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九，陳靜和伊楊在工作室裏歡天喜地的扒著程總和唐總的八卦，程總噴嚏連天的坐在茶館裏和馮天佑喝茶，最後打的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感冒的不是時候。”

    馮天佑不太當回事：“年節應酬多，是該多注意身體的，總之剛才的事，還是麻煩你了。”

    “共贏，談不上麻煩不麻煩的。”程總坐不下去了：“我還是先走吧，不然大過年的給你傳染了就不好了，細節的東西，回頭我們再商量。”

    “好。”馮天佑送走人後，本也想著離開，可人都站起來了，卻發現好像沒什麽地方可去。

    窗外，行人也好，街景也罷，到處都是紅通通的一片，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放鬆而幸福的笑容，也都在用這僅有的假期來犒勞自己這一年的辛苦，連走路都是輕飄飄笑嘻嘻的，見誰都是自帶三分笑，問上一句過年好，熟的再討上點紅包，然而……

    自己……閑了也不知道能幹嘛，好無聊的人生，準備了紅包都不知道給誰發。

    一想到這，馮天佑剛剛抬起的屁股又落了回去，看著眼前桌上還在被小火煮著的溫熱花茶，沒來由的竟然生出一種淒涼之感，這一刻，他突然很想有個家，起碼，可以在想找人說話的時候，找到那個隨時可以陪著自己聊天的人。

    呆了一會兒，馮天佑抓起手機給伊楊發了條消息：“新年快樂。”

    消息發出去了，伊楊卻久久沒回。

    伊楊沒看見，馮天佑給她發消息的時候，她正坐在家裏看著方濤和子夏忙乎，一臉的茫然。

    這爺倆居然破天荒的主動做起了家務，腦袋進水了？

    方濤還真不是腦袋進水了，而是被過年這幾天緊趕慢趕的各種行程逼著認清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不僅孩子可以成為家庭矛盾的緩和點，其實大家庭一樣也可以，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之前他和伊楊的矛盾有百分之九十是被家庭激化的，可是年節一到，之前激化矛盾的家庭居然搖身一變，又成了夫妻間情緒的催化劑：反正伊楊總得看著家人的麵子陪著自己去送節，送著節時還得陪著笑，笑著笑著哪句話說對了基本上就不吵了，既然這樣，那就得抓緊機會，要是這個年還不能把感情抓回來，那下個大節就得明年八月十五了。

    於是，方濤最近表現極好，趁著單位沒事，哪也不去老實回家幹活，這不年三十一早，方濤就開始拖著伊楊收拾家裏的東西，他把擦窗戶掃地一類偏髒偏類的活都幹了，整理類的工作扔給了伊楊和子夏，後來開始指使起了子夏幹這幹那，把伊楊扔到一邊當太爺供著，等這爺倆屁顛顛的收拾完以後，一家三口又開始出去聯係早些日子訂好的年夜飯，接了兩家老人和方濤奶奶湊一起吃飯，搞的伊楊莫名奇妙。

    全家人除了方濤奶奶，對這兩口子的情況都是心知肚明的，於是話說的便格外講究，全部都是勸合不勸分的意思，句句意有所指，字字情真意切。

    伊楊這人素來吃軟不吃硬，老人都如此表態了，她自然也不能端著，三句兩句下來，臉上的笑容便又多了些。等到她看到馮天佑消息的時候，也快半夜了。

    正要回複的功夫，婆婆一臉笑的遞上了兩個大紅包：“往年是沒你倆的，不過今年咱家事多，我和你爸就多準備了兩，是個意思，衝衝喜，討個吉利，來年好好過。”

    伊楊忙道謝，在電視機震耳欲聾的拜年聲裏接過紅包，回手再拿起手機時，看到馮天佑那句新年快樂的心情就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不過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回了，同樣是新年快樂四個字，沒帶表情，也不含什麽情緒。

    彼時馮天佑正一個人坐在公寓裏看書，消息進來時，他看了一眼，放下了，放下了又拿起來看，看完又放下，來來回回的折騰了這麽幾圈以後，才回複了個放炮慶祝的表情過去，再然後，兩人就都沒動靜了。

    隻是，心都有點不靜。

    一個在想要不要再發點什麽，另外一個在想，還會不會再來什麽。

    本以為日子就會這麽順順利利的過下去，可誰想到大年初一，伊楊牽著子夏跟方濤一起要出去拜年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車又被砸了。

    伊楊對這畫風簡直無言以對，硬生生的在大年初一爆粗口：“他媽的馮天卓不嫌幼稚麽？”

    方濤提醒：“你閨女豎著耳朵聽呢。”

    “自動過濾掉！”伊楊氣乎乎的命令子夏，跟著去看被砸的車子，前前後後看了一圈，幾乎和上回沒什麽兩樣，東西又被扔了一地。隻不過有了上回的經驗，她已經不怎麽往車裏放東西了，所以扔也沒扔出什麽來，可大過年的，不破財看著這也惡心啊。

    方濤見伊楊抓著電話：“大過年的你報警？”

    “報警有用麽！”伊楊嚎叫，叫完電話也通了，口氣立即恢複正常：“過年好！”

    馮天佑昨天晚上在那心不靜的等了一晚上短信沒睡，大清早第一個電話就是伊楊的，正滿心歡喜呢，哪想到對方一聲過年好問完，直接就進入正題：“把你大哥家地址給我。”

    “嗯？”馮天佑愣了愣，心想問完過年好了怎麽突然冒這麽一句：“怎麽了？”隔著電話，他都能聽出伊楊的憤怒來。

    “公司的也行。”伊楊火：“少廢話，地址！通訊地址。”

    她很少跟馮天佑這麽說話，馮天佑乍聽之下有點不習慣，不過轉念一想居然有點樂：“我微信發給你。”

    “好。”伊楊說完就把電話掛了，方濤拉著子夏過來：“你要地址幹嘛？”

    “送他點好禮！”伊楊拉過子夏：“走，上你爸的車！”

    方濤的車停的遠，僥幸躲過一劫，上了車以後，他就看見伊楊一直在拿著手機窮折騰：“你這來來回回的幹嘛呢？你不會真要找他麻煩吧，算了吧，就那種爛人，馮家上上下下都管不了，你就能治了？”

    “我治他？他又不是我兒子。”伊楊生氣：“我才沒那個替他爸規矩他的人生。”

    “那你這幹嘛呢？”方濤苦口婆心：“他大哥那真不是什麽好人，你沒事別惹他。實在不行我給你換個車得了，你那車子也開好多年了，又是個手動檔的，今年正好咱倆都賺了點錢，換不了太好的，換個差不多的唄……”

    伊楊不理他：“搞定。”

    “……”

    馮天佑一口氣發了馮天卓家的地址和他公司地址以後，就一直在好奇伊楊能幹嘛。

    馮天佑自然知道伊楊的能力有限，幹不出什麽翻天覆地，惹他馮天卓傾家蕩產的事來，但一想到她那種遇仇必報的個性，和她在電話裏吼的模樣就忍不住想樂。

    以他對伊楊的了解，即便這人能聽自己的勸，盡量不去招惹馮天卓，可終究是耐心有限，未必會一直堅持到最後。

    馮天佑在床上平躺了一會兒，覺得大過年的很無聊，過去看看也好，便溜溜達達下了樓，本想著打車出去轉悠轉悠，結果人剛到小區門口，就看見了門外站著的汪敏，剛才還揚著的嘴角直接平了：“有事麽？”

    孩子的事雖然鬧了有一陣了，但這兩人一直沒見麵，汪敏倒打過電話找他，他沒接，懶得接。

    “想找你聊聊。”汪敏應該來一陣子了，凍的鼻頭發紅，馮天佑也沒憐香惜玉的意思，抬腿要走：“我沒時間。”

    “就一會兒。”汪敏突然伸手拉住馮天佑，馮天佑皺眉：“你又在哪準備了什麽照相機偷拍一類的東西麽？”

    “沒有……”汪敏的口氣有點虛：“我不會對你做這樣的事，我就是想和你聊聊，過年了……我這個樣子又不能回家，我家人還不知道。”

    馮天佑也不在意：“要拍就快點，我還有事。”

    “duke……”汪敏被他的口氣激住了：“你就那麽不在意？”

    “在意什麽？”馮天佑站住了身子看她，一張臉冷的和這天氣沒什麽區別：“在意你？我一開始就不在意，你不知道麽？”

    汪敏哪想到他會說的這麽直接，被傷到了。

    馮天佑沒管她，回過身子正麵汪敏：“如果我親手把你送進派出所都不能解決你的幻想，那我也真沒辦法了，不過今天過年，也我不妨提醒你一下，如果你還自愛，就應該管好你自己，我大哥可以借你的事情往我身上抹黑，那是因為大嫂和他早就貌合神離，無非因為利益問題不能離婚而已，可他對自己名聲的不在意，和我對你的不在意差不多，倒是你，挺著個不知道哪來的孩子，還居然敢跟著大哥大言不慚的是說我的孩子……你跟他這麽混下去想過後果麽？我怎麽處理棄子的你沒看見過？你以為我大哥會比我更好？”

    “是你的！”汪敏急：“真的是你的。”

    “是麽？”馮天佑冷笑：“我做過結紮手術，根本不可能讓別人懷上孩子，你的孩子從哪來的？”

    汪敏傻了。

    馮天佑看了她一會兒，冷不妨換了口氣：“汪敏，你現在有兩條路選，一，繼續跟我大哥折騰，二，跟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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