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孟複說的話和笑容，稍微有些諂媚。

    夏喻看到顧至遠挑了挑眉毛，卻什麽也沒說。

    夏喻心中不知做什麽感想，和王孟複接觸過幾次，她依稀覺得，這人骨子裏還算平和和正直。

    至少沒做出接著拍戲潛規則女演員的事情，就這一點來說，就已經比不少導演好上太多。

    但是娛樂圈裏想要成功，隻有極少數的人才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有的時候，放低姿態，也不過是社交手段的一種。

    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能為自己謀取更大的利益，這樣的做法說到底也是無可非議。

    王孟複親自去迎接了他話中的孫哥。

    夏喻識趣地保持沉默，倒是蘇念卿心裏麵想什麽，幹脆就問了出來：

    “顧叔叔，王導不是想著，這個電影力求完美。怎麽現在還允許這些走後門的人過來試鏡了呢？”

    顧至遠幽幽看了他一眼，然後道：

    “剩下來的都是不重要的小角色，或者表演難度沒那麽大的。走關係是一回事，自己的實力也是一回事。說實話，能把目光放在我們這個劇上的演員，以前肯定一點好的機會都沒碰上，所以會格外珍惜……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到時候換人也是可以的。”

    顧至遠也沒有和蘇念卿繞彎子，他直接把裏的彎彎道道都給說了出來。

    這種事情他顧至遠不屑做，但是他後麵有整個顧家撐腰。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他這樣的條件，隨心所欲不折腰。

    不一會兒，王孟複帶著人回來了。

    為首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子，身材胖壯，看起來十分剽悍的模樣，他的臉上帶著墨鏡，身後跟著足足有七八個女孩。

    夏喻先是被這驚人的陣仗驚呆了，目光卻忽然注意到其中一個女孩子。

    這不是之前，她在京都的時候，忽然和她吵架的那個麽。

    不過和第一次見她時比起來，今天的杜明煙沒有了濃濃的妝，隻稍微著了淡妝，容貌雖然算不上絕頂精致，在一眾女孩裏也有一種別樣的韻味和辨識度。

    看完了杜明煙，夏喻又看了一眼前麵這所謂的孫哥。

    確實是她那天見到的老男人。

    孫哥進了場後，簡單地和王孟複寒暄了幾句，整個人說話的語氣和神態中，帶著微微的傲然，但人若想要深究，卻也揪不出太大的錯處來。

    孫哥進來片刻後，看到了坐在桌子前的顧至遠。

    顧至遠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見到人進來，連聲招呼都沒打。

    孫哥主動迎了上來，要和顧至遠握手：

    “真沒想到，顧影帝竟然在這裏，我這些幹女兒今天試鏡能碰上顧影帝真是燒了高香。要是有幸能被影帝指點上那麽一兩句，就是試不上角色，也不虧走這一趟。”

    顧至遠點頭，弧度極其微小，他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不動，半點要伸出手和孫爺握手的意思都沒有。

    換上其他人在這裏，定然是要尷尬的。

    孫哥能混到現在這個程度，自然也不是一般人，他麵上絲毫沒有和尷尬有關的神情，而是泰然道：

    “怪我，怪我，竟然忘了顧影帝愛幹淨，冒昧地伸手過去，還請影帝不要見怪。”

    說完這話，孫爺也料到，顧至遠不會給自己什麽好臉色看，倒也不強求，轉過頭來又和王孟複說了一句話，然後大咧咧地坐在了這裏的椅子上，要這麽看他的幹女兒試鏡。

    看著一群如此水靈的小姑娘，夏喻忍不住偷偷打量起了姓孫的，也不知道他都這把年紀了，平時身體能不能吃得消。

    孫爺坐下來之後，試鏡就開始了。

    王孟複先是把每個女孩叫到麵前，挨個看著她們在淡妝下的五官，然後根據每個人的特點，分別安排兩個鏡頭。

    一個鏡頭和她們本身的特點差不多，另一個鏡頭則是與之相反。

    蘇念卿從孫爺帶人進來之後，就一直呈現出十分不自在的模樣，想來他也是第一次見識到娛樂圈陰暗的一麵，覺得難受的同時，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應對。

    直到女孩們開始試鏡時，他好像才稍微鎮定了點。

    對蘇念卿來說，演戲就是演戲。在他入戲看戲的這兩個時刻，可以很大程度地排除掉，來自外界的幹擾。

    事實證明，這些依靠著孫爺的女孩，並不全是一群花瓶，其中有美貌與實力並存的人。

    一個叫晚月的女孩，分分鍾把一個亂世之中放蕩不羈的女孩，演繹到極致。

    除了晚月，還有一個表現稍微有點小亮點的女孩，被留下來演一個丫鬟。

    很快，就到了杜明煙試鏡時。

    夏喻這個非專業人士，其實並看不太懂，表情和表情之間細微的差別在哪裏，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蘇念卿。

    此時，杜明煙開始了她的表演。

    蘇念卿忽然一下抓住了夏喻的手，力度有些大，讓夏喻微微有幾分驚詫。

    隻見蘇念卿的唇死死地抿著，盯著杜明煙的眸子，帶上了可以被稱為怒火的情緒。

    很少見到蘇念卿這麽激動，夏喻有點小驚詫。蘇念卿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夏喻，似乎稍微猶豫了一下，眸子裏麵帶著深沉的意味：

    “夏夏，這是那天欺負你的人！”

    夏喻微微張開嘴，過了片刻才問出口：

    “你才看出來？”

    人都進來這麽長時間了，蘇念卿現在，分明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這是為什麽。

    “對啊。”蘇念卿點頭，點的理所當然：“不到試鏡的時候，我看人家長什麽樣子幹什麽？”

    這麽沒有道理的一句話，夏喻停在心中，卻覺得就應該如此！

    很快，杜明煙的表演結束了。

    雖然杜明煙的人品不怎麽樣，可是演技還是有些亮點，青澀稚嫩中帶著狠辣，算得上一個可塑之才。

    杜明煙本身條件還可以，再加上這批孫爺帶過來的人裏麵，王孟複本就準備選上三四個。

    因此王孟複稍微猶豫了兩下，剛要點頭答應。

    夏喻的手，就這麽被蘇念卿又捏了一下。

    夏喻看到，少年的睫毛飛快地抖動著，胸膛上下起伏，眼神不知看往了何處。

    他，在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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