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開啟塵封的記憶（2）

    林嶽宸的記憶突然停在了準備打開禮物盒的那一刻。

    禮物盒上有一張卡片，卡片上寫著什麽……

    他凝神回憶，當時的畫麵逐漸清晰……

    HappyBirthdaytoTeresa

    Teresa

    媽媽的英文名字叫Teresa

    那一天，在小花園的秋千上，陸靖祺不停地念著“Teresa”這個名字。

    “誰是Teresa？”他記得，當時自己這樣問她。

    “你對這個英文名字沒有印象嗎？”

    “為什麽？”

    然後，然後她怎樣回答？！

    “在我服務過的療養院裏，有一位……”

    她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賀書彥他們來了，把她的話打斷。

    當時她到底想說什麽？！

    林嶽宸按著酸脹的太陽穴，眼神直直地盯著卡片上的字眼，英明如他，大腦居然有片刻的遲滯。

    這時，房間的大門被推開，陸靖祺捧著托盤走進來。

    林嶽宸捏緊拳頭，心髒急速地跳動著……

    “老公，我回來啦！”她滿臉笑容地朝他走去。

    他僵硬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沒有一絲反應。

    察覺到氣氛不對，她連忙把托盤放好，過去環住他的脖子，緊張地問：“怎麽了？”

    林嶽宸穩了穩神思，緩緩抬起眼眸……

    當兩人的目光相接，陸靖祺整個人攝住了。

    他深沉如黑夜般的眸子裏，整片星河都在撼動。

    翻天覆地。

    陸靖祺心裏緊了緊，整個人慌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

    他現在的樣子，就像是某種堅守已久的信念在一瞬間瓦解成空，整個人完全失去了方向……

    “老公，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不要嚇我！”她托起他的臉，已經無法再淡定了。

    林嶽宸的漆黑的瞳孔似乎在看著她，又似乎是透過她的瞳孔，尋找那個迷失的自己。

    陸靖祺額頭抵著他的額頭，極力地安撫他的情緒，“我在這裏……老公……我在這裏！”

    林嶽宸垂下眼眸，意誌消沉。

    空氣陷入一片靜寂。

    一個人縱有千言萬語卻開不了口，一個人即使焦急萬分卻無所適從……

    此時此刻，兩顆心無比煎熬。

    “療養院裏叫Teresa的女人，是媽媽嗎？”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吧，他終是打破了沉默。

    低沉茫然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時空傳來，夾雜著顫抖與不安。

    英明如他，又怎會想不明白事情的始末？

    陸靖祺心頭猛地一震，瞪大眼睛，大腦刹時一片空白。

    她一直猶豫著要不要把真相告訴他，一直推敲著要怎樣跟他開口，但她從來沒有預想過，他知道真相後的反應……也許是因為她不敢想……

    “是。”過了好一會兒，她咬牙吐出一個字。

    林嶽宸感覺身體的力氣被掏空，整個人癱軟無力地支著陸靖祺。

    這麽多年以來，他一直認為是媽媽拋棄了他，認為媽媽已經尋找到新的幸福，認為媽媽的生命裏不需要再有他了！

    盡管陸靖祺從一開始就跟他強調，媽媽一定是有苦衷才不得不離開他；盡管陸靖祺一而再，再而三地遊說，他也無動於衷，他寧可相信自己編造出來的借口！

    媽媽沒有拋棄他！

    那個可憐的女人，因為患上了阿爾茲海默症，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兒子，留在療養院裏接受治療！

    二十年了！這二十年裏，她經曆了什麽？！她過得好嗎？！她還記得他嗎？！

    因為膽怯，因為懦弱，因為自私，他把所有的責任推給了媽媽！

    媽媽那麽的愛他，又怎會拋棄他呢？！為什麽過了整整二十年，他才清醒過來？！

    他錯怪了媽媽二十年！他對媽媽不聞不問，讓她一個人麵對疾病，孤苦伶仃地過了二十年！

    他怎麽對得起媽媽？！他怎麽有臉再見媽媽？！

    他實在無法釋懷！實在無法原諒自己！

    陸靖祺身體往後退了退，支撐著他的身體，伸手把他緊緊地摟住。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應該瞞著你……”

    她後悔了，她後悔自己一直猶豫不決。如果她早一點告訴他，也許他不會像現在這麽自責。

    她現在該怎麽辦……

    夜深，房間裏隻留著一盞燈。

    夫妻倆躺臥在床上，緊緊相擁，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問。

    陸靖祺知道，所有的安慰，在這個時候，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需要時間去消化。

    她對他最大的疼愛，就是默默地陪伴，陪伴他熬過這個漫長的黑夜。

    在一片無聲的黑暗裏，他們一起承受傷痛。

    天亮了。

    他沒在黑暗裏的臉龐，被黎明的第一道光照亮。

    她靜靜地凝視著他，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

    “兩個人一起痛苦，比一個人獨自承擔要輕鬆。”

    往後的人生裏，即使遇到再大的困境，她也會緊緊地抱著他，陪伴他從黑暗走向光明。

    一夜未眠，他們的身體很疲憊，但兩顆心卻很清晰。

    “去洗個澡，我們好好談談。”她把他的大手置於她的臉頰，“現在，有比難過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去解決。”

    林嶽宸的指腹摩挲著她的臉蛋，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但已經看不到昨晚的迷失。

    浴室裏，夫妻倆相對而站。

    這一次，輪到她幫他脫衣服，輪到她幫他洗了。

    淋浴器裏的溫水流嘩嘩而下，洗刷了他的疲憊，也衝走了他的消沉。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媽媽找回來。

    兩人洗漱好，換好衣服，陸靖祺叫管家把早餐送到房間。

    見他沒有胃口，陸靖祺放下刀叉，去廚房給他泡了一杯洋甘菊蜂蜜茶。

    淡淡的茶香裏，有她無聲的愛。

    林嶽宸品了一口茶，默默地舉起刀叉，優雅地吃了起來。

    陸靖祺稍稍鬆了一口氣，臉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痕。

    “你怎麽會突然知道這件事？”

    他的動作微微一頓，過了好幾秒，他緩緩開口，“看到你送給我的卡片，突然想起了媽媽的英文名字。”

    陸靖祺記得，她曾在小花園裏跟他提起過特蕾莎這個的名字。

    “你是怎樣遇到媽媽？”這一次，輪到他發問了。

    他們在心裏有了一個沒有說出口的共識，從今以後，他們之間不會再有隱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