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從天不亮就到了車站開始等，夏日的清晨大霧彌溫，周國良抱著肩膀打了個哆嗦：“冬子，你那哥們兒人在哪兒呢？他辦事兒靠譜不？我可聽蘭芝說了，她介紹來的客戶可全都是外商，一個個全都體麵著呢，咱們的車一定得用最好的，千萬不能在這個環節上掉了鏈子。”

    李冬一拍胸脯：“哥們兒辦事兒你放心啊，我這朋友可是打小在車站混的，用車你就管找他就行，門兒清！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兩個人說著閑話，隻見從不遠處的濃霧裏麵閃出來一個單薄的人影，頭上歪戴著一頂舊軍帽，胸前掛著一個黃書包，探頭探腦地看了大半天，這才叫了一聲：“冬子哥！”

    李冬趕快衝他招手：“凱子，在這邊！”

    凱子一路小跑地過來：“喲，冬子哥，你今天來得挺早？”

    李冬說：“嗯，今天是要辦大事兒的，就得來得早一點，我讓你幫我找的車都給找齊了嗎？十輛豪華車，一輛都不能少。”

    凱子把胸脯一拍：“哥們兒辦事兒你放心，絕對讓你滿意！”

    凱子回頭衝著濃霧中一聲呼嘯，一陣雷鳴般的馬達聲響，濃霧之中緩緩馳來十輛三蹦子，在眾人麵前緩緩停住，一字排開。

    李冬和周國良大睜雙眼，半天回不過神來。

    李冬幹咽了一口氣：“那個……凱子！我不是跟你說我要十輛凱迪拉客嗎？你這是……給我整的啥玩藝？”

    凱子眼睛一瞪：“哥，你忘了？我全名就叫凱迪！？”

    李冬氣得一聲暴喝：“我他媽知道你小子叫凱迪，我問的是凱迪拉客呢？”

    濃霧之中，十個司機坐在三蹦子異口同聲：“他叫凱迪，我們拉客！”

    李冬一個倒閉氣，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國良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腿肚子直抽筋：“老天爺，冬子，這就是你準備的十輛凱迪拉客啊？得，您等會就讓外商坐著三蹦子上咱們村兒裏去吧，半路上再顛下來幾個，咱們可就賺大了。”

    “唉，我說你這哥們兒你是怎麽說話的？”凱迪不高興地白了周國良一眼，湊到李冬麵前一臉討好。

    “冬哥，你有心照顧哥們兒我的生意，哥們我怎麽會不念你的好？這生意做下來，哥們給你提成，百分之二十怎麽樣？

    你想啊，什麽樣的豪華車，能有我們這三蹦子舒服？

    透氣，敞亮，全程動感，怎麽樣，冬哥？你這會兒上車，哥們兒我先帶著你遛一圈，你先感受一下怎麽樣？”

    李冬把一雙瞪直了的眼睛從那十輛三蹦子上挪到凱子的臉上。

    “凱迪……拉客，這就是你的凱，凱，凱……拉客？我，我，我，我操你媽的！凱子，老子我今天和你拚了！”

    周國良一個拉不住，李冬象隻瘋狗一樣衝了出去，一把將凱迪給壓在身子底下揮拳就揍！

    那十個三蹦子司機一看這架勢，全都急了，吵吵嚷嚷地衝上來拉架：“咋回事兒啊？凱迪，不是說好了，讓我們拉客的嗎這會兒客人在哪兒呢？你們怎麽先打起來了？”

    周國良攪巴在這幫人中間，又是拉架又是挨黑拳，眼鏡也掉了，鞋也被人給踩掉了，一邊護著李冬把他拚命往人群外麵拉，一邊大聲勸架道：“李冬，別打了，客人快到了，你還不趕快想想現在該怎麽辦？！”

    李冬揪著凱子的領子，大耳刮子左右開弓地抽：“我讓你小子凱迪，我讓你小子拉客！老子今天要辦大事兒接外商的，你小子給老子備了十輛三蹦子？！你叫老子的外商坐著三蹦子去看時裝表演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這個財迷心竅的混蛋。”

    周國良被一群人擠出圈外，抱著自己被踩腫的腳大聲幹號：“我說冬子，我管你叫祖宗，你辦事兒能不能靠點譜啊？！”

    ……

    此時的嚴家村，一大早周婆娘就帶著一群農村婦女在倉庫裏麵整理衣物。

    周婆娘捧著一堆帶著花邊的襯衫看得挪不開眼，嘖著嘴連聲說道：“蘭芝啊，不是嬸子娘我誇你，你這丫頭啊，就是心靈手巧，這些衣服叫你一改，樣樣都好看，可就是穿著有點……城裏那話是咋說哩？太新潮了。”

    陳蘭芝笑了：“放心吧，嬸子，今天來的客戶全都是新潮人，他們肯定可以接受咱們這裏的風格。對了，外麵的台子都搭好了嗎？放音樂的設備也都準備好了嗎？還有客人的座位也準備好了嗎？對了對了，貴賓席上最好準備點瓜子花生還有茶水什麽的，客人們需要坐那麽久，手邊得有點用來如待的食物啊。”

    “放心吧，蘭芝，全都準備好了，這會兒你大叔正在村頭等客人哩，對了，你說的那個啥隊？模特隊？是不是也該來了啊？”

    “是啊，該來了。”陳蘭芝站在窗前向外張望：“約的就是這會兒到，咱們在這兒等著就行。”

    ……濃霧剛剛散去，一輛破舊的麵包車從鄉道上馳來，帶著滿車的歡聲笑語，“嘎”的一聲在麵前停住。

    車門打開，先露出一個鋥亮的大腦門。

    黃書良抖了抖身上那件滿是兜的馬甲問：“這是嚴家村吧？”

    周大全迎上前去，一臉熱笑地打招呼：“這裏就是嚴家村，您是城裏來的啊？”

    黃書良一點頭：“嗯，就是這兒沒錯了……唉，姑娘們，收拾東西下車了。”

    周大全剛要開口說上一聲歡迎，衝著黃書良身後看了一眼，當時就＂嗝”的一聲一口氣吊在嗓子眼兒裏，差點閉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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