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本正經在秋後算賬的男人一句，“膽子不小，第一天上班就敢掐頂頭上司”，武敏捕捉到了話語後麵的一絲壞笑。

    請警戒，惡魔張出現。

    合了本子往桌上一推，抱胸靠了椅背，從容優雅地換了個霸氣防守的姿勢，翹了二郎腿，高跟鞋的鞋尖正好離筆直的西裝長褲一寸距離，即便是位於下方，也是坐著睥睨天下的女王。

    “我無話可說。”

    一個居高而下的調侃，曖昧不明。

    一個下巴高揚的對視，似笑非笑。

    這種場合，先認慫的，往後就是一直被拿捏的那個。

    畢竟前一秒犯規的是男人，現在還端著架子擺譜，武敏怎麽可能放下姿態服軟。

    張晨陽一下彎了腰，兩人的臉一下接近，彼此呼吸糾纏在一起，想逼出她窘迫而粉紅的麵頰。

    此次武敏並沒有也不退縮，還笑著提醒：“1045了。”

    見她“你想咋樣，要掐架隨時奉陪”的備戰姿態，歇菜的張晨陽正身，又看了眼牆上的時鍾，然後回到位置上，喝了口咖啡才咬牙切齒的說：“你先出去，回頭算賬。”

    一戰小勝，武敏心情不錯，收拾了東西，暗笑著大步離去，關門之際，背手倒了倒大拇指。

    張晨陽被嗆了口咖啡，抽紙巾收拾殘局，忿忿不平。

    出了門的武敏見四下無人才拍了拍胸口，剛開要不是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時間上，戰果肯定沒現在好看。

    以後要遠離“惡魔張”，最好不要獨處。

    還好，一周前的事，誰也沒提。

    那夜的種種不堪，失策失算失誤，全部畫個符咒，封印。

    靜心下來的她轉身去找北宮，不過他立馬要去開會，對她說資料都發她企業郵箱了，臨走叮囑了句注意機密。

    用電腦收電郵，略微看了看項目資料書，20分鍾不到就收到北宮短信，讓她帶著四個助理大廳匯合。

    她立即回複收到，起身走到門口對外喊到：“兄弟們，收拾收拾，三分鍾後下樓，北宮說所有人大廳集合。”

    武敏返身把文件準備鎖資料櫃裏，聽到外麵的三男一女在歎氣議論：

    “誰的局？”

    “這個點，酒局。”

    “能讓所有人出動的除了酒鬼老範還能有誰，三姐今兒你要辛苦了。不過好像是你的例假周期。”

    “滾。”

    怎麽能讓例假的妹紙去上酒場，一邊往包裏筆記本的武敏做主：“你要不就別去了。”

    沒想到碰壁，也是一狠角兒。

    對方說：“謝謝，我不需要特殊對待。”

    武敏頷首，領頭走人。

    辣妹子態度衝了點，不過夠職業，武敏尊重所有的職業女性，心底絲毫不介意對方拒絕她的好意，反而點讚。

    到了大堂，武敏發信息報道問北宮還有多久，正巧他二人出現。

    所有人欠身一句“張總好”，他一言不發地帶頭走人。

    司機把車停到門口下車幫張晨陽開車門，看樣子是北宮開車去。

    武敏直接去了副駕位。

    她剛拉了安全帶聽見張晨陽下令：“坐後排。”

    “不好吧。”

    北宮雖不算她上級，哪有後輩的她坐後麵的道理。

    看出她的顧慮，北宮寬和一笑示意無妨。武敏才下車，開了後車門。此舉，引發後麵車裏一聲驚呼，但被人捂了嘴。

    發動後，張晨陽才驀然來一句：“特助具體什麽任務，你還不知道？”

    話中有話，武敏放下包說：“請張總指示。”

    “擋子彈。”

    所以你要坐後麵，坐我旁邊。

    看著張晨陽鄭重其事，武敏心底吐槽。

    笑話，槍擊案又不是老美，也不是什麽政治要員，再說了，法製社會好伐。

    這人肯定是小時候黑幫電影看得腦子秀逗了。

    發送了十次方白眼，她才刻意側身一笑：“張總，您不嫌晦氣，還請隨意yy發散腦洞。”

    “噗哧。”北宮沒忍住笑出來，見某人眼色，立即恢複嚴謹。

    張晨陽見女人和自己沒在一個頻道上，伸手對額頭賞了個爆栗子，以示警示。

    武敏手背捂臉，媽蛋，惡魔張下手真狠。

    想還手的她又轉念一想，算了，人前給你留幾分薄麵，先記下。

    見她表情豐富的臉，張晨陽心中一笑，問到：“知道陳氏嗎？”

    “有所耳聞，掌門人是個高齡傳奇女性，靠調味品發家，現在市麵上幾款暢銷產品都是她家的。”

    張晨陽繼續說：“這條線是三叔去美國前牽的，西部廠區那邊停了一塊，準備外包給陳氏，見了幾次還沒落實，老東西胃口太大也不怕噎著。”

    工廠停一天工就損失一天收益，聽這個意思應該是拖了段時間，想必剛才張董又在催了。

    像這種見了幾次，已經算是上了鐵板的聯盟關係，可能因為勢均力敵的雙方都不想先低頭，然後通常就是邀場局。

    酒桌談判，挺到最後的就是爺。

    栽了蘿卜的那方是誠意不周，缺了禮數後自然少了幾分硬氣，認栽後稍作退步，即可達成協議。

    準點到了酒店，等到12點對方才到，用了堵車的由頭搪塞。

    武敏知道今天這生意估計不好談。

    一番會晤後上桌，陳氏一共來了四個，除了一大肚便便的副總，手下清一色的美女，一看就是特能喝的。

    武敏最怕遇上的這種，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剛才等人的時候趁機查了下對手的信息，這姓範的一個外姓額在陳氏那樣的家族企業身居高位，因他是陳家的女婿。

    一番寒暄，各自獻上帶的特產禮物，一方出酒一方出下酒菜。

    入座。

    在桌子底下和小秘搞小動作的範總色眯眯地看武敏，然後露大金牙一笑：“美女，新麵孔啊。張老弟，不厚道，家裏藏這麽個大美女怎麽前兩次沒帶來，舍不得啊。”

    靠老婆發家還這麽招搖，這麽有恃無恐想必陳氏內部出現了什麽危機，得好好打聽打聽。

    還不待張晨陽發話，武敏大方點頭一笑：“範總好，我是張總新助理武敏，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不用整小日本那套，關照，一定關照，上酒”，接過身邊的美女端上的酒杯隔空舉杯，“來，武大美女，範哥我敬你一杯。”

    “範總客氣，該小妹我敬您。”

    武敏更壓低了手腕，手中的紅酒杯位於對方之下，合格的乙方姿態。

    對方一飲而盡，武敏也不好剩杯，歎了句還真是老酒鬼。

    一口幹了，卻還不打算放過她，範總又笑：“武妹子爽快，我喜歡，再來三杯。”話落音，給了個眼神，對麵三個美女齊刷刷地起身。

    看著給自己敬酒的三人，武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哇靠，這麽玩。

    看出對方人品不好，沒想到這麽不好。

    怎麽破？

    好在她跟了個不錯的boss，張晨陽一個眼神，隊友們發力了，除了酒精過敏的北宮其餘四人都起來陪酒，紛紛敬酒範總。

    “喲，你這個新人夠招人疼的，這麽多人護著。”

    張晨陽看著肩上的手，心底不悅，伸手拿酒杯把手佛開，碰杯後：“範總，明人不說暗話，你們陳氏到底有沒有產線新增計劃。”

    “有有有，怎麽沒有，我能忽悠別人還能忽悠你，都知道我範某人和你三叔幾十年的交情，你還不信我。”

    “信。合同。”

    張晨陽很強勢地拋了梗，對左手的北宮示意。

    正愁無用武之地的北宮一秒到達戰場，連筆蓋都打開了，“請範總簽字。”

    老狐狸又笑著打哈哈，“現在是午休時間，吃飯喝酒，這個不急。”說著一把別開，又打算對武敏勸酒。

    老東西的虛頭巴腦，直接惹怒張晨陽，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放，高腳杯直接斷了。

    服務員來收拾，所有人都坐下，待命。

    冷場。

    兩個老大的臉色都不好看，倒是對方中間一女的笑了句“服務員你們采購餐具的要好好檢查一下質量了”。

    武敏仔細看著手有沒有事，看樣子沒流血，見北宮還在那邊站著，也起身接過合同再遞上，笑著講和：

    “範總，陳氏有擴增的需求，我們港榮的工廠設備無疑是業界頂尖的，兩家合作無疑強強聯手，您這還在猶豫，是因您對合同條款有異議還是你無法做出選擇。”

    既然氣氛已經這麽僵，激上一激試試。

    在座的自然聽出她在話鋒回轉前暗諷範副總是否因無法做主陳氏，所以推三阻四。

    結果對方沒上當，還很不給張晨陽麵子，把合同接過一拋，反拉著武敏的手說：“你晚上來我房裏，我告訴你。”

    “嗬嗬，您這麽做，我怕嫂夫人誤會。”說著用力收回手。

    “買單。”

    張晨陽起身就走，武敏追上去。

    範老頭冷哼了一聲，被氣走，北宮帶著三個助理去送客，留下一個買單。

    長腿直接跨進了男廁，武敏陪著人洗手。

    知道他生氣肯定不是為了她，再說這點委屈武敏也能承受，定是這範老頭兒三番兩次托辭，觸及了他最後的耐性。

    喂，把人氣跑了怎麽向張董交差？

    我這暴脾氣都忍了！

    做老大不要太任性，底下人很辛苦的。

    張晨陽看著身邊一言不發的女人，看了眼男性便池，才挑眉說：“這是男廁。”

    武敏點頭：“我知道。”

    如此理直氣壯，倒讓張晨陽顯得小氣了，他指了人半響，才無奈地收了手。

    “你這女人。”

    武敏小幅度地甩手，“我是想說，你做任何抉擇都應該是有理由的，我們都支持你，誰讓你是老大。這筆買賣談不成我們想別的辦法。你不要生氣。”

    旁白君：嘖嘖嘖，女人呀，口是心非。

    武小敏：滾，和誰過不去，也不能和銀子和金主過不去姐可是職業女性。

    張晨陽倒是笑了，一副“本大人收到你的忠誠了”的架勢，暗藏笑意，說：“很感人。我如廁，你確定要陪著？”

    “哦，請自便。”

    武敏轉身出門，看見因她的出現而猶豫不決的陌生男人，指了身後友情提示：“沒錯，男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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