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所有廚房工作的九月，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夏尋回來。

    沈姨第二天是休息，在幫著九月做完之後也放心地回了家。

    九月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跳出屏幕的是夏尋最常看的金融頻道，她雖然對這一塊一竅不通，但卻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換台的遙控器。

    不知為什麽，九月隻是想多了解一點點他的世界，哪怕能走近一步也好。

    冗長的國際新聞後是一連串複雜的解說，忙了一整天又沒有休息好的九月漸漸地有了一些困意，直到突然插播的一條新聞。

    雖然畫麵有一些抖動，背景雜音也很大，一看就是記者紮堆在媒體席裏拚命搶著前排的位置來拍攝，正迷迷糊糊地奇怪著看起來那麽正經的金融新聞，怎麽突然變的那麽嘈雜，九月的困意卻一下子被畫麵抽走了。

    即便鏡頭再模糊、記者解說地聲音再難辨認，她也能認出來，畫麵裏正走向燈火輝煌的宴會廳入口的身影，他是夏尋。

    “這是……現場直播？”九月放大了一些電視機的音量，終於聽清了記者情緒激動的解說。

    “本市首屆的名流慈善晚宴於今晚6點正式開始，日前報道極大可能不會出席的夏氏集團總裁夏尋竟然出現在了入場紅毯現場，鏡頭畫麵現在所拍攝的……”

    原來他今晚去參加晚宴嗎……也沒有打電話和沈姨說一聲。九月沮喪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前一陣子還升騰起熱氣的晚餐，此時已微微泛涼。

    “哎，隻好下次再做給他吃一次了……”九月有些認命地拿起遙控器準備關掉新聞，卻聽到記者更加激烈的解說。

    “最新消息！夏尋總裁與女星溫晴霽同走入場紅毯！但此前兩人並未同時到場！這也是夏尋首次攜女伴出息正式場合，兩人關係非同一般！請等待晚宴後續報道！”

    溫晴霽，好熟悉的名字。九月從聽到記者口中的這個名字時，從未有過的不安向她襲來。

    終於，她看清楚了那個叫做溫晴霽的明星。

    她站在夏尋的身邊，穿著一席露背紗織長裙。銀色底的薄紗顯得溫婉柔美，上麵零散著綴滿水晶的雲紋刺繡又襯托出高貴。星眸紅唇，儀態萬千。

    她和夏尋一起入場的樣子，和那天夏尋對她說“她是個不錯的交往對象”時的情景相比，更加光彩奪目。

    夏尋任由她挽著手，保持著臉上一罐的冷靜表情，象征性地對著媒體和到場的嘉賓點頭致意。盡管如此，九月依然感受到了，他對於溫晴霽在他身邊的默許。

    九月的眼睛再也離不開緩緩入常的兩人。他們好像遙遠的隻能在電視屏幕中看見，而她，是隻能遠望的局外人。

    可是，這本來就是事實。如果作業夏尋的質問能夠被他之後帶來的溫暖化解，那麽，眼前這一切，是她莊九月窮盡一生也沒有辦法得到的。或者說，她不配得到的。

    心髒被突然撞擊了一樣，鈍鈍地痛著，壓抑著的感受比昨天狼狽地摔在地上更讓九月感到呼吸困難。

    她在一天之中得到了一絲希望，卻在最後掙紮著向光源靠近的時刻，全數湮滅。

    她拚命想抓住的照進深海的陽光，從指尖猝然熄滅，破碎成黑色的玻璃紮進掌心。盡管鮮血淋漓，卻也被稀釋在這無盡地絕望的海洋裏。隻有疼痛提醒著她身處何處。

    她終究隻是生活在影子裏的人而已。

    九月訥訥地關上了電視，她看到了這一切卻也逃避似的不願意去麵對。她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到餐桌邊，撐著桌子坐下。

    那些色澤鮮亮的西蘭花在失去了熱氣後變的蔫嗒嗒，讓人再提不起食欲。涼透的雞湯也失去了原本醇厚飽滿的香氣，和一杯隔夜的茶一樣，難以入口。

    即便這個時候夏尋回到了家，這些菜，他也不會再去碰了吧。九月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在餐廳獨留的一盞燈下，一個人拿起了碗筷。就如同她來到夏宅前的日日夜夜，和來到這裏之後的大多數日子一樣。

    她夾起眼前的菜，又無力的放下，隻淺淺的往嘴裏送了一口冷飯。

    關掉了電視機後，沒有了聲音的家裏，隻有九月的筷子和碗輕輕碰撞時發出的微弱聲響。一如她的生活一樣小心翼翼，難以喘息。

    食不知味的九月小口小口的咀嚼著米飯，淡淡的嘴裏卻陡然間嚐出了苦澀。九月突然被抽去了力氣似的放下了碗，任由桌上滴落了一滴又一滴的清淚。

    清冷的吊燈，布置豪華的裝潢，和一個孤獨的身影。她的肩膀時不時的聳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九月知道，即便哭泣，也沒有人會在意，回應她的依然是虛無。

    她也想著走近夏尋的世界，想著如果能和他有多一分一毫的聯係，也許她就能夠知足。但現實卻像眼前冰涼的飯菜，無論如何回鍋、加熱，它們都注定了被倒進垃圾桶的命運。

    而九月，是注定被隔絕在夏尋世界之外的命運。

    昨夜才哭過的眼睛中盛滿著悲哀與無奈，終於疼痛著卻流不出一滴淚水。她端著盤子的手輕輕顫抖，猶豫了幾秒後，也無可奈何地丟棄了自己一下午的心意。

    九月一聲不響的收拾好了餐桌，將自己幾乎一口未動的晚餐倒進垃圾桶。打包好扔到了夏宅外麵的處理點。

    她不想讓夏尋知道自己的心思，也許這會換來更多的嫌惡；但她更怕夏尋露出對她徹底的鄙夷，一個在他眼中什麽都不是的人怎麽敢想著，能留在他的身邊。

    九月熄滅了家中所有的燈，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回房間。

    她用消炎藥再次塗抹著傷口，藥水覆蓋住了昨夜擦上去的痕跡，也覆蓋住了夏尋給過她的痕跡。

    沒有享受過安全的九月縮進了被窩，將自己環抱地緊緊的。也許隻有這樣，她才能感受到一點溫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