲子嗎？叫什麽來著……啊，叫牛仔褲，啊喲，這大喇叭褲，真是太好看了，我上回還在市裏見過一回呢。”

    一群女人唧唧喳喳地圍過來，對著這些褲子又看又摸的，一個個兩眼放光。

    八十年代初，牛仔褲作為外來物種，剛剛在大城市裏興起，象Z縣這種小地方，也就是偶爾在電視和雜誌上看兩眼，但是本地絕對沒有賣的。突然有人把這些最時興的東西送到自己麵前，這些女人們全都有點捺不住了，有幾個女的已經開始問陳蘭芝：“這位同誌，您這褲子賣多少錢啊？”

    陳蘭芝在心裏頭一合計，連布料帶作工，再加上上麵釘的那幾個鉚釘，褲子的成本在一毛五分錢左右吧，於是把手一伸比了個五出來。

    “五塊錢一條？喲，有點貴了吧？”旁邊有一位婦女手裏拿著那條褲子依依不舍的，“小姑娘，我看你這個人挺實在的，要不然你就便宜點，給我按兩塊五一條得了，我們幾個都想要呢。”

    旁邊幾個女的一邊把褲子往身上比量，一邊也嘰嘰喳喳地直叫喚：“兩塊五吧，我們要得多，同誌您就便宜點。”

    陳蘭芝真沒想到她們能把價錢定得這麽高，當即就把手一擺：“行，那就兩塊五吧。”

    一群女人爭著搶著往外掏錢，轉眼就賣出十幾條去。

    陳蘭芝的原意是想著把這些褲子放到百貨商場的櫃台裏麵代賣的，沒想到一轉眼的功夫，這些褲子全賣得差不多了，兜裏裝著一撂鈔票，陳蘭芝又和櫃台大姐商量：“這位大姐，您看我這些褲子銷量挺不錯的，要不然放在您這兒代賣行不行？”

    那位大姐一聽這話就搖頭：“小姑娘，我們這可是國營製，不充許私自代賣東西，那是要範錯誤的。”

    這一下陳蘭芝可有點範愁，那二十三匹布全都做出來可有幾百條呢，要是百貨大樓的櫃台不肯收，這可怎麽往外銷啊？

    那位大姐看她為難，抬手向著門外一指：“我們這是國營製管得嚴了點，對麵那個商場是大集體，說不定他們那能有人幫你代賣。”

    陳蘭芝道了謝，拿著手裏剩的那兩條褲子到對麵的商場裏麵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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