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戠隻覺得雙唇被啃的生疼。

    現在聽到他居然說自己“窩裏橫”，根本就不願承認這子虛烏有的罪名。

    手掌心推著他的胸膛，觸碰到的是他袒露在外，繃緊的胸肌，還有燙的她臉頰微紅的溫度。

    她的手急忙縮回，果然見他眉頭饒有興趣的微挑。

    “說你窩裏橫，還委屈上了？”

    他微動著眸子，如深海的眸，就像是把她沉溺在裏麵一樣，滿是溫和之意。

    葉戠被這股仿佛溺寵她的情愫誤解，心思不過的帶了些許連她都沒察覺到的喜悅。

    浮現紅暈的雙頰，不知道是因為惱羞成怒憋出來的，還是被他的柔情給惹出來的。

    反而無論哪種，葉戠都不否認，她的心因為他跳的很快，就像是要掙脫束縛一樣，又在不知不覺中，又淪陷了幾許。

    席晉杬俯視著她滿臉紅潤，甚至能在她眼眸中看到嬌媚的神色。

    不由的想再俯身親她的唇，感覺到陰影落了下來，出於本能她急忙用手推開。

    卻沒想到這次因為自個的走神，沒注意到力道，也考慮什麽，用力過甚推開他時扯裂了好不容易不流血的傷口。

    隻來得及聽到他倒吸了一口氣，人就被她推到了一旁。

    葉戠心尖一揪，趕忙爬起身去查看他的傷勢，看到他腹部位置綁好的繃帶滲出了血色。

    頓時不由的自責自己的不小心。

    但同時也惱怒他怎麽可以這麽胡鬧。

    反正無論哪種，葉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起身下床準備去拿醫藥箱，席晉杬卻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攔住了她。

    “不由上藥了，沒多大問題。”

    “不成，你給我好好躺著，怎麽可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她板著一張臉，冷漠的神情，還是席晉杬第一次見到，不由的鬆開了攥緊著她胳膊的力道，任由她去拿醫藥箱。

    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的時候，席晉杬不由的覺得稀奇，他居然有一天被他看大的小葉子唬住，還挺罕見的。

    葉戠重新替他上好藥，就去衣櫃裏給他拿了件洗幹淨的白襯衫，親自動手給他穿好。

    一切搞定，她就沒有再搭理他，掀開被子準備睡覺了。

    席晉杬感覺到她的惱火，到底沒再鬧她，小心翼翼的拉開被子躺進了裏麵，伸手將她攬進了懷中，卻被她伸手推拒了。

    葉戠挪動的身子避開，語氣冷淡。

    “好不容易換好藥，把血止住，若是再扯裂傷口，我不會再管你了。”

    聽到她這麽冷決的話，席晉杬倒沒覺得生氣，反而固執的攬著她，將她往懷裏拉。

    “我會盡量小心不扯裂傷口，就這麽睡，好嗎？”

    他的聲音沙啞，蘊含著討好的意思，葉戠乍然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這麽愣怔的這一小會，席晉杬以為她同意了，攬著她腰的手就越發緊了幾分。

    待她想阻止時，他已經摟的死緊了，若是執意掙脫，反而會扯裂他的傷口，隨後一想，倒是想開了。

    兩人窩著這麽睡著，倒是葉戠越來越清，而身邊的席晉杬卻沉沉的睡了過去。

    耳邊是他平緩的呼吸聲，輕輕淺淺，聽起來很讓人安心。

    可想起他肺部上的傷口，若是不是差那麽一步，可能就直擊了要害，可能她就會再也失去他了。

    那種感覺，簡直不敢想象。

    然而她清楚，有些事情不是她能觸碰的，否則隻會惹他不快。

    她現在該做的，就是能在他身邊待一天是一天，珍惜他陪伴在她身邊的時間，即使最後他身邊不再需要她，那也總比什麽也沒得到的好。

    輕輕的翻過身，她抬起頭能捕捉到他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臉上，微顫了下睫毛，伸手避開他的傷口，抱住了他的腰，將臉頰埋在他的胸膛處，感受著他的心跳。

    嘴裏不由的喃喃自語，“以後別受傷了，好不好？”

    其實她隻敢在他熟睡時，才敢說出這話，就怕他多想，並且疏遠她。

    可沒想到，一聲輕哼的“嗯”聲，在黑夜裏流傳出來，飄進了葉戠的心裏，讓她瞬間大驚，有些驚慌失措的看著他。

    可他依舊闔眸，保持著熟睡的模樣。

    一時葉戠懷疑是不是自己幻聽了？

    可沒等她多想什麽，一直緊閉的雙眼的男人，突然唇瓣微掀，開口問她。

    “為什麽剛剛不說，偏要等到我睡著了，才開口說出來？”

    他的質問，讓葉戠垂下的眸子再次往上抬看向了他，隻見他的黑眸在昏暗裏異常的明亮。

    就像是蜷伏在黑暗的猛獸，緊視著獵物。

    葉戠從未想到，自己小心翼翼說的話，也能被他逮了個正著並且聽到。

    心裏有些發虛，但還是硬著頭皮。

    “我以為你沒睡，沒想到你睡著了。”

    “說謊。”

    他薄唇吐出來的兩個字微冷，似乎不悅與她的敷衍。

    葉戠佯裝坦誠的搖頭，“沒……”

    哪知沒說完，下顎就被他擒住了。一時溜在嘴邊的話被他強製住，隻能重新咽了回去。

    “怎麽不說實話，我是洪水猛獸嗎？讓你跟我說實話都不願意了？”

    “……沒有。”葉戠雙手抓住了她擒在她下巴處的手腕，眨眼努力想看清他黑暗中的神色，卻隻捕捉到他的黑眸越來越沉。

    “沒有？不說實話就算了。”

    他擱下話，就推開了她，翻身想從她身抽身離開，動作幹淨利落不沾一絲塵埃。

    葉戠看他說翻臉就翻臉，起身時將他殘留的溫度一起卷走。

    心口一跳，出於卑微與不舍，她居然不管不顧的再次爬起身下床去挽留他。

    拉住他手的時候，葉戠真覺得自己栽在席晉杬手上了，隻要他一想抽身再也不搭理她，什麽尊嚴，什麽骨氣，一時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抱住他胳膊的身子在顫抖著。

    如願以償，席晉杬停下了腳步，卻沒看她。

    葉戠望著他冷冽的臉龐，隻覺得無數的悲涼在心裏湧生出來，讓她覺得渾身很冷。

    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她死命追逐著他，總在追著不屬於她的東西。

    她喜歡席晉杬，就已經丟失了她全部的驕傲與尊嚴。

    慢慢的，她的眼淚跟不要命的脫落了眼眶，手指卻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就像是一個得不到布娃娃的孩子，卻依舊固執的不願鬆手。

    “……席晉杬，是不是我一開始就不該回來，不對，是不是我從一開始就該死在地震中，我媽媽讓我永遠冠著我父親的姓氏，可她從來沒有問我，願不願意，願不願意接受這個拋棄我的人的姓。”

    “我似乎從出生開始就不受別人的待見，別人罵我是小三的孩子，我媽媽對我冷漠，我爸爸卻從來都不願認我。”

    “就在以為我可以依賴你的時候，你卻拋棄了我，我彷徨，我迷茫的時候，從來沒有人拉我一把，即使是我在異國他鄉相處了幾年，覺得有點感情的室友，也不忘陷害我。”

    “是不是我就該隨著那場荒蕪死去，這樣我是不是就能少點坎坷，少點痛苦？”

    葉戠說到最後，眼淚已經沾滿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席晉杬的麵色，她苦笑了下，逐漸鬆開了抓住他的手。

    “在患得患失中喜歡你，這種感覺真的很可怕，我有時甚至不敢說任何話，就怕自己說了那一句話惹你不開心，你會再拋棄我。”

    隨著眼眶中的眼淚脫落，她的視線一下子清明了起來，窗外鑽進縫隙中的風湧進來，吹起了窗簾，落進了滿室夜色。

    “……我不再喜歡你了，好不好，這樣對於我來說，是不是能輕鬆快樂許多？”

    她自嘲的說出這話，可她知道，即使她信誓旦旦的說出來，卻做不到她說那樣灑脫。

    席晉杬在她心裏占了十年的位置，怎麽可能說想拔掉就能拔掉的？

    到底，她總想自欺欺人罷了。

    聽到她所說的話，席晉杬站的筆直的身軀，忍不住踉蹌了下。

    看到她沾滿眼淚的蒼白小臉，原來她的心裏存了這麽多的委屈，都是他不知道的。

    他們本該離的遠遠的，他本該疏遠她的。

    如果她真的能因為離開他，能過的快樂，能釋懷，不再變的痛快。

    那麽他即使不舍，也會痛快的遠離她。

    隻因為他的初心，是想她真的能釋放自我，活的開心。

    他置在身側的手指慢慢攥成拳，故作不在意的擱下話。

    “如果你真的能因為遠離我，能過的開心，那麽我不會再出現。”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猛然間揪成一團，怕自己做出不好的舉動，不敢再多做停留，腳步不停地走了。

    而葉戠在聽到他這麽絕情的話，感覺到渾身的力氣在猛然間被抽空，跌坐在地上。

    聽到大門被關上的聲音。

    走了？！

    他真的走了？

    他說，如果她能過得開心，他就遠離她？

    難道他看不出來嗎？她對他的依賴，對他深陷不肯脫離的愛嗎？

    眼淚不停地掉落在地，葉戠突然笑了，可眼淚卻無止境的脫落。

    原來喜歡一個人，靠的太近，等真的推開的時候，才感覺到心裏被撕扯開來般，讓她疼的直不起腰，忍不住想收緊抱住自己的力道。

    卻挽回不來一絲溫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