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宋奶奶並重的原因，宋初陽悔恨的閉上了眼睛。

    “奶奶她是被我氣死的。是我，都是我不好……”聲音裏帶著難以自製的哭腔。

    韓冰聽他說完事情的始末，也是無奈的歎口氣。宋初陽在她眼裏，一直是個翩翩貴公子，意氣風發的樣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頹喪的他。

    “奶奶的身體本就是強弩之末，你就不要太自責了。要知道，她最疼愛的人就是你。”韓冰出言安慰到。

    平穩的語調和淡然的聲音，讓宋初陽激動的情緒安靜了下來。

    “好啦，你去休息吧，明天還得辛苦你呢。”宋初陽說完了韓冰道了一聲晚安就離開了。

    原來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了路的盡頭。

    第二天就是宋奶奶的追掉會。

    以宋家在A市的地位，自然是有很多人來祭拜。上至權貴官紳，下至普通的公司職員和這些年來被宋奶奶幫助過的人，大家都想送這位可愛又可敬的老人家最後一程。

    韓冰早上不到5點鍾就起床了，換上了傭人準備好的衣服。

    她先是去廚房看了看，讓傭人準備些食物。今天的事情很多，早點吃些東西才會有體力。

    韓冰後麵跟著端著早餐的傭人，還沒進入靈堂門口，就看到宋初陽已經在裏麵了。楊季和韓文多則是站在門口的大樹下輕聲說著什麽。

    “小師兄，聞多，昨晚辛苦了。快點吃些早餐，然後去補下覺吧。”韓冰對樹下的兩人打招呼。

    楊季和韓文多聽到她的招呼，都轉頭看過來。也不推辭，今天的事情還有很多，趕緊吃完早飯才是正事。

    聞著食物的香味的，兩個人肚子都唱起了空城計。接過傭人手裏的托盤，放在院裏的圓桌上就吃了起來。

    韓冰走進靈堂，宋初陽正跪在那裏燒紙錢。

    韓冰也跪下身體，拿起幾個金元寶，慢慢的放進銅盆裏。

    “那個你還沒有吃早餐吧，我剛剛拿過來一些，你先去和師兄他們一起吃一點吧。”韓冰柔聲勸慰道。

    從昨天宋奶奶去世後，宋初陽都還沒有吃過晚飯，這樣下去鐵打的身體也不行。

    “謝謝，我還不餓。”宋初陽謝過韓冰，他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

    “那怎麽行，今天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呢。不吃些東西可撐不下去。再說，奶奶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韓冰再次勸到。

    宋家不比尋常人家，就是宋奶奶的喪事流程也複雜了不少，宋初陽作為宋家唯一的男丁和當家人，很多事情都要他親力親為才行。

    宋初陽聽到韓冰的話，沉默了片刻，終是站起身走到了圓桌處和楊季他們一起。

    靈堂裏此時隻剩下韓冰一個人，晨起十分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刻，因為保存屍體的關係，此時靈堂的溫度更是比外麵低很多。

    韓冰攏了攏胳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水晶棺材。

    經過一晚上的時間，宋奶娘的樣子並沒有什麽變化。淡金色的皮膚在晨光中平添了一抹亮色。隔著一層薄薄的玻璃，兩人已經是陰陽兩隔了。

    水晶棺前麵的黑白照片上，宋奶奶一如生前的模樣，仿佛正慈祥的看著自己。

    “少奶奶，這裏有些事情需要您和少爺定奪。”宋管家突然出現在韓冰身側。

    宋管家手裏拿著一個白色的小冊子，將需要韓冰的定奪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解釋給她聽。

    其實宋家的事情很多都是管家在處理，就是宋初陽都未必有他來的清楚，何況是什麽都不清楚的韓冰。

    管家和韓冰稟告事情，就是在表示對韓冰的尊重。現在宋老夫人過世了，那麽這個家裏以後的女主人就是韓冰。院裏院外的事情韓冰都要韓冰來做主。

    韓冰聽完管家的話點點頭，“忠伯，這些事情您做主就好了。”

    “這些是我的本分。”

    宋管家聲音平緩的說完這句話，合上手裏的小冊子後就轉身往外走。

    韓冰看著他蹣跚的腳步和佝僂的身影，眼睛一陣酸澀。

    “宋管家也有70多歲了吧！”韓冰心裏默默的想到。

    早上的時間過的很快，不到8點鍾，就有祭奠的親朋來上門了。

    韓冰作為家屬，和宋初陽一左一右的跪在靈堂兩側，對前來祭拜的人答禮。

    按照當地的風俗，宋奶奶是高壽之人，一共要停靈三天。

    這一整天下來，韓冰是跪的腿都青了，可是她並沒有半句怨言。

    終於到了晚上，客人走了，韓冰站起身，揉揉酸脹的膝蓋，一破一拐的走到庭院裏的圓桌旁。

    這時，一個白色的小金屬盒子遞到韓冰麵前。

    “諾，隻是消腫化肌的藥膏，趕緊擦擦。”楊季的身影擋在了韓冰麵前。

    韓冰沒有客氣，接過來盒子。

    剛剛打開蓋子，就聞見一股中藥摻雜著薄荷的味道。韓冰用手指從盒子裏挖了一小塊塗在膝蓋處，用手指緩緩的化開塗勻。還別說，這藥膏真是好用，馬上就感覺膝蓋處涼涼的，也沒那麽腫了。

    “謝謝師兄。”韓冰抬起頭衝著楊季牽起了一個虛弱的笑容。

    “哼，你可省著點用。我可是費了很大功夫才做出這麽一小盒。”楊季臭屁的說。

    雖然嘴上說著怕韓冰用的多，他還是一把奪過韓冰手裏的藥膏，蹲下身子給韓冰按摩起來。

    楊季的醫術了得，對穴位按摩自然是手到擒來“嘶……師兄，輕點。”

    楊季按倒一處大穴，讓韓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不用力藥力化不開，你就不能忍忍。一點痛就大呼小叫的嬌氣。”楊季沒好氣的撇了她一眼，不過手下的勁頭還是輕了不少。

    還別說，經過他的揉捏，韓冰感覺好多了，忍不住熨帖地輕輕呼出一口氣。

    “要我說你明天換個下擺很大的那種長裙子，就是坐在那別人也看不出來，何必非要傻啦吧唧的跪著。”楊季沒好氣的說。

    韓冰輕笑了一下，這種點子也就小師兄想的出來。

    “那怎麽行，忠伯已經特意在下麵墊了很厚一層墊子了。”

    “要我說你就是自討苦吃，反正你馬上就要離婚了。再說，要不是宋夫人她用錢逼你，你也不用嫁進宋家受這份窩囊氣。”楊季小聲抱怨著。

    “師兄，別這樣說。”韓冰飛快的看了不遠處的靈堂一眼。

    都說這個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韓冰自己是法醫自是不信這些，但是楊季在宋奶奶靈堂前麵說這些話，還是不妥。

    妄自議論長輩已經不是不該，更何況是已故之人。

    “長者為尊。再說嫁進宋家是我自願的，沒有人逼迫我。在宋家這幾年來，奶奶一直待我很好，就像親孫女一樣。”韓冰柔聲解釋，聲音裏透著一股不容置疑。

    楊季知道韓冰這是不高興了，嘴巴撇了撇，卻沒有再說什麽。可是心裏卻是忍不住抱怨。

    “要是真當你是親孫女，發生這樣的事情後，就該站在你這邊馬上讓你離婚，而不是臨終前還希望你能和宋初陽重回於好了。”楊季心裏默默的吐槽。

    “好啦，回去好好泡泡澡。我可不想看到三天後你變成個跛子。”楊季賭氣的給韓冰放下褲腿，拿起桌子上的藥膏就往外走。

    “小師兄！”

    韓冰從後麵喊了一聲。

    “快道歉，快道歉！”楊季背對著身子，嘴角牽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不停的在心裏默念。

    “那個藥給我留著，我去看看宋初陽。”

    “轟……”楊季的臉徹底黑了下來。轉過身把藥膏往韓冰的身上一扔，氣呼呼的大步離開了。

    “吃裏扒外的東西，氣死我啦。”楊季一邊走一邊心裏暗暗罵著。

    韓冰看著楊季越來越遠的背影，低下頭看了看手裏的藥膏，無奈的苦笑了一聲。

    他知道師兄都是為了她好。平心而論，不論當初宋奶奶讓自己嫁給宋初陽的手段怎樣，但是初衷都是為了孩子好。而嫁進宋家後，對方並不因為自己是個孤女，沒有家世背景看輕自己。反倒是處處為自己考慮，知道自己不喜歡上流社會的交際應酬，就全部擋了下來，讓自己依舊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而現在，為老人家守靈，是她唯一能為這個慈祥的老者做的事情了。

    不管她和宋初陽的是否會以離婚收場，現在她還是宋家的少夫人不是嗎？

    韓冰拿著藥膏，站起身重新回到靈堂裏。

    “初陽，你也去謝謝吧。這藥是我小師兄配的，塗在膝蓋上很好用。”韓冰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宋初陽說。

    “是啊，少爺起來吃點東西吧。老夫人看到你這個樣子會心疼的。”管家也在一邊幫腔道。

    宋初陽停下手裏機械往紙盆裏放紙錢的動作，在韓冰和宋管家的合力攙扶下，慢慢的移到了一邊的椅子上坐好。

    “少爺，少奶奶，我去廚房看看。”管家說完就離開了。

    靈堂裏隻剩下韓冰和宋初陽兩個人。

    韓冰看著宋初陽頹唐的樣子，無奈的歎口氣。低下身體，幫宋初陽卷起褲腿。

    此時，宋初陽的兩個膝蓋已經是青紫色了。

    韓冰把藥膏挖出來一小塊，輕輕在對方的膝蓋上塗抹起來。

    冰涼的觸感讓宋初陽從神遊中回過神來。

    他下意識並攏膝蓋，“唰”的一下彈跳起來。可是因為腿跪的太久，差點站不穩，又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那個，韓冰……”

    “坐好。我是醫生，知道如何按摩發揮藥力，這樣你明天才不至於太難過。”

    韓冰壓下他又要站起來的腿，低聲嗬斥到。

    纖細潔白的手指在雙腿上或輕或重的按壓，讓宋初陽馬上感覺輕鬆了很多。

    這次，他沒有在說什麽，這是窘迫的低頭看著韓冰的頭頂，臉色不自在的紅到了耳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