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伊楊回答的幹脆利落，馮點點懵了一下：“那……方濤呢？”

    “不知道。”伊楊原封不動的回過去，終究不耐煩：“哎，我現在不想說這個行麽？我也挺煩的。”

    “不說！”馮點點立即投降：“去解決問題，解決問題，我看看怎麽解決問題。”

    之前伊楊和馮點點沒什麽利益衝突，兩人在一起基本上就是為了孩子，後來還是因為她離婚的事，接觸的範圍稍廣了一些，但她離婚的事，基本上沒用她自己處理什麽的，所以一直以來，伊楊對馮點點的印象就是，不學無術外加沒什麽腦袋。

    當然，不是鄙視的，而是帶著些羨慕之情的。

    不是誰都有境界活成這樣的，但這會兒看她處理張家老太太的手法，伊楊才意識到什麽叫一家人。

    馮點點可能真沒什麽太大的能耐，可她到底是馮家的人，解決問題的手段還是有的，而且，超乎她想像的痛快。

    伊楊自己什麽事都沒管的這幾天，馮點點不僅一路找到了張家那個後老伴原來的工作地點，打聽了一下這老太太的性格，更要了她家人的聯係電話，不過馮點點沒去騷擾她家人，隻是留著備用的。

    她做的事，是找了幾個賣保健品的年輕人，以送雞蛋的名義去到那老太太家住的地方轉悠，開始什麽事不幹，就是單純的送雞蛋，賣保健品，套近乎。

    眼下這種打著送雞蛋的旗號賣保健品的事在老太太間很流行，而且樂意上勾的要麽是愛貪小便宜的，要麽就是獨居的老人，想聽人說說話的，馮點點盯上的就是後麵這群人。

    他們在家裏沒話說，但是在外麵可有的是話，隻是缺少話題而已，就這樣，沒出兩天，馮點點就把張老太太死咬著人不放，硬把人逼進醫院的“話題”給送過去了。

    等伊楊找來的時候，張家那個後老伴已經淪落到不管到哪都會有人指指點點，說她們家背信棄義，落井下石的地步，說這家人不地道的話更是比比皆是。

    “然後她就這麽放棄了？”伊楊不太信，會講麵子是一回事，但按馮點點的說法，這老太太明顯不是住在這的，和這些人也沒啥交情，就算有人指點，躲起來也就那樣了。

    和錢比起來，伊楊覺得那老太太應該更不介意沒麵子。

    馮點點搖頭：“並沒有，她也就是一連幾天沒出門，我就沒管這麵，讓那些送雞蛋的自己說去了，我現在帶你去見的是你公公原來單位的人。”

    “原單位的？”伊楊愣了下：“幹嘛？去見誰？”

    “見老同事啊，我找人放了個風出去，說你公公住院了，沒說怎麽回事，哎，你不會不知道那姓張的也是他們一個單位退休職工吧。”

    “這個……”伊楊還真不知道。

    馮點點歎了口氣：“事一多腦袋就亂了，你現在明顯不適合處理這些事，所以說得我來麽，你就安心跟我走，到了再說。”

    人到了方濤爸退休前的單位，伊楊才發現湊的人還真不少，不過他們已經不是單位職工了，全都湊在外麵等著，個個臉上都掛著點擔憂。

    伊楊看著有點愣。

    坦白說，雖然後來方濤他爸給自己裝了房子，可後來發生的一些事，依然讓伊楊對他沒啥太好的印象，總覺得這老頭脾氣太倔，又不通人情，應該不會有什麽朋友才是，著實沒想到一聽他病了會來這麽多人，而且一見伊楊過來都湊過來問她情況，更一個勁的往她手裏塞錢，活生生把伊楊塞懵了。

    七嘴八舌的話裏，伊楊才聽出來，原來公公原來在單位的時候挺喜歡幫人的，今天這家有事就去幫一把，那家有事也去湊一下，有生病的還會給點錢。

    方濤爸那會兒算是個領導，錢賺的也不少，但他們那個年代裏，能把錢不當回事，全心全意幫人不要回報的還真是不多，於是伊楊意識到，人也好，事也好，真的不能隻看表麵，扒開來往裏看，誰骨子裏都是帶著複雜人性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情真意切的感謝，保不齊也就是他日後愛管閑事的開始，畢竟一個人被放到一個高度以後，再想下來就難了。

    伊楊在那客氣，馮點點在邊上研究人，掃眼一圈看見姓張的那人不在，就直接把這事給抖出來了，伊楊開始還想攔，但後來轉念一想也就沒管，結果話一說完，老頭們都炸了，紛紛要求去“找老張聊聊。”

    “就是啊，都是老同事，怎麽能幹這種事呢！”

    “崔總也是的，你說說他這一下害了多少人，結果現在人給害了，他跑了，這都啥事麽。”

    “這事不行，老張那人才拗呢，再這麽下去，那老方非得再進回醫院不可，咱可不能不管……”

    七嘴八舌的話完了，伊楊才插了個嘴進來問：“我還想問一下，你們知道蔣超是誰麽？”

    來之前，馮點點有告訴他，這家姓蔣的也是方濤爸的老同事，但是她們一直沒打聽到這個人在哪工作，好像跑到家裏罵完方濤爸以後就沒影了，連工作都不幹了。

    “老蔣家那個？”一個清瘦的老頭想了半天：“喲，之前我碰見他爸的時候，好像還說起他的事了呢，哎，這孩子才不省心呢，天天給他爸找事啊，前腳給找了個工作，後腳沒幹幾天就不幹了，這後來換了個工作，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三天兩頭就在外麵找事，動不動就找人去打架，老蔣光給他賠錢都不知道賠了多少，這都三十來歲了，還沒找著對象呢。”

    伊楊心裏一緊，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馮點點，馮點點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去。

    伊楊歎了口氣，把自己電話給了眼前的熱心老人：“大叔，我給您留個電話，要是您最近再看見蔣大叔就給我打個電話，爸還在醫院裏躺著呢，我這也不能……”

    “明白明白。”大叔立即點頭：“不過這事你也不能怪你蔣叔，他那個兒子啊，也真是……唉……”

    一聲歎息歎的伊楊心裏極沒底，隻能謝過了人離開。

    路上馮點點見伊楊不出聲，又很想知道她和馮天佑發生什麽了，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著格外難受，伊楊瞅了她一眼，將她的糾結看在眼底：“你怎麽不去問你二哥？”

    馮點點鼓成氣球的心終於炸了：“問他，我問他啥？我倒想問，我問了馮天佑也得告訴我算啊！！！”

    按馮點點的說法是，馮天佑自打出了這檔子事以後，又失蹤了。

    “媽的動不動就失蹤，這都什麽時候養成的毛病！”馮點點氣的不輕：“有什麽事你倒是說啊，那照片哪來的你解決不出來，我們好歹也能幫個忙是吧，這倒好，把我和三哥急了個半死，他沒影了。”

    “那照片十有八九是你大哥拍的，搞不好還是汪敏弄的，她現在不是住我家小區了麽。”這會兒伊楊的腦袋已經開始冷靜了下來：“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麽可能了，可是用什麽拍我還挺奇怪，那可是在他家裏，還是那種角度，真是活見鬼了。”

    “你不奇怪照片的內容？”馮點點小心的問，一見伊楊看過來立即投降：“當我沒說。”

    伊楊收回目光，直接就沒接下文。

    馮點點不甘心：“哎，你和我二哥……”

    “你覺得你家的事會比方濤家少麽？”伊楊不想再反反複複以一個當事人的身份去分析這些爛事，索性幹脆給了她最直接的理由：“這還沒和他在一起呢，就鬧出這麽多事了，要真在一起了，你覺得我會有好？馮天佑是會掐死你大哥還是你大哥會看在他的麵子上放過我？”

    “……”馮點點啞然，不出聲了。

    伊楊說的對，她就算是希望伊楊和二哥有點什麽，可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家的確不適合伊楊這樣的人，她是希望伊楊和二哥有個結果，起碼二哥不會那麽難過，但……在一起了，和能白頭到老，也真不是一回事，喜歡，做朋友和結婚過日子完全是兩回事，能過到一起也就罷了，過不到一起去，就他二哥那種類型的萬年鐵木，偶爾開出一個的花謝了，保不齊樹都會跟著枯。

    表麵上什麽都不在意的人，一但在意了，再想脫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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