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神色變化伊楊不是沒看著，不過當著外人的麵，她不好說啥，自己更不好解釋，再說種事不說還好，越描越黑，馮天佑生來精明，自然分的出利害，過去點頭打了個招呼就徑直上樓了。

    “鄰居？”婆婆試探。

    伊楊假裝沒多想：“嗯，點點二哥，剛搬過來住，說是上班方便，晚上我們幾個一起吃飯來著，順路給我帶回來了。”

    “哦。”婆婆垂下眼皮也不知道想了點啥，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拍了拍子夏走了。

    伊楊略一琢磨，先帶了子夏上樓，把孩子哄睡了以後給方濤打電話，又沒人接，不由的歎氣。他媽的男人的話果然不能信，走之前信誓旦旦扯一堆，走了以後一切都是放屁。

    三個電話不接，伊楊也不打了，寫了條信息發過去，說陳靜家出事了，點點家也不太好過，晚上他二哥請吃飯，送我回來的時候讓你媽看見了，老太太看樣子是多心了。

    發出去了，伊楊也懶得再管，洗洗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剛睜眼，手機上就冒了兩條消息，一條是方濤來的：“哦，他倆家的事，能幫就幫，不能幫也不勉強，我媽的事不用管，我不多心。”

    第二條是陳靜發來的，就一句話，卻驚出了伊楊一身的冷汗：“小嚴自殺了！”

    “這怎麽回事？”伊楊把孩子送去幼兒園以後第一時間衝去了醫院，陳靜還在病房裏坐著，怎麽看都有些憔悴，床上的小嚴更是。

    這還是她離職之後兩人頭回見麵，果然如陳靜所說，整個人都變了模樣，原來圓潤有福氣的小臉已經瘦的脫了相，顴骨高聳著，即使閉著眼都是滿臉的愁容和憤懣之情，露在外麵的左手腕被包了個嚴嚴實實，觸目驚心。

    “怎麽回事？”伊楊過去悄聲問。

    陳靜歎了口氣，也不敢大聲：“我不是把她介紹給我一客戶了麽，前幾天就一直說她情緒不好，問我是不是有什麽抑鬱症的情況，我說沒有，結果今天早上就發現在宿舍裏自殺了，我客戶怕我找他麻煩，把人送過來就給我打了電話，這下倒好，人是徹底回不去了，班也不用上了，好容易給她找的工作。”

    “為什麽要自殺？”

    “孩子沒了吧，說是前夫和那個小三沒處多久就分了，小嚴滿心歡喜的以為分了以後會和她複婚，哪想到根本就沒找她，又去找別人了，找完了以後還非得過來和她搶孩子，又是打官司又是鬧的，小嚴也沒鬧過人家，孩子到底給人家要走了。”

    “不是離婚以後會偏向女方麽？”伊楊意外：“特別是在孩子撫育這塊。”

    “她沒錢啊。”陳靜的聲音又低了幾分：“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出去就找著工作了，我告訴你，你那是算好的，好多人現在外麵找不著工作，都是像她這樣的打零工賺錢，關鍵是她前夫一分錢都沒給過，這麽長時間都是她自己帶著孩子，一天三頓都成問題了，偏偏那死男人還找人拍下這些東西提交法院了，媽的真不是人，不給錢就是故意的，生活生活一團糟，孩子孩子沒了，工作又沒了，換誰能受的了。”

    陳靜說完又繞到自己的事上去了：“所以這孩子就不能隨便要，要了就得養吧，虧著你二胎沒了。”

    “……”

    陳靜自知失言：“我不是故意針對你的。”

    “嗯……”伊楊知道她心情不好，忍了，但轉念一想邱誌峰還是冒險問了一嘴：“老邱和你談生孩子的事了？”

    “我不想提他！”陳靜的口氣硬了起來，伊楊立即閉嘴。

    陳靜歎了口氣：“我最近覺得女人活著真累，前幾天我在網上看著有人說的一段話，說什麽中國女人的四大不幸，保姆式的老婆，喪偶式的育兒，守寡似的婚姻，還有什麽當媽式的擇偶，我那會兒還以為這些東西就是說說而已，現在看來，這四條公式套的進去所有的女人，包括我。”

    “你……還好吧。”伊楊真心覺得陳靜還好，但對比了一下：“我現在基本上是喪偶式的育兒，和守寡式的婚姻，得，四樣齊全。”

    “我？還好？”陳靜冷笑：“如果單看那四條的話，我的確還好，可問題是中國女人麵對的問題遠不止這些，就是眼前生孩子的事我就解決不了，他媽的不要孩子的也是他，要孩子的也是他，而且不問年齡不問時間，也不問我現在能不能生，說要就當，拿我當什麽？生育機器？還他媽的是聲控的！！你又好到哪去了，說是……”

    “不說這個……”伊楊又開始頭疼。

    陳靜適時管住了嘴，卻好像依然有滿肚子的火沒發出來，好在小嚴在這時醒了，一看床頭坐的兩人，眼淚刷的就出來了。

    不是不委屈的，辛苦這麽長時間，折騰的連命都快沒了，最後居然坐在自己床邊的人是兩個和自己連好友都算不上的前同事，這心裏的落差太大了，大到讓她無言以對，泣不成聲。

    陳靜和伊楊一見她醒了，立即行動，一個出去叫醫生，一個圍過去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還有哪不舒服的，當真是關心的，小嚴剛才還在隱忍的哭聲沒控製好，哇的一聲淚流成河。

    伊楊頓時手足無措，她實在不善於勸人，連忙抓過紙巾一疊一疊的往她眼前遞，小嚴隻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完全說不出話來，醫生匆匆進來檢查完人，說沒什麽事了又匆匆離開，可小嚴的傷心勁卻完全沒過去，繼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伊楊和陳靜無奈，隻能在邊上遞著紙巾等她哭夠了。

    小嚴是割的腕，本身就失血過多沒什麽體力，哭一陣子也就沒勁了，等她徹底沒精神了，兩人才過去再勸，這三人到底是有陣子沒見了，不能算是熟，隻能說些客套話，然後問她接下來怎麽辦。

    按陳靜客戶的說法，她現在可是沒什麽人在身邊，一個不小心再……

    小嚴死活不同意把家人叫來：“我都這樣了，她們看著還不哭死。”

    “那你……住哪？”之前客戶給提供了住的地方，但現在她這麽一鬧，陳靜確定那麵的工作做不下去了，更不可能讓她回去住。

    小嚴兩眼發直：“不知道。”

    伊楊突然靈機一動：“要不……讓她去老邱那幹著先？放到自己家人身邊，總能好點吧，好歹有人照看著，別的事，孩子什麽的，以後再說唄。”

    陳靜愣了愣，臉上明顯露出了別扭的表情。

    “你同意就行，我去說。”伊楊見她沒立即否定，立即打包票，跟著又轉向小嚴：“不過你得保證你不再去尋死，不然的話，誰都沒法幫你，小嚴，我這個當姐的說句話，你要還想見孩子，就得先活著，不然的話孩子就真管別人叫媽了。”

    伊楊這話說的也是沒長心，人家都那個樣子了，她這和火上澆油有什麽區別。

    小嚴抽搭了幾聲，好容易止住的淚水又開始嘩嘩往外淌，伊楊立馬知道自己錯了：“那個，你要不先去散散心什麽的也好是吧，老邱那應該能有住的地方……”

    說完推了陳靜一把讓她表態，陳靜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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