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李昭鳳還伸著脖子辯解幾句，可是她越辯解，就有更多的嘴來堵著她罵著她，主動替她描繪。

    最後，李昭鳳自己也麻木了，一說要開會，先把那雙破鞋給拿出來往脖子裏一掛，等著那幫七姑八婆把自己揪著頭發弄到打穀場上去，罵上一圈，交待上一番，把其中有的沒的那些細節好好講講，群眾們感覺聽得過癮了，還主動從大隊食堂上給她打點好菜好飯，叫她和張柱子吃飽了，晚上接著說，再把細節豐富豐富。

    李昭鳳就是個心理黑暗的人，現在她才算是徹底明白了，人性到底能夠黑暗到什麽程度，真正被人當成破鞋隨便踐踏的時侯，所有人一起拿她當個猴子玩，玩死為止。

    之前，她還真的想把陳蘭芝這樣玩死，沒想到最後被玩的竟然會是自己……

    三天假很快就過完了，陳國柱連著吊了幾天水，也算是能下地了，陳蘭芝決定回城裏去。臨走的時侯把二丫和小寶叫到身邊：“以前你們是不是跟著你媽學了很多壞事？比如說背地裏說別人壞話，罵別人是破鞋什麽的？”

    二丫低著頭不敢說話，小寶也不敢吭聲，現在媽被關起來天天鬥，爹也病了，大姐是家裏最大的，可不敢得罪她。

    陳蘭芝又說：“現在你們看見了，你媽被村裏的人抓走，天天用那種髒話罵她羞辱她，你們心裏是什麽滋味？”

    二丫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姐，我們知道了，以後我們再也不敢學著我媽的樣子拿髒話罵你了。”

    “罵別人也不行！”陳蘭芝說，“現在你們知道了，罵別人就是罵自己，你編排別人的壞話早晚回到你們自己身上，記住了嗎？”

    小寶崽子抬手抹掉臉上的淚：“姐，俺們現在知道了，說別人壞話就是說自己。象我媽一樣，以前整天背地裏說你是破鞋，說人家村裏長得比她好看的都是破鞋，現在她自己倒是成了破鞋了，天天叫村裏的人指著臉罵。

    以後我們都不學她，再也不敢胡編排人了，姐，你別走了，你要走了，誰給我和二丫做飯啊。”

    陳蘭芝說：“姐還有自己的工作得幹呢，你們兩個都不小了，該學著照顧自己了，往後要是爹再犯糊塗了，你們得多勸著點，記住了嗎？”

    兩個小家夥全都點頭答應，陳蘭芝看這兩個孩子是誠心悔過了，從口袋裏拿出五十塊錢交到大寶手上：“大寶，這些錢我本來想去看看我外婆的，但是現在時間來不及了，你幫我給送過去吧。”

    大寶把那些錢給裝到身上，連連點頭：“放心吧姐，你的外婆，就是我的外婆，我一定幫你把這些錢送到。”

    陳蘭芝摸摸他的腦袋說了一聲乖，這才坐車回廠裏。

    一腳踏進工廠，就看到傳達室的老張跑出來大驚小怪的說：“啊喲，陳蘭芝你咋才回來了？你們車間出大事兒了，趕快過去看看去吧！”

    陳蘭芝一驚，東西都沒來得及放下，抬腿就往車間裏頭跑。

    離大老遠就聽到劉廠長的聲音從車間裏傳出來：“自我們建廠以來，第一次發生如此性質惡劣的事件，已經點好的貨，竟然突然少了一匹？！到底是你們誰做的手腳，自己主動給我站出來。”

    車間王主任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眼眶裏麵飽含了淚：“話說我也是老職工老幹部了，這麽多年來都是廠裏和市裏的先進工作者，我實在想不到，在我管理的車間裏麵竟然會發現這樣的事情。是你們誰你們自己主動站起來吧，不要連累車間裏的其他同誌。”

    陳蘭芝從後門走進去，到隊尾找個位置站好了向周圍的人打聽：“這是出什麽事兒了？”

    旁邊那個姑娘小聲說：“咱們車間不是剛給外貿局趕出一批貨嗎？今天早上往車上搬的時侯，突然發現少了一匹，這可把廠長和主任給急壞了，現在車還沒走，就等著找這匹布的下落呢。”

    陳蘭芝一伸舌頭，怪不得廠裏的領導們會急成這樣？這可是咱們廠的第一批外貿單，廠裏的領導們重視得很，怎麽會突然間出了這種事兒？

    吳娥偷著斜了一眼站在後頭的陳蘭芝，突然站出來說：“廠長，主任，既然現在已經確定東西是在咱們車間丟的，那就從咱們車間的人開始查吧。我相信總會找到蛛絲馬跡的。咱們這些員工這幾天全都沒有離開廠子，東西哪怕是被偷走了，她也藏不到哪兒去，實在不行，就頭上廠門，挨屋搜。”

    劉廠長沒說話，王主任當即一拍大腿：“廠長，我看小吳的建議行得通，這匹布料實在太重要了，現在咱們就從內部開始查吧，一定要把這個壞分子給揪出來！”

    劉廠長點了點頭：“隻能用這個辦法了，現在我宣布，各個宿舍的人交叉搜查，由王主任在一旁監督。”

    話音一落，所有人主動回宿舍集合，陳蘭芝她們宿舍的幾個女孩子去搜對麵宿舍，旁邊那個宿舍的人再來搜她們。

    陳蘭芝正在專心地清點對麵舍友櫃子裏的東西，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驚叫：“唉，快來看，這是什麽啊？”

    王主任聽到動靜一路小跑過來：“怎麽了？你們發現什麽了？”

    那個姑娘指著床下翻出來的一堆被剪成衣服樣的碎布說：“這是從陳蘭芝的床底下翻出來的，看著挺象咱們丟的那匹布的。”

    陳蘭芝被堵在人群外麵，看不見屋子裏麵發生了什麽，此時聽到有人這麽說，當即就急了，推開人群擠進去說：“主任，這不可能，我請了三天假，剛回來，這些布料怎麽能從我的床下翻出來？”

    那個姑娘說：“我可沒說謊，這些都是從你床下翻出來的，我們這幾個人都在場，全都能作證。”

    旁邊的姑娘也紛紛點頭，全都證明這些東西的確是從陳蘭芝的床底下翻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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