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一步、再一步

    “換個別的，這個，不太好。”蕭遠說。

    蕭清笑了笑，繼而起身道。“那換個什麽好呢，換一個我從此不記得他？”

    “這個還行……”蕭遠答道。

    “不好，還是算了。我不太舍得忘記他。”那天，蕭清這樣說。

    “姐……”

    “你要是神通廣大，就去把你姐夫找回來吧。他一天不回家，我就一天在這裏等他。”

    “找不回來了，他不愛你了，不要你了，他都當著你的麵明確和你說了，所有的事實都擺在你麵前，他就是早早地算計你，介懷你，報複你，這些你為什麽就是不明白！？”蕭遠氣急。

    蕭清卻表現得很從容，她笑了笑，複又言到。“小遠，你還小，不太懂得之中的那些感覺。”

    “一個人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他可以撒謊，可以說出很多傷害人的話，可是他看著我的眼神沒有變。我感受得到。”

    心意相通有多可怕……當一個人無條件相信對方時，對方哪怕是千方百計地想要成全，都難以逃過她的火眼金睛。

    “希望明天我一覺醒來，他就回來了。”蕭清笑言。

    “你走吧，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言下之意，蕭清今晚是打算住在這裏了。

    蕭遠皺眉良久。“好歹也去吃吃蛋糕，我和乘風準備了好久。”

    “不了，你讓我公司那幾個帶領其他人玩吧，我很累很累很累了……”

    說完，蕭清果斷地起身，徑直走向樓梯，準備回臥室睡覺了。

    蕭遠看著那個孤寂而又淒然的背影，終是久久不能言語。

    ……

    她的腳步是那麽地輕，一聲聲地由下至上，她的輪廓有些模糊，季淩軒分不清是他自己眼中有淚，還是現在已經到眼睛出了問題。

    看來，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他就隱在那個側間，看著蕭清一步一步地進入他的視線，他的心也開始揪起來，心疼到無法呼吸。僅僅一個月，她怎麽就瘦成這樣。僅僅一個月，那個明媚燦爛的人，瞬間就憔悴得不成樣子了。

    他多想抱抱她，多想和她說，別哭了，我真的回來了。可是那又怎麽能夠呢，現在的季淩軒，耳朵已經聽不見了，就連眼睛也開始漸漸出了狀況，怕是再過幾天，連鄭醫生的手術也續不了命，他應該快死了吧……

    越來越近，她徑直而來了。

    季淩軒心中就像一根繃緊的弦，連呼吸都變得輕淺起來。不會的，她看不到他，這裏不是臥室的方向，季淩軒對自己說。

    蕭清麵無表情地走，樓梯一階到一階，視線一遠又一近，時間被拉長……

    她握上了臥室的門把，靜默在了原地。

    季淩軒隱在那側的牆邊，看著她的眼神也隨著她的瞬間靜默而凝固。

    四周真的好安靜，安靜到就連風吹過窗外的落葉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她的手變得有有些顫抖，呼吸也開始慌亂而又急促起來，心口最深處的位置仿佛被人深深地剜了一口，那些傷痛滲透她全身上下，可麵上，她卻還是一派清淡風輕。

    下一秒，蕭清鬆開握上門把的手，轉過了身。

    季淩軒連呼吸都停止了。他避過她視線的方向，隔著一片片交錯的空氣，靠入了身後那片冰涼的牆，熱淚從眼眶中瞬然而下。

    一步，再一步……蕭清步伐沉重地走向了那個暗得沒有一絲光線的地方。

    “小清為什麽喜歡淩軒哥哥啊……”

    “因為他長得好看啊！”

    “你親我一下我就幫你”

    “媽媽說女孩子不能隨便親一個男生，除非以後要嫁給他。”

    “你小時候經常親我，早就要嫁給我了。”

    “我們小清，今年又許了什麽願？”

    “我希望有一個男生喜歡我。”

    “不會有的。”

    “就隻準你有人喜歡，我就不能有嗎？！”

    “小清……”

    “小清，你看，我怎麽樣？”

    “從你在蕭阿姨肚子裏的時候，我就喜歡你，從你一生下來，我就喜歡你。從前喜歡你，現在喜歡你，以後也還是你。我就是喜歡你，從小我的眼裏，就隻看得到你，隻認得你。”

    “蕭清，我們有七年未見了吧？”

    “七年的功夫，你愛上一個男人的速度倒是很快。”

    “你也不賴，嫩、模換了一個又一個，我們彼此彼此。”

    “我與你之間，絕不可能是我負你！”

    “少拿你的借口在這裏惺惺作態，算我眼瞎被你騙，你滿意了吧！”

    “你敢走！！！”

    “季淩軒，你死了算了！！！”

    “還有，蕭清。我原諒你了，聽到沒有？”

    “小清，不準走。跟我回家……”

    “是，我在挽留你。是你贏了，不是我，我認輸。”

    “照顧你，是我學得比較晚。”

    “嗚嗚嗚，季淩軒，你殺了我吧……”

    “殺了你，我也活不成了，那還是算了吧。小清，你願意嫁給我嗎？”

    “嗚嗚嗚……”

    “你願意嗎？”

    “我願意……”

    我們之間，到底是相隔了這麽多的人和事。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可你又是為什麽把我丟了呢。淩軒哥哥，最可悲的是，我竟一點都怨不起你。

    隻要再走一步，她就能看到隱在那側牆邊，那個她朝思暮想，深、入骨髓的身影。隻要再走一步，她就能找到他。可是又是為什麽，她不敢再往前了呢。她在怕什麽，不敢確認什麽，竟然懦弱到了這個地步。

    後來，蕭清開始哽咽了起來。

    她站在那一道狹長的過道上，身後是幽暗和光明的交界。

    “淩軒哥哥，你能不能，出來看一看我。”

    “我哪裏都不去，我就，站在這裏等你。你能不能，再看一看我……”

    “其實我真的不太敢上前去，我怕你真的不要我了……”

    “淩軒哥哥，不要再躲了，我知道你回來了，我很早很早就看到你了。”

    “你當然，是放不下我的對不對？你當然是因為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不要我的對不對？”

    “那你出來，你出來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

    分明也隻是一步的距離啊。她痛哭流涕，他亦撕心裂肺，抽筋剝骨，斷腸心碎。

    也不知過了多久，回應蕭清的，隻有窗外呼嘯的風聲。很久很久，久到她仿佛已經等了她幾個經年。

    “嗬……”蕭清一聲笑了出來，臉上沒有一處幹涸的地方。她的話語已經不太清晰，全部是濃重的哭腔。

    “那……你不出來，我就自己去找你了。”

    “我們，誰都不要怪誰。”

    “誰也，不要再躲誰了。”

    她邁步，向那個拐角處轉過了身……

    虛空的棲木雕欄，潔淨的牆紙，還有昏暗的光線。

    沒了，隻有這些，什麽都沒了……

    下一秒，蕭再度崩潰。她不再有一絲猶豫，飛速轉身，飛身下樓，那仿佛是用盡她一聲所有的力氣。因為她知道，那個人，一定還走不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