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將女人抱出去，葉戠牽著小男孩的手，急急忙忙的尾隨了去。

    席晉杬有很重的潔癖，她不習慣跟陌生人接觸，其實他也有這個怪癖，隻是他藏的很好，因為他習慣以冷漠疏遠的態度對待人，雖然別人隻知道，他難以靠近，卻不清楚他的癖好。

    現如今，他因為她的多管閑事，屈尊抱著陌生的人，她心裏是複雜的，但同時也替小男孩感激他。

    因為這種失去至親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就像是失去了整個世界一樣。

    小男孩沒有她幸運，在世界隻剩下灰敗的時候，有人帶她離開。

    但如果她能伸出援手的話，她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人性的薄涼，就如一把利劍一樣，可怕又可悲。

    他還這麽小，真的，不該經曆這些的。

    “……病人會暈倒，是因為肺癌晚期所導致的，所剩的時日不多了，家屬盡量多陪陪她吧！”

    醫生惋惜的將話說完，眼中是對每條生命無法挽留的無奈，還有逐漸的麻木。

    席晉杬凝神站在前麵聽醫生說完，側過身來看向他們，葉戠得知這個消失，下意識的看向小男孩。

    他即使年紀小，但心思很敏感，有些話就算是聽不懂，但他會察言觀色的看出來。又或者是母子連心，他眼淚不停的掉著，哭的鼻子通紅，很是可憐。

    若照這個情況來看，小男孩爸爸已經去世了，媽媽又得了重病，也說的通了那些左鄰右舍的鄰居，為什麽會離的他們遠遠的了。

    小男孩突然抹了一把眼淚，撒開葉戠的手，轉身跑進了他媽媽所在的病房內。

    看著他跑的很快的小身影，葉戠內心一緊，急忙要跟進去，席晉杬卻拉住了她。

    “別緊張，讓她們母子說會話。”

    他的聲音淡然，聽在葉戠耳中，卻輕易把她混亂煩躁的心給安撫了下來。

    屬於男人寬大溫厚的掌心握著她的手，十指相扣，他的掌心很溫暖，偎貼著她冰涼的手。

    被他拉下來坐在了椅子上，隱隱還能聽到病房內傳來小男孩哇哇大哭的哭聲，她的心尖驀地一緊，剛想起身，席晉杬卻擒住了她，將她按進了懷中。

    “這是她們的家務事，咱們插手不了，聽話，那孩子很懂事的。”

    果然，在席晉杬微沉的嗓音下，病房內的哭聲逐漸小了下來，在終於的細如蚊嚀。

    偶爾還能聽到女人發出虛弱的聲音，還有奶聲奶氣的應答聲。

    葉戠揪著擁著她的男人的衣擺，心間隻覺得酸澀的不行，讓她恨不得將自己藏進他的血肉裏，再也不會被拆開。

    隻有這樣，他們才能永遠在一起，不需要目睹生離死別的場景，同生共死。

    她窩在他懷中許久，他的掌心不帶絮亂，力道也很輕的拍著她的後背，讓她逐漸安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小男孩跑到了他們的麵前，眼睛雖然哭的跟兔子似得，但好在沒有再哭了。

    他見葉戠注意到他了，小跑的走了過來，之前還有些懼怕席晉杬的，可見他救了自己的媽媽，小男孩也不準備害怕了。

    拉住了葉戠的衣擺，他小聲的說著，咬字卻很清晰，“姨姨，叔叔，媽媽要見你們一麵，說要當麵感謝你們。”

    葉戠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席晉杬，男人臉色很淡，沒有抗拒，也沒有拒絕。

    這模樣就算是默認了，她朝小男孩應了聲，由他帶頭，幾個人走了進去。

    前不久躺在地上生命垂危的女人，正靠坐在床上，雖說氣色看起來依舊灰敗，但好歹已經恢複了一點起來。

    小男孩一走進病房，撒開腿就跑到她媽媽的身邊，抱住了她媽媽的手臂。

    女人慈愛的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看到進來的葉戠跟席晉杬，感激的朝他們點頭微笑。

    “今天能脫離危險，真的很謝謝你們。”

    “……不要那麽客氣，救你的，是那個小家夥。”

    葉戠擺了擺手，微笑著搖頭，又看向安靜依偎在他媽懷中的小男孩。

    見他安靜的依偎在他媽懷中，那股依賴跟乖巧，讓人不由得心疼的緊。

    小男孩媽媽聽聞，慈愛的再次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小男孩很適用的眯了眯眼，像隻慵懶的小貓咪。

    真可愛！

    一直目睹著她們的葉戠，不由得露出羨慕的神情，可是一想到時日不多了，鼻間又忍不住發酸。

    腳步微踉蹌，背後靠近一堵溫暖的牆壁，她被席晉杬攬進懷中，微顯疲憊的身子，被他擁護著。

    現在到底還在外麵，她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掙脫開來，席晉杬卻攬著她的腰不放。

    “你肚子裏寶寶的安危不顧了？”

    他的語氣很沉，鑽進葉戠的耳朵裏，讓她渾身一震，因為被小男孩母子倆感染，她倒是忘記了自己還有孕在身。

    即使肚中的孩子已經穩定了，可如果稍有不慎，害的可是孩子的一生。

    這般想通後，葉戠也顧不著了，安靜的窩在席晉杬給予的胸膛中。

    小男孩媽媽安撫好他，抬起頭看向他們恩愛的模樣。回心的笑了下。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們，小阿郢雖然懂事，但他畢竟還小，力氣更是搬不懂我，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忙，我根本……”

    她差點將避諱的那個詞說了出來，眼神垂下，看著安靜乖巧的兒子，心裏大疼。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她根本不願離開人世，她的小阿郢這麽懂事，這麽乖，她怎麽舍得離開？

    沒了爸爸媽媽，她的小阿郢該怎麽辦？

    越是想著，小阿郢媽媽眼眶逐漸紅了起來，眼淚滴落下來，砸進了小阿郢的頭發中，徹底淹沒。

    眼見小阿郢動了動，她急忙擦點了眼淚。

    抬起頭看向葉戠，心裏頭浮現個不情之請，雖然很強人所難，但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夫人，能不能留下來，聽我說幾句話？”

    小阿郢看著葉戠大著肚子，身後的男人又對她百般擁護，料想應該是夫妻關係，那男人周身的氣質，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所以她才會對葉戠喊出“夫人”的稱呼。

    聽到自家媽媽找人家姨姨有事，小阿郢很乖，率先走過去，扯住了席晉杬的衣服。

    “叔叔，我們出去吧？”

    席晉杬並沒有應答，而是看向葉戠，見她微點了下頭，才帶著小阿郢出去了。

    ……

    回程的路上，兩人沉默無話。

    葉戠想起小阿郢媽媽的拜托，知道這事到底要找席晉杬商量的，離小阿郢媽媽臨近死亡的日期越來越近，若是她壓的太久了。

    到時候再說出來，沒準心裏會有咯噔。

    所以，她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小阿郢的媽媽，希望等她死後，讓我替她照顧小阿郢。”

    雖說她臨近死亡的時候，提出這個要求很無理，可小阿郢真的很懂事，不可否認，葉戠也是喜歡小阿郢的，如果情況允許的話，她很想養小阿郢。

    可她現在有了孩子，就快要生了，席晉杬還一直不知道孩子就是他的，現在在領養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她知道這樣很強人所難。

    “之前在病房內，她說小阿郢四歲的時候就沒有了爸爸，現在他才五歲，就要沒有了媽媽，阿杬，我也是沒有爸爸媽媽的人，當初如果沒有你，我根本不敢想象我會怎麽樣，也許也是會被送到孤兒院，再如同白菜一樣被人挑選領養。”

    “小阿郢才五歲，他很乖，我不舍得他經曆這些，我們……領養他好不好？”

    葉戠知道這樣懇求他，很不對，若是這事她沒遇見還好，她可以裝作不知道。

    可偏偏她遇到了，小阿郢跟她的遭遇多麽相似，那時候她比小阿郢還大，現在的小阿郢才五歲。

    男人靜默的看著車，他的眸光微複雜，很深沉，根本讓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麽。

    車外的景物不停的變化著，車內始終靜默無聲，就在葉戠以為席晉杬不會同意的時候，他卻突然平靜的說道：“你喜歡，那就領養。”

    “真可以嗎？”

    葉戠暗下的眼光猛然一亮，有些歡喜的盯著他。

    他冷淡的開著車，雙眼直視著前方，一點餘光都不曾分給她，專注又嚴謹，然而還是聽到他輕“嗯”了聲。

    葉戠心中的陰霾頓時一掃而光，想起小阿郢不用孤零零一個人，被扔在孤兒院，她越發歡喜起來。

    然而席晉杬沉浸的，卻是在病房外，小阿郢奶聲奶氣的跟自己說，“叔叔，我知道媽媽時日不多了，她會永遠的離開了，媽媽會舍不得我，肯定會提出要求麻煩你們，叔叔，麻煩你們答應下來。”

    當時聽到這些話，席晉杬詫異了下，心裏覺得這孩子不簡單，這麽小就會看清楚別人的神色。

    可他接下去的話，卻讓席晉杬吃驚了。

    “我不是求叔叔收養我，我是想讓媽媽能走的安心點，別再擔心我，等媽媽離開了，叔叔跟姨姨就送我去孤兒院，我會永遠記住你們的恩情的。”

    聽他這麽說，才覺得小小年紀的他，什麽也懂，卻為了不讓他媽媽擔心，裝作懵懂的樣子。

    他的理智跟成熟，半點也不像一個五歲小孩該有的，可偏偏真的出現在他的身上了。

    這麽聰明的孩子，將來肯定不得了，與其放在外麵讓他自生自滅，不如養在身邊，培養他成才。

    更何況，小葉子很喜歡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