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工作沒啥大事，無非就是收拾收拾桌子認識認識人而已，轉了一天，伊楊大概知道了屋子裏那幾個人的姓名和身份。

    陳麗玲名義上是辦公室的，主職就是采購，專門負責給學校買各種各樣的東西，上到桌椅板凳，下到紙張書筆，無一不淘寶。高個子男人叫楊飛，比伊楊早來不過三天，也在實習狀態中，隻不過他應聘的是老師，至於教什麽，死活不說，而且提到學曆的時候也是一嘴帶過，隻說他是新西蘭林肯大學畢業的。

    至於那個學究姑娘，叫於欣然，畢業於英國考文垂，兼顧全校各個班級的班主任，但凡學生有個頭疼腦熱請假外出什麽的，都要找她請假，基本上和保姆差不多。

    伊楊開始還覺得這姑娘很了不起。

    一個學校啊，那得管多少個學生，結果細問才知道，全校學生各年級的總數加起來都沒過百，對此，陳麗玲倒是很坦然：“剛開始招生嘛，不急，不急的。”

    他們不急，伊楊更急不著，不過這一天下來沒什麽事幹也是很要命，在家裏當全職主婦的時候整天忙乎忙乎這個，忙乎忙乎那個的都不知道無所事事是什麽滋味，現在倒是嚐到了。

    還有子夏。

    說也奇怪，平日在家裏也不怎麽想她，倒是出來上班以後總是琢磨著她在學校裏在幹什麽，要是有事還來不來得及過去，多多少少都有點坐立不安的感覺，就這樣，在尷尬的胡思亂想中，第一天的工作無聊的結束了。

    比想像中的容易些，伊楊彷徨不定的心總算安定了些，可也就僅僅安定到了學校門口。

    她剛一出校門，就看見方濤的車停在外頭，心下一愣：“你怎麽跑來了？”

    “那個……”方濤的臉色不太好看：“你爸媽來了。”

    “what？”伊楊還沒問出個一二三四五，方濤的電話就響了，兩句話說完，他又掛了電話：“我媽叫咱倆過去吃烤鴨……和你爸你媽一起……”

    “……”伊楊不用過腦子都知道這頓鴨子一準沒好事。

    “能不去麽？”伊楊糾結。

    方濤歎氣：“你說呢？”

    到了方濤爸定點的烤鴨店，飯菜都已經上了桌，兩人則在一腳踏進包間門起，就感覺到了一股子不太尋常的氣息。

    子夏一如平常，守著小碟子裏堆積如山的食物大快朵頤，小臉上掛滿了油，左右一個姥姥左右一個奶奶，左邊的姥姥幫著擦臉，不停的叫她慢點吃，右邊的奶奶則沒完沒了的往她那已經沒地方放東西的盤子裏小心翼翼的碼大山。

    伊楊爸坐在主客的位置上，麵無表情。

    方濤爸坐在主陪的位置上，麵無表情。

    方濤和伊揚心裏沒底，互視了一眼過去了，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結果兩人剛把屁股放到凳子上，方濤爸就發話了：“伊楊，你怎麽能說你媽不去接子夏呢？你讓你爸媽怎麽想我們倆。”

    伊楊當即無語了，心想那天吃飯的時候你沒帶耳朵麽？

    她還沒等說話呢，伊楊媽給子夏擦臉的手放下了：“這話說的，好像我們家楊楊滿嘴跑火車整天沒句真話一樣，別的事我不知道，單就這件事上，我可不覺得我閨女會跟我說什麽假話，這可是原則性的問題。”

    用火星撞地球來形容方濤爸和伊楊媽的關係再合適不過，這對親家平日裏見麵永遠是客客氣氣，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模樣，一到關鍵時刻就變成了誰也不饒誰的鬥士模樣，儼然一對護犢子的老牛架起牛角分分鍾要滅掉對方的節奏。

    “我可沒說伊楊說的是假話。”方濤爸到底不占理，一聽伊楊媽的口氣，自己先軟了幾分。

    伊楊媽則冷哼一聲：“你剛才的意思，可就是說我姑娘在說假話。”

    婆婆不出聲了，一直給子夏夾菜的手停了下來，有心想張嘴說點什麽，可嘴張開了，話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今天出來吃飯是她主張的，但是說伊楊的事卻不是她提的，可現在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想攔也攔不住了，隻能惡狠狠的瞪了自己老頭子一眼，怪他沒事找事。

    方濤爸全當沒看見，依然沉著臉繼續打著算盤，研究著接下來的話應該怎麽說。

    伊楊爸瞅了兩人一眼，開始喝湯，伊楊橫掃了一眼桌上的局麵，心裏盤算了一下也不出聲了，把剛才還提在半截的心放回原處，坦然吃她的鴨子。

    自己老媽啥脾氣，她比誰都清楚，沒理的時候，伊楊媽絕對不會多說一句，有時候理虧了還會主動道歉，可要占了理，她可是誰都不讓誰，而且任誰都從她嘴裏討不到便宜，反觀這件事，自己婆婆的確沒啥理。

    且不說生育有自由，他們管不著，單說不給生二胎就不管大的，這事到哪都說不通。

    私心而論，伊揚是希望自己老媽出來說個話的，畢竟在二胎的問題上，方濤不是躲就是藏，一直也沒正了八經的直接麵對婆婆的要求，才會讓婆婆以為可以有所要求，導致後來的得寸進尺。

    既然你不說，那我媽說也不錯。我隻要結果而已，至於過程，無所謂。

    伊楊媽果然就是衝這事來的，而且不等方濤他爸說話，就搶著說了：“本來今天我沒打算過來，但後來想想，我不過來也不行了，子夏雖然是姓方的，可到底還是我閨女生的，也是我孫子，你們能不管，我可不能不管。”

    婆婆聽這話別扭了：“我哪說不管了。”

    “那不接子夏的話是誰說的？”伊楊媽半步不肯讓：“我還真不信楊楊在沒聽過這句話的時候，會拿這話來哄我和她爸坐四十多分鍾的公交車來接子夏，方濤，你說句公道話，你媽說沒說過，不生二胎就不管孩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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