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天佑好像就是想找人聊聊天，釋放一下感情，雖然提到了馮點點，卻也沒說出什麽特別的理由來，主要的內容還是說馮天威現在抓不著什麽韓亦辰的出軌證據，搞的馮點點很被動，往下打官司勝算的可能性不大之類的，和馮點點對伊楊說的那些沒什麽太大區別。

    伊楊猜他要不是憋的太久了沒人說話就是心裏發慌想找人排解壓力，不免再次心軟，到底還是沒找理由掛他的電話，隻是默默的在這麵聽著，還隨手開了音樂，讓他知道這麵一直有人在。

    以馮天佑的個性，這樣說話已經是很少見了，伊楊聽著聽著就有點走神，冷不妨馮天佑又加了一句：“方濤和那女的其實沒什麽。”

    “什麽？”伊楊愣了愣，不是說他工作的事和馮點點的官司麽，怎麽又說起方濤來了。

    “我是說，方濤和那女人真的什麽事都沒發生。”馮天佑問：“聽我說公司的事，是不是有點煩？”

    “哦，還好，主要是我不太懂，你之前說那個競業協議，就已經超出我的認知範圍了，我用不著，也沒去了解過。”伊楊頓了頓，問：“方濤的事，你是在安慰我，還是真沒什麽？”

    “你有直接問過方濤嗎？”一說到這個話題，馮天佑就開始恢複了平日的冷靜。

    伊楊下意識的搖頭：“沒有。”

    好像的確沒有正了八經的問過，提過一次，第二次再提的時候，就是直接吵的，好像方濤有解釋過什麽她不記得了，但是不歡而散是肯定的。

    “我該問麽？”伊楊像是在問馮天佑，也像是在問自己。

    馮天佑很快給出了答案：“該。”

    “是麽……”伊楊不確定。

    “人和人的性格不一樣，每個人處理事情的方式也不一樣，如果是我，可能不喜歡你問，但是方濤不一樣。”馮天佑想了一下，強調：“我是說，現在的方濤不一樣。”

    “比如？”

    “有情人分居兩地，不存在哪一方擔心而另一方無所謂的情況，要說緊張的話，兩個人都是緊張的，你是這樣，方濤也是一樣，不是麽？”馮天佑解釋：“更何況，方濤爸媽還在一直在他麵前搬弄是非，在我看來，他對你家裏的緊張程度，比起你對他的緊張更甚，但，他表現出來了，你沒有。”

    沒有麽？伊楊琢磨了一下：“其實我有點害怕。”

    “可是你隻對你的朋友表現出害怕了，方濤並不知道，有時候，女人適當的害怕是一種宣言，證明你的在乎，可是你現在的表現，會讓方濤覺得，你不在乎，就像是……”

    話音段了，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微的打火機聲，然後就是一段不長的沉默，像是在吸煙，伊楊沒問，也沒打斷，就在電話這麵等著，她猜，接下來馮天佑可能會告訴他上次他們聊什麽了。

    這是她一直在猜的結，她很想知道答案。

    然後，馮天佑就真的說了。

    “沒有一個女人會不介意這種指控，這事不僅事關名譽，更是對人品的否定。”那次私下聊天，馮天佑就是這樣對方濤說的：

    “更何況，我很清楚我和伊楊的界線在哪，她自己更清楚，就是在醫院看護我的時候，她也是一直要離開，且始終避嫌的，坦白說，你老婆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該做什麽，這對於一個獨身在家的女人已經很難得了。”

    方濤沉默不語，像是在盤算著馮天佑話裏的真假，而馮天佑卻沒打算停止：“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在兩地分居的時候保持一個清醒的狀態，當然，保持這種狀態是理所應當的，可是，她真要選擇了另找他人，你也攔不住，我就在你們樓下，幾乎每天都能看見她一個人帶著孩子早出晚歸，一邊工作一邊學習一邊哄孩子，不僅如此，還要應付我家的事，和你們家裏的指責，方濤，女人在這種壓力下還能心向著你，很不容易，點點就是個例子，兩相比較，哪個是你想要的，你自己應該有結論。”

    這話裏，其實是夾著感情的，方濤當然聽的出來：“你喜歡她？”

    這估計是方濤活了三十多年，快到四十歲的時候，唯一的一次這麽直接的質問。

    是的，質問。

    他就是很直接的在用一種質問的口氣在說馮天佑，一點都沒掩飾自己的不滿。

    馮天佑回避了這個問題，但是，卻沒有回避他的態度：“估計這話要讓她聽見，你倆的婚姻就走到頭了，你家已經不給她尊重了，她現在硬撐的理由就是你，而你，連起碼的相信和對她的信心都沒表現出來，說實話要是我老婆有人追，我會覺得開心，起碼證明我的眼光沒問題，同時，我還會給她足夠的信任，這不就是所謂的夫妻之道麽。”

    方濤低頭去看自己的杯子，不說話了。

    “方濤，家事是世界上最麻煩的事，不妨坦白跟你說，我爸媽之所以感情不好，和我爺爺奶奶有很大的關係，我爸當年創業的時候和你情況差不多，一直出門在外，留我媽一個人在家，那時候，還沒我們兄弟幾個，不過我聽說我媽的狀態和伊楊差不多，時時刻刻都在記著自己的身份，沒有越軌半步，但是當時我奶奶的幹涉格外多，和你爸差不多。”

    馮天佑想了想：“方式不同而已，你爸是在用言語攻擊，我奶奶，基本上是用行動的，她把我媽看了起來，不論我媽去哪，她都會跟著，聽說我媽一度崩潰，得了抑鬱症差點自殺，但是那個年代，沒人會在意女人有沒有抑鬱症的問題，我奶奶也沒想到，就這樣我媽的狀態越來越差，而奶奶關來關去，最後的結果卻是我爸在外麵抱回了一個男孩，非要我媽認下。”

    “我媽自殺過。”馮天佑沒說那男孩是誰，隻看著方濤：“因為自殺傳出去不好聽，又被我奶奶給看管了起來，寸步不離的堅守，我爸後悔了，天天求著我媽原諒，可是木已成舟也沒那麽容易過去，最後還是我救了我媽的命。”

    馮天佑突然笑了：“因為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裏，我爸被我媽的狀態給逼煩了，直接強奸了我媽，我就是在這種狀態下被生出來的，然後因為我的關係，我媽沒尋死，不過，我也沒得著我媽的什麽寵愛，反倒是經常被打，再後來，因為我的關係，我媽和我奶的矛盾越來越厲害，我挨打的機率也就越來越高，直打到老三出世才算過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看方濤，一直在看著眼前的杯子，偶爾會向外看看街景，不過臉上沒什麽變化，把想說的內容都說完了，馮天佑才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會跟你說這件事，是要讓你知道，中國人是講究大家庭觀念的，因此，在中國人的婚姻裏也摻雜了太多的家族因素，這種幾千年流行下來的傳統，和現代婚姻直接產生了最根本的衝突，偏偏我們這一代人，對於自我和尊嚴看的格外重，尤其是伊楊這樣的女人。”

    馮天佑確認了自己的話：“對，尤其是她這樣的女人，伊楊給我的印象是，對錢財這些身外之物看的不重，反而把情義看的特別重，和你差不多，骨子裏你倆是一種人，但是，老三說過，從小到大你都是被你爸管著長大的，伊楊應該不是，因此，她介意的東西你未必會想的到，不過有一點能確定，即使你在外麵什麽都不做，單憑你爸在家裏的做法，就足以把這個媳婦逼走，更重要的是，伊楊不是個情商很高的女人，太獨立的人通常都不太會在意別人的看法，不然的話，和你爸也不至於鬧的那麽僵。”

    “聽上去你還挺高興的。”方濤沒好氣的補了一句。

    馮天佑的話，他不是沒聽懂，但是男人好勝的心理做怪，還是會頂上一句的。

    馮天佑看了他一會兒，終究沒觸及什麽核心問題：“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我有必要解釋，我能保證以後不給你和伊楊添麻煩，但是我沒法保證你爸不會，我今天來找你說這些的目的，一來是告訴你，你有個還不錯的媳婦，二來是告訴你，如果有一天伊楊會和你提出離婚，絕對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伊楊在電話這頭靜靜的聽他講完，複又回憶起了那之後方濤的變化，冷不妨又說了一句：“有件事情，你說的不對，我和方濤之間的問題，不僅僅是因為他爸，還因為他，但和那個女人無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