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你才是個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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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在隔離室住了五天,時向南的體溫一直居高不下,每一天看著他的樣子我都在害怕。
我總能一幕一幕的想起米亞父母當初離開的場景。
若不是那場大規模的埃博拉疫情,米亞也不可能失去自己的親生父母,當他們在病床上熬不過去的樣子,就像是映刻在我腦子深處揮之不去。
我親眼看見他們當初感染,到了後期鼻腔內大量出血,止不住的大出血,最終在出血的24小時內就走了。
而我站在玻璃窗前隻能靜靜地看著他而無能為力。
哪怕我是再狠心的拒絕他,在狠心的不要他,可我也明白此刻的自己為什麽會抖成這個樣子。
我在怕呀!
即使我是個醫生,我也怕啊。
離著他的病床雖然隻有幾米的距離,可我依然能清楚的看到他因為高熱而痛苦難忍,呻吟不止的樣子,甚至有時會休克不省人事。
現在的他就那樣蒼白的躺在床上,手上插著吊針,安靜的睡著。
可我覺得他很壞,上一次我要離開的時候就給我來了一場死亡威脅,我帶著誠惶誠恐的心給他從死亡的邊界拉了回來。
這一次,他又讓我帶著這種心情,隻是我什麽都做不了。
縱使我恨他恨入骨,可我還是無法承受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哪怕一輩子不見麵,否則我連恨的對象和意義都沒有了。
我靠著玻璃怔怔的看著的時候,我的隔離室大門被打開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們醫療隊的領隊。
看見他洋溢著笑容走進來,我的心似乎在這一瞬間有種落了地的感覺。
他沒有穿防護服,而是一襲白大褂,拿著一份報告俯身摘下了米亞的防護麵具,還不忘摸了摸她的腦袋。
“是不是他沒事了?”我迫不及待的站在一旁問道。
他也起身幫我摘下麵罩和帽子,微笑的點著頭:“他沒事,你也沒事。”
我有些激動的抓著他的胳膊:“他到底什麽病症?”
“別擔心,你看看報告,他白細胞都很正常,隻是部分肌酸激酶有點高,而我們采用了核酸檢測,在他發燒的四天後在他的血清中檢測到了病毒核酸。”領隊拍了拍我的肩說道。
我看著報告又轉頭看了看玻璃那頭正在昏睡的男人,不禁吸了口氣說道:“還好不是埃博拉,隻是基孔肯雅熱,雖然也傳染,但至少不致命。”
“小何,我不知道你跟他什麽關係,但你這麽在乎他,就答應人家吧,我從烏幹達就看出來你們之間肯定有什麽。”領隊意味深長的看著我,還不忘看了看玻璃那頭的時向南。
還不等我說什麽,領隊轉身就要走了,在門口的時候還不忘說了句:“你和米亞可以出來了,你們沒有感染上,但他依然高燒,你可以照顧他去了,但記得要穿防護服,物理降溫配合更加穩妥。”
說完領隊便大步的邁了出去。
留下我和米亞一臉不知所措。
直到此時第五天我才站在了他的病房裏認認真真的看著他。
我盡力的沒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即使鼻子再酸,我都隻是揉了揉,把眼淚生生的咽了回來。
這個讓我又愛又恨的男人,以前總能給我安定的感覺,就算他什麽都不做,隻是在我的旁邊呆著就能讓我很溫暖。
可現在他能給我的隻有心痛,除了心痛還有心疼。
即使他現在在我心裏再怨恨和心生不滿,可是我還是希望他好好的,至少是健康的,不然的話以後回到滬市,我再沒有能恨的人,我該怎麽再去繼續恨他呢。
我穿著厚重的防護服走到時向南麵前,摸著他燒的有些發燙的臉頰,想起不同於上次為他開腦之後我站在門外靜靜地看著他,這一次我終於可以靠近他。
說實話,以前的時向南給我的感覺從來都是堅強的,甚至無堅不摧的,可這兩次的危險都讓我見到了他也有脆弱的那一麵。
我遲疑了很久,終於緩緩的抓起他的手,當我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時,雖然帶著醫護手套,但我依然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熱。
“南哥,我來了,讓我來照顧你。”
我邊說著邊把他的手指攤開,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放到他的手裏,我想念他的手,想念他的人,我其實想念他的一切,就在這個時候我想任性一回,拋開所有的仇恨,任性的緊握著他的手。
“南哥,你還好嗎?說恨你,可還是忍不住的擔心你,擔心你會突然離去,你其實很討厭,也很壞,明明兩年前在我最恨你的時候你血肉模糊的出現在我麵前,雖然那場手術我做了下來,可你不知道他們把你推出去的時候我一個人在手術室裏哭了很久。這一次你又耍賴,你總是讓我又愛又恨,可我又不忍心看著你被一場傳染病奪走生命,你要好好的活著,我還得恨著你呢。”
我輕輕的捏了捏他的手指:“你是不是想知道願不願意我跟你再在一起…怎麽說呢,如果沒有姐這件事,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可說這些都沒用了,那件事是無法在我們生命中抹掉的。”
然後我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你看,你那麽強大的人,兩年前那關你闖了過來,這一次你也幸免了,所以一個女人對你來說真的沒有那麽重要,我相信沒有我你依然過的很好。”
說完我的眼淚就開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此時床上的人好像感受到了我的情緒,手臂忽然動了動。
見此情景,我趕快將手抽了出來,可卻被眼前的男人攥的死死的。
“沒有你,我的生活沒有任何意義。”
我抬頭看向他,他已經微微的抬起了眼皮,雖然帶著氧氣罩,雖然聲音微弱的很,可我依然聽的清清楚楚。
我有些紅了眼,想把手掙脫出來,可他攥的依然很緊,他又微弱的說道:“我愛你,才會在當初那麽自私的認為隻有趕你走才是正確的抉擇,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一點,如果時間能夠重來,整個時代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你比一切都重要,我常常一個人坐在諾大的落地窗前看著馬路上車來車往,然後問著自己,沒有了何安寧這個女人,我要這一切還有什麽用?”
隨後時向南緩緩的坐起來,緊接著他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臉頰,即使隔著防護麵罩,他還是輕輕的在麵罩上擦了擦。
其實接受時向南對我來說很難,在從離婚到現在這麽長的時間來說,他都是我這輩子最恨的男人,甚至恨在我的人生信條裏已經是一個無法揮去的執念。
哪怕是答應喬辰風求婚的時候,我心裏一直想的是時向南。
我能一直恨著他也是因為我太過愛他,否則也不會讓自己陷進這種死胡同走不出來。
可在這個時候無論怎麽拒絕都顯得我有些太過殘忍,於是我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過了好大一會兒說道:“時向南,我們先不說這些了,現階段先把病治好了,剩下的等你病好了,我們再談這些,好嗎?”
……
一連過了十天,時向南已經在這裏住了半個多月了,體溫早已經從高熱降了下來,現在偶爾還會飆到38度,但次數已經很少了。
為了能夠好好的照顧他,我把米亞托付給了同事。
這次我再來到病房的時候,他的體溫還在378徘徊著,我隻好端了水過來,除了輸液降溫,我還給他物理降溫。
我拿了兩塊毛巾沾濕了交疊著給他擦拭著額頭和身子,大概換了幾盆水,擦了又擦之後他的體溫終於下降了不少。
而整個過程,時向南一言不發,隻是當我視線對上他的時候,他永遠都在望著我。
這樣的日子當真是難熬,終於確定時向南持續了三天不再發燒,他的病痊愈了,終於可以出院了。
就在我準備帶著時向南出院的時候,付宸終於露了麵,不知道他忽然從哪裏冒出來的。
我看見他的時候幾乎都要被他氣炸了。
我幾乎對他繞道而行,他卻在時向南身邊站著忙著給我道歉。
“付助理,你老板住院的這多半個月,你跑到哪裏去了?”
付宸一副委屈的樣子說道:“何小姐,那個時候我真的心裏想著給時總跟您單獨相處的機會,我和傑瑞才會趕快離開,我也沒想到時總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早就來了這裏,隻是這裏不讓我進來,我隻好等在外麵。”
我從來沒為難過他,所以我也隻是撇過頭,頓了頓說道:“我也不多什麽了,以後照顧好你他就好了。”
付宸拚了命的點著頭,可時向南聽了我的話有些急了:“什麽叫以後他照顧好我,你要去哪裏?”
對我來說,時向南已經好了,我照顧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了,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拋下一切跟他重新在一起。
“時向南,你已經痊愈了,非洲不適合你,你趕快帶著付宸離開這裏吧,而我也完成了在這裏的工作,我也要帶著米亞離開了,我已經不恨你了,也不想自己的生活被打擾,之前那麽照顧你隻因為你我之間有過的情分,好了,你我都別再折騰了,給彼此空間好好的生活吧。”
我說的特別的真實,也特別的懇切。
希望時向南能明白我當時是帶著怎樣的心情來照顧他的。
可他卻不管周圍的一切,忽然從背後抱住我,緊緊的用力抱住我。
緊接著一陣低沉的聲音略過:“何安寧,現在來看你才是個大騙子,說好的我好好治病,等我好了我們再談,可你卻要拋下我了。”(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