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鏡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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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鏡中的男人
“來看我死了沒有?”周夏晴側過視線,自嘲地撩起嘴角,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剛才洗胃時那種翻江倒海的感受,現在依然持續折磨著她。
她死死地忍著,要為自己留一點顏麵。
林嶽宸居高臨下地睨著他,麵無表情的臉上,斂著猜不透的情緒,周夏晴的脊背不禁泛起了陣陣寒意。
“我不要再讓她難過。”在提起她時,他的臉上終於有了情緒。
隻要想到她現在一個人默默流淚,他就覺得在這裏多呆一分鍾都是煎熬。
他的心從來沒有離開過她。
“不要她難過,所以才來。”周夏晴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
陸靖祺發生意外,失去孩子的時候,他寸步不離地守候,無微不至地照顧;而剛從鬼門關走回來的她,不但連他一句慰問也得不到,而且還雪上加霜地被他摧毀那僅存的意誌。
“所以,你要跟我劃清界線?”她麻木地看著他,終於體會到痛徹心扉是怎樣的感受。
“我跟你從來沒有交集,何來界線?”林嶽宸的臉突然冷下來,他不想再跟她耗時間,“從這一刻開始,治療以外,包括你生死在內的所有事情,都與我無關。”
往後你死100次,也跟我不相幹。
這是周夏晴的理解。
病房裏的氣溫驟降,即使蓋著被子,周夏晴也冷得瑟瑟發抖,連垂死掙紮的力氣也使不出來。
大門被打開,再合上,他漠然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那扇門,是一個世界。
一個她永遠到不了的世界。
周夏晴緩緩收回視線,吃力地抬起手,摸出床頭櫃上的電話,艱難地打了一行字,發送。
套房的大門被推開,再合上,他回到了他們的世界。
房間裏沒有開燈,電視的聲音調到很大。
窗簾大大地敞開,外頭的燈光灑進房間,餐桌上的豐盛晚餐已被清理,燭台的蠟燭燃盡,留下它孤零零地立在那頭。
林嶽宸脫下西裝外套,走到沙發旁。
電視裏正播放著周星星的喜劇,卷縮在沙發上的女孩,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被裏頭的無厘頭劇情逗得發笑。
林嶽宸在她身旁坐下,默默地陪著她把整部戲看完。
再歡樂的喜劇,也會落幕。
裝出來的笑,已無處安放。
陸靖祺唇邊的笑容消失,舉起遙控,把電視關掉。
“老婆。”林嶽宸輕輕喚了一聲。
陸靖祺站起身,回過頭看著他笑了笑,“我累了,先睡。”
她若無其事的樣子,讓他心痛。
“我有話要跟你說。”他拉住她的手腕。
“我說我累了。”陸靖祺別過臉,話裏帶著涼氣。
林嶽宸使力把她拉到身旁,讓她坐到他的腿上。
“又要用那一招嗎?”她指的是強吻,而她也沒有要反抗的意思。
“沒有。”林嶽宸微微歎息,“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如果剛才離開前說的那句,是對她的許諾;那現在這一句,是開始履行承諾。
隻是,陸靖祺的心門已關閉,他已被她隔絕在門外。
“隨便。”她淡淡地應了一句,“去洗澡吧。”
接下來的兩天,夫妻倆進入了全麵的冷戰模式。
跟上一次不同,她這一次沒有表露自己的真實情緒,對他如常地笑,如常地說話。
他很清楚,這些都是她演出來的。不表露情緒,代表她拒絕溝通。
她在心裏跟他拉開了一段大大的距離。
沒有老婆關愛的男人,活得像草,他寧願她大大方方地生他的氣。
這場冷戰,不知道還會維持多久。
慈善對戰賽的前一天,工作如常。
早上,陸靖祺收到了馮競的情報,媽媽目前安全。
這對煩惱纏身的她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安慰,但下一步要怎樣走,她也很迷茫。
下午,她跟莫澈去了孤兒院,並給他們帶去了最新一集的Sami。
這幾天,她把工作時間延長,回到套房,就埋頭準備Sami的素材,盡量避免跟林嶽宸交流。
這樣的日子,對兩人而言,都是煎熬。
她的心真的累了,她隻想讓自己從這件事上抽身。
“今晚姐姐留下來陪你們吃飯,好嗎?”她笑著問孩子們。
“好!”孩子們歡欣雀躍。
時間還早,莫澈帶著孩子們去了操場玩耍。
陸靖祺在洗手間裏,也能聽見他們快樂的嬉鬧聲。
孩子們的笑很治愈,陸靖祺站在洗手台前,從鏡子裏看到了一個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不過,這抹笑容很快從她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
鏡中倒影著另一個人影,此刻,他就站在洗手間門外。
這個男人,陸靖祺隻在視頻裏見過一次,但即使他化成灰,她也能認得。
因為,就是他,害死了她的孩子!
“冷烈。”陸靖祺冷冷地喊了一聲,臉色已恢複平靜。
對這個凶狠暴戾的男人,她沒有絲毫的懼意。
“你不怕我?”冷烈用缺了一根手指的手,理了理他的平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知道斂著怎樣的心思。
那次意外後,林嶽勢要把他趕盡殺絕。
他四處逃命,但終於還是被警察找了上門。林嶽宸提供了他出獄後的所有犯罪記錄,他被抓回去的話,這輩子恐怕都要蹲監牢了。
在一次押送的途中,他設法逃脫了,而缺掉的那根手指,就是在那時意外折斷。
“怕?”陸靖祺淡淡地彎了彎嘴角,“失去孩子的時候,我已經死過一次,還有什麽值得害怕?”
看到她冷然的表情,冷烈心底漫出一層痛意。以前的他,冷血無情,為求達到目的,他根本不會在乎別人的生死。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也是別人的父親,所以,會感同身受,會良心不安。
他的女兒,就是陸靖祺曾經救過的那個女孩,詩純。
詩純是他風花雪月時,跟一個女人所生的孩子,當時,他並不知道那個女人懷了他的骨肉。那個可憐的女人,在詩純不足一歲時,因病離世,沒多久,詩純就被女人的家人送去了孤兒院。
逃脫後,他過起了不見天日的亡命生涯,對自己的人生已徹底絕望。讓他重新點燃希望的,是他意外得知自己有一個女兒。
他再陰狠無情,但隻要想到這世界上有著自己的血脈延續,想到那個跟他一樣的存在,一顆冷硬的心馬上就柔軟下來。
幾經輾轉,他終於在鬆山孤兒院找到了她。
為了女兒,他甚至有了要重新做人的念頭。
這兩年,他隱姓埋名住在村裏,默默地守護著詩純。(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