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我說話算數

    次日九點，季淩軒準時出現在了別墅樓下。這裏本來就是他以前的房子，哪怕此刻輕車熟路，他還是決定要上前敲門。因為這套房產，包括他名下的許多許多東西，他都給了她，此刻都是她的了。

    他的確等來了蕭清把門打開，但是此刻卻沒見蕭清側身讓他進門。

    難道她找他，不是進去談嗎？

    轉眼一看蕭清，此刻的她換了一身輕便的裝束，她穿了一身寬鬆休閑的灰色衛衣裙，眉目明皓，有細碎的鬢發垂在眉間，是隱忍而生動的溫柔。她的身上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那種感覺，季淩軒說不上來。

    蕭清看到季淩軒，也全然沒有了幾日前那種分明的情緒，今天的她，和那天在大學城時遇見的她一樣，淡漠，而又平靜。

    “跟我走吧。”蕭清幹淨利落地扔給了季淩軒一句。

    “去哪裏？”他問。

    “你隻管著開車就是，我答應了陳映宇的，也答應了你。說了今天就是今天，絕不反悔。”蕭清說。

    “好。”季淩軒果斷地跟了出去。看在蕭清眼裏，是那樣讓她心寒。

    這麽利落，這麽迫切，季淩軒，你是多想踢開我……

    直到二人坐進了季淩軒的車內時，氣氛又回歸了那種異樣的平靜和沉默。

    蕭清知道他有很多輛車，但是他自己開的，並且常用的就隻有這保時捷。也是在這輛車上，他們曾經很親密過……

    蕭清下意識地撫上了自己已經有了弧度的小腹，欲言又止，暗自下了決心。

    季淩軒，今天，你別想逃開我了！

    “去哪裏？”季淩軒問。

    “夕南山。”她說。

    ……

    夕南山，其實是一座寺廟山。在京城那些人的眼裏，是真的很有名。從山底到山頂，有數以萬計的台階。佛寺建在山頂，從朝拜的階梯到正堂，有九百九十九步高高的台階，這裏麵，往往有很多的學問，也總讓來朝拜的人每每都氣喘籲籲。

    “怎麽會想來這裏？”季淩軒跟在蕭清的身後，抑製不住滿心的疑惑，最終向她問到。

    這裏他倒是來過那麽一兩次。

    第一次的時候他還小，是被奶奶和母親生拉硬拽地抱過來的。據說那時候大哥二哥和剛剛出生的小妹都還在。那些主持大多說著敬語，季家人更是信佛信到極致，所以通通都以禮回應，不敢有一絲懈怠。唯有那時兩歲的他，毫不拘束，又笑又鬧，眼中透著新奇和無謂。聽說這件事時他是十八歲，是奶奶當年親自說給他的。而他，恰巧就是季家裏麵唯一一個不信佛的，確切地說是他不信命。

    第二次是因為項目生意上的事，不說也罷，全當是陪著陳映宇而已。

    沒想到，小清也信這個。

    “自然是想來就來的。”蕭清接著季淩軒的上一個問題無謂地答道。她已經熟稔地往山底的香火罐裏投了錢，然後自顧拿起一束香，點燃了，然後很自然地把幾炷分到了季淩軒的手上，繼而再次說到，語氣平淡得就像寒暄。

    “反正現在過得也不是很如意，有些心願未了，所以想來求一求這個萬人信仰的夕南佛祖。”

    說著，她已經把一炷香插了上去。

    季淩軒沉默地聽，倒也沒說什麽，他跟在蕭清身後，也同樣把手上的香火插上。“佛祖也不是有求必應。”

    “是嗎？那誰是，你嗎？”蕭清諷刺一笑。

    “我也不是。”季淩軒很快就把手裏的香上完了。他果斷利落地扔下這一句，並沒有等身後的蕭清，也將蕭清的諷刺忽略。

    “你今天找我來，就是想要我陪你上香的？”前方的季淩軒終是問了一句。

    恰巧這個時候蕭清也把手上的香上完了。看著那個削瘦挺直的背影，蕭清眼睛又酸痛了起來。

    “是啊，不可以嗎？上完香我就不纏著你了，真的。”

    這是什麽邏輯？

    季淩軒回頭看了蕭清一眼，心中沉痛又發慌。隻不過他麵上隱忍的功夫已經登峰造極，蕭清並沒有發現什麽他的端倪。

    “走吧，我說話算話。前麵就是朝拜的地方了，你陪我去寫願吧。”蕭清很快地就走到了季淩軒的身邊，甚至要比他稍微往前。

    季淩軒終是不再說什麽，他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後，每上一步台階都算計著一步別離，心痛又坦然。

    “兩位施主是夫妻吧，是來寫願的嗎……”

    “是。”

    “不是。”

    前者，是蕭清說的。後者，是季淩軒說的。

    “咦？”老方丈疑惑。

    “我們本來也不是。”季淩軒是看著蕭清說的，然後是蕭清清冷自嘲的一笑。

    “我也沒說是啊，我隻是回答方丈，我是來寫願的。我回答的是，下一個問題。”

    也不知道蕭清會這樣說，季淩軒怔了怔，但很快就恢複了清冷。“這樣，那是我理解錯了。”

    老方丈看著二人怪異的氣氛，心中漸漸也有了個大概的盤算。

    哎，這塵世，總是亂糟糟的不休不止，就沒個消停。

    “來吧，寫吧，姑娘，這本是願簿。把你想要許的願望寫在上麵，然後沿著這裏往上的九百九十步台階一直虔誠叩拜到佛祖麵前，願望方能實現。”

    蕭清聽得很認真，季淩軒卻皺起了眉。

    “不過現在已經是現代社會了，很多施主過來，也不必像從前那樣。你們走上去就好，記得心中要虔誠，不能有一絲雜念。佛祖很靈驗，都會應了的。”方丈繼續補了一句。

    “好，我明白了。”蕭清應了一聲，這就走到了一邊，提起毛筆在那本願薄上開始書寫。

    季淩軒隔了蕭清好幾步的距離，從前他視力應該是極好，看得見。不過現在病發，他真的無法看到了。

    直到蕭清寫好後朝他走了過來，他看著她認真地給自己係上方丈給的願繩，心中莫名地不是滋味。季淩軒雙手插在口袋裏，長腿高挑清冷，他別開頭，不再看蕭清。

    “走吧。”他看著前方高高的九百多步台階，對著蕭清說。

    可就在下一秒鍾，蕭清卻在他的身邊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然後額頭重重地往青石上，毫不猶豫就是一磕，清脆的一聲，決絕分明。

    她白，皙的額頭上，瞬間就是一大片紅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