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和楊季兩人下了飛機直奔醫院。

    宋奶奶入住的醫院，正是韓冰工作的A市第一醫院。因為這裏的醫療條件都是最好最先進的。

    估計是韓冰離開這兩天，A市的媒體已經被宋家給壓下去了。所以韓冰他們在醫院門口並沒有見到記者的身影。

    兩人暢通無阻的來到了4樓的ICU病房。

    走廊裏很是安靜，電梯門口就有兩個穿著黑衣的保鏢守在那裏。他麽看到韓冰，立馬讓開位置，衝她點頭致意。

    韓冰顧不上說話，快速的往走廊裏麵走去。

    病房外，宋初陽抱著腦袋坐在沙發上。

    宋管家第一個看到韓冰，滄桑的眼睛裏閃現淚光。

    “少奶奶你來了，老夫人一直在等著你。”

    宋初陽聽到聲音站起身來，先是和後麵跟過來的楊季點了下頭。

    “韓冰，你進去看看奶奶吧。”宋初陽的嗓音非常沙啞，明顯帶著哭腔。

    韓冰點點頭，快速的換好衣服，跟著宋管家走進了病房裏麵。

    “老夫人不讓少爺進來。”關上病房的門，宋管家在韓冰耳畔小聲說著。

    韓冰飛快的看了宋管家一眼。

    這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宋奶奶動了這麽大的火氣。甚至在生死之際都不願意見親孫子一麵。

    “老夫人，少奶奶來了。”管家彎下身體，在宋奶奶耳畔輕聲說。

    此時的老夫人帶著呼吸麵罩，花白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越發顯得蒼老。

    “奶奶，是我，我是韓冰。”

    宋奶奶像是聽到了韓冰的呼喚，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她先是用力呼吸了好幾下，這才有了力氣。抬起手示意韓冰把呼吸麵罩拿開。

    “奶奶，你好好養病，這個不能拿開。”韓冰趕緊製止了老人的動作。

    宋奶奶看著韓冰，眼神裏充滿堅持。

    “少奶奶你就聽老夫人的話吧，她這是有話對您說。”

    讓韓冰意外的是，一向非常注意宋奶奶身體健康的管家會說出這樣的話。

    現在給老夫人拿下呼吸罩，危險係數太大了。

    “老夫人她……唉！”管家說道這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病房，把空間留給這一對祖孫兩人。

    韓冰眨了眨眼睛，逼回要落下來的淚水。

    她明白宋奶奶和管家的意思，宋奶奶這是要交代遺言了。

    韓冰終是吸了口氣，在宋奶奶眼神催促下摘下了她的呼吸麵罩。

    “乖孩子，不要哭，不好看。”宋奶奶此時依據帶著慈祥的笑容。

    她招招手，示意韓冰離自己近一些。

    韓冰蹲下身體，把老夫人的手緊緊握起來，放在自己的臉龐上。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都是奶奶自私，讓你嫁進宋家。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我們宋家對不起你。”宋奶奶虛弱的說。

    “奶奶，你別這樣說……”

    “不，你讓奶奶把話說完。”宋奶奶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奶奶不行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和初陽。你要答應奶奶，宋氏的股份絕對不能落在蘇千雅那個女人的手裏……那個女人就是個禍水。”

    宋奶奶大口喘著氣，斷斷續續的說完這些話。

    “奶奶，你別說啦。我都答應你。”韓冰趕緊點頭。

    “好孩子……”宋奶奶深深地看著韓冰，仿佛要把她的麵容刻在心裏。

    接著視線越過韓冰的腦袋，看向窗外。

    韓冰趕緊回頭，窗戶外麵宋初陽正緊一臉擔心地貼著玻璃看向病房裏。

    宋奶奶深深的看了宋初陽幾眼，收回視線。

    “韓冰，能不能再過初陽一個機會？”宋奶奶語帶懇切的說。

    韓冰看著麵前氣若遊絲的老人，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怎麽忍心告訴這樣一個一心為孫子的打算的老人，自己和宋初陽的婚姻隻是做戲。兩人就等著老人去世就辦離婚呢？

    “奶奶，我……”

    韓冰並不想騙對方。

    “是奶奶強求了。好孩子，不要自責。能不能出去把初陽給奶奶叫進來。”

    宋奶奶看著一臉為難的韓冰很是失望的說。

    韓冰聞言緊緊握了一下老人的手，站起身離開了病房。

    韓冰心裏對宋奶奶是感激的，因為如果剛剛宋奶奶堅持的話，她肯定會答應的。她怎麽能夠拒絕一個老人最後的請求，即使這樣做違背本心，她也會答應宋奶奶給宋初陽一個機會的。

    可是，宋奶奶並沒有自己的生死而要挾韓冰。這樣的老人讓韓冰可敬可佩。

    很快，宋初陽就換了衣服走進了病房。

    這次，韓冰並沒有跟進去。她靠在玻璃窗前，靜靜看著裏麵。腦海裏不停的閃現和宋奶奶相識的畫麵。

    韓冰知道，宋奶奶最記掛的就是宋初陽，還是把空間留給這兩個即將天人永隔的祖孫兩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5分鍾，也許更短。

    韓冰聽見裏麵宋初陽如野獸般的嘶吼聲，接著好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快步衝進了病房。

    韓冰自己就是醫生，還是個法醫。這麽多年來她見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可是，這次卻這麽讓她心痛。

    韓冰第一次明白，那一句“節哀”是多麽的蒼白無力。

    韓冰就這樣呆呆的站在玻璃窗前，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楊季走到她身邊，用手臂環過她的腦袋，輕輕放在肩膀上。

    “小師妹，想哭就哭吧。”

    韓冰不知道的是，她傻愣在玻璃窗前的樣子在楊季眼裏是多麽的孤單無助。仿佛她去到了另外一個不同的界麵。

    韓冰靠在楊季肩上，寬闊的胸膛讓她感覺到溫暖。眼睛裏強忍的淚水一瞬間奔騰而出。

    韓冰甚至有些後悔，是不是她剛剛沒有決絕宋奶奶的請求話，對方就不會這麽快離開人世。

    雖然宋奶奶用孤兒院的重建為籌碼，讓韓冰嫁給了宋初陽。但是韓冰心裏一點都沒有怪過宋奶奶。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為了韓院長和孤兒院的孩子，她嫁給宋初陽是她心甘情願的事情。

    再說，結婚後，宋奶奶待她就像親祖母一樣。後來甚至把公司15的股份都給了她。即使前麵是帶有私心的，可是這1000多個日子的相處中，那份關愛做不得假。

    這個老人給了韓冰家人的溫暖。

    現在，一個待自己無比關愛的老人去世了，韓冰心痛難當。饒是她多麽冷靜自製，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楊季輕輕拍打這韓冰的後背，給她最大的支持。

    先人已逝去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老人的後事了。

    宋初陽以為失去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此時受不了打擊，已經哭暈了過去。那麽，宋奶奶的身後事自然落在了韓冰的身上。

    好在有宋管家在，場麵才不至於失控。一切事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宋家老宅裏，傭人們已經換上了白布，布置好了靈堂。

    宋家是傳承了好幾代的豪門望族，自是有自己的規矩。

    宋奶奶的靈堂並沒有和一般家庭一樣定在火化場，而是按照老風俗，設在了老宅的院落裏。

    韓冰跪在靈堂裏，跪在地上，不時的往銅盆裏麵添些紙錢。

    “韓冰，你去休息吧。你也忙了一天了，這裏我來就可以了。”

    宋初陽昏睡了半天，現在才緩過神來。

    經過半天的時間，他已經能夠接受宋奶奶過世的事實。簡單的梳洗過後就來到靈堂為宋奶奶守靈。

    “這是我該做的。”韓冰並沒有起身，拿起一邊的紙錢遞給宋初陽。

    宋初陽見韓冰語氣堅定，也就不再多說。吩咐一邊的傭人給韓冰拿來外套。

    已經是初冬的季節，A市的晚上寒意料峭。

    兩個人相顧無言，具都不說話，隻是不停的往銅盆裏添些紙錢。

    明明滅滅的燭火後麵，是一副水晶做的冰棺材。宋奶奶的屍體躺在裏麵，就像睡著了一般。

    就這樣一直到後半夜。

    “少爺，少奶奶，吃些東西吧。”管家帶著傭人端了些吃食過來。

    宋初陽自是沒有胃口，韓冰也是吃不下任何東西。

    “老夫人也不想看到你們這個樣子，再說明天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們去處理呢。”管家苦口婆心的勸說著。

    “忠伯，我真的吃不下。”韓冰柔聲對著管家說道。

    管家看看這兩個人，無奈的搖頭歎了口氣，示意傭人將食物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就轉身離開靈堂，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楊季和韓文多到靈堂的時候，已經是夜裏2點多了。

    他們先是對著棺材拜了拜，然後來到韓冰身側，也都拿起紙錢點了幾張。

    楊季看到一旁沒有動過的食物，再看了看麵色蒼白的韓冰，心疼不已。

    他和韓文多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神裏都看出了不讚同。

    “韓冰，宋先生。這裏由我和聞多守著，你們先去休息會吧！”楊季建議到。

    “謝謝你們。”宋初陽搖搖頭說道。

    “不用啦師兄，大哥你們也去睡吧。今天跟著忙了一天了。”韓冰也拒絕到。

    “這怎麽行，明天的悼念會你們還又得忙呢。聽我的，都是休息，我和楊季守靈就可以了。”韓文多語氣強硬的說。

    “我想多陪陪奶奶。”韓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棺材小聲說著。

    “宋老夫人不會想看到你們這樣的。去吧，聽我的。”韓文多勸說著。

    說完，楊季和韓文多一人攙扶起一個人，將他們送出靈堂外麵。

    因為跪的太久，韓冰和宋初陽的腿都有些麻了。

    走出靈堂後他們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站在庭院裏看著遠處的天空。

    “今天的月亮很亮呢，奶奶她很喜歡清澈如水的月光。”韓冰歎息著說。

    宋初陽也看向皎白的月光，是啊，今天是農曆十六呢。一個月中月亮的最圓的日子。

    都說月圓人團圓，可是從今往後，隻能見到月圓，卻再不見人圓了。那個疼愛了自己一生的老人終是走了。

    兩人在清涼的月光下，沿著庭院裏的小路往外走。在月光的照射下，背影拉的很長很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