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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頹然的躺在床上，背對著蘇緲，蘇緲以為蘇欣是睡過去了，轉身打算去客廳給她拿點水過來，忽而被蘇欣喊住。這聲音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喝醉了的人，蘇緲狐疑的轉過腦袋，目光投射在她身上，“到底怎麽回事？”
    蘇欣手肘支撐著自己從床上坐起來，眸光落在蘇緲臉上，眼底的哀怨看起來不像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倒像是失了生氣，已經枯萎的人了。
    “客廳有攝像頭。”
    蘇欣淡淡的解釋了一句，臉色格外淡漠，蘇緲立即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蘇欣看出她的意圖，淡笑道，“放心吧，這裏沒有。”
    蘇緲皺了皺眉，在床邊坐下，蘇欣眸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忽而問道，“沒想到你會來。伊木現在怎麽樣了？”
    “他在家住著，給請了個保姆，也沒再沾毒品了。”
    “沒事就好。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是故意的。隻是孤單罷了。”
    蘇欣喃喃自語，蘇緲抿唇不語。
    “你不恨我嗎？如果不是我，當時楊暖就接受你了，也不會有後麵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和溫盛予現在說不定也是神仙眷侶。”
    “恨的吧，但我也明白，就算不是你，也有別的事情別的人，楊暖和溫覓建對我的看法一天不變，就算我嫁給了溫盛予，矛盾也還一直存在，更何況，宋詞也不會輕易放手不是嗎？”
    “說起來他還真是癡情啊。”
    蘇欣感歎了一句，“和他爸一個樣子。”
    “不，他不是癡情，隻是不甘心。林滋情也不是癡情，隻是需要一個借口，一個做這些事情的借口。”蘇緲冷笑著說，她不相信美好的愛情能讓人淪落到這個地步，她不相信林滋情是因為宋詞的母親之死而變成如今的樣子。
    他分明聰明得很，理智的很，他讓無數人沾染了毒品，破壞和犧牲了無數的家庭，他自己卻理智地置身事外。
    “是啊。”
    蘇欣感歎了一句，然後是長久的沉默，蘇緲眸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說？林滋情對你做了什麽？”
    “也沒什麽，自從你那天離開後他就變相地把我軟禁，後來我懷孕了，不過是睡一覺的功夫，肚子裏的寶寶已經被人拿走了。之後我就一直等啊等，我等有人來看我。”
    “其實也沒抱什麽希望了，畢竟我不值得被人記得，但沒想到，你居然來了。”
    蘇欣聲音很輕，這種輕飄飄的語氣中是塞滿了絕望，蘇緲心底震顫著，眯起眼睛盯著她的臉，“是林滋情的人讓我來看你的。”
    “是嗎？看來他是不打算留著我了。”
    “為什麽這麽說？”
    “我和他在一起這麽多年，這點了解還是有的。”蘇欣苦笑著說了一句，蘇緲皺了皺眉，“回家吧，這些年媽一直在等你回家。”
    “回？我已經回不去了，我身上的毒癮越來越重，回家隻會連累大家，還不如一個人，該怎麽過就怎麽過。”
    “算了，不說這些了。”
    蘇欣抹了一把眼淚，又看了一眼蘇緲，“林滋情確實是毒梟，他當初殺了甫澤，對他的位置取而代之，現在的勢力在黑白兩道都足夠護他周全，你們這樣是贏不了他的。就算是找到了那個位置，也沒辦法奈何他。”
    “證據確鑿，他還有還手的餘地嗎？”
    “你自己想想甫澤的案子，當初不也是證據確鑿，板上釘釘，最後卻在被押送的途中被救，如果不是他們起內訌，現在的甫澤就是林滋情。”
    蘇欣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如果他們連嚐試都不做，一切都是徒勞，也就隻能任人宰割，而且事到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裏還有退路。
    “當初甫澤不必被押送的，也是上麵的人非要這樣，不然……”
    “你怎麽知道狹隘的這麽清楚？”
    “因為林滋情經常會做噩夢，他做噩夢的時候就會說這些，這麽多年下來，聽了那麽多次，我也該明白事情經過了。”
    “他知道你知道這些嗎？”
    “知道一些，但應該沒想到我知道的這麽全麵。”蘇欣冷笑了一聲，蘇緲在她眼中看到了狠勁兒，讓她心底顫栗。
    “你是有什麽好辦法了嗎？”
    蘇緲狐疑的問了一句，對方回過神來，淡淡道，“如果能從他們內部下手，一切就會變得容易很多。林滋情當初做事謹慎，但也不是密不透風，他手下那幫人中肯定有人還在懷疑當年的事情，隻要這件事被捅出去，林滋情如果失去了擁戴，又將是另外一種局麵。”
    “先不說他們相不相信我們，就算他們會相信，我又去哪裏找這些人。”
    “總會有辦法的。用正規的辦法來對付流氓，往往事倍功半，但如果用流氓的辦法來對付流氓，會起到更好的效果。”
    蘇欣的這句話讓蘇緲刮目相看，“我回去再好好考慮一下。”
    蘇緲點了點頭，見蘇欣無動於衷的樣子，皺眉問道，“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嗎？或者去我那裏住也行，我還有一套房子是空著的。”
    “不用了，我一個人習慣了，住別人家裏會怪不自在的。”蘇欣聲音淡淡的說了一句，蘇緲見她堅持也沒說什麽。
    蘇緲是在蘇欣臥室待了半個小時後才離開，但她不知道，這一走，就是見蘇欣最後一麵了。蘇緲才回到家裏，當天晚上，收到林滋情的電話。
    “你姐姐，去了。”
    蘇緲身子晃了晃，不可置信的抓著手機好幾秒鍾都沒能反應過來，直到林滋情的聲音再一次傳來，“我很抱歉，但她走得很安詳。”
    “你難道一點都不心痛嗎？”
    蘇緲咬牙切齒的問了一句，林滋情笑了笑，從手機裏傳來的他的淺笑聲讓蘇緲心底竄起一陣惡心。
    “她陪了我這麽多年，說不心痛那是假的，但這也是她的歸宿。你們從小也沒生活在一起，說不上有什麽感情，你也不必傷心。”
    “你會遭報應的。”
    “報應？你居然會相信這些事情。嗬……”
    林滋情很驚訝的說了一句，蘇緲深吸口氣，“把她的屍體交給我。”
    “屍體在醫院，你是她妹妹應該能領走。”
    對方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怎麽樣一樣，蘇緲心底滿是怒火，但她什麽都沒說，掛了電話後立即開車去了醫院。
    不知道是誰通知的林春芳他們，蘇緲過去的時候大家都在了，林春芳已經完全沒辦法站起來，不知道消息也還好，現在給了她希望，突然又將這些希望都收回，太殘忍了。
    “緲緲來了。”
    看到蘇緲後，林春芳茫然的看著她，喃喃自語，“你姐姐，你姐姐走了。已經走了。她怎麽也不說一聲。不說一聲就走了呢。”
    “媽……”
    蘇緲忙摟著林春芳慢慢下滑的身子，又看了一眼蘇素，對方立即會意過來幫忙，“你也別傷心了，醫生也說了，二姐這是自殺，說明她生前太痛苦，這說不定對她來說也是解脫呢。”
    “解脫什麽？解脫怎麽不把我也帶去？”
    “可別說這些話了。”
    “哪個是家屬？”
    醫生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幾個人都圍了過去，對方遞給林春芳一張紙讓她簽協議，然後就是把屍體運回家，蘇緲看著被白布完全遮蓋的臉，臉上有淚水劃過。
    二姐，一路走好，下半輩子一定不要再離家出走了。
    蘇緲在心底默默的說了一句，一家人之間的氛圍格外凝重，在鍾順市他們也沒什麽親戚朋友，蘇欣的葬禮很簡單的舉行了一番。
    蘇緲在她葬禮現場的時候接到殷成言的電話，對方說已經到了那個地址，隻是那裏的人，不是宋詞，不是林滋情，也不是他們的下屬，反而是吳由。
    雖然已經立春了，可外頭的風依舊冷冽，蘇緲也不知道是這件事還是突然刮來的一陣風，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她深吸口氣道，“昨天，警方才公布吳由已經去世的消息，那屍體的dna檢查已經出來了。”
    “可是現實就是如此，現在大批媒體和記者在現場，警方也已經把吳由帶走了。看來事情都不是你我想象的那樣。”
    “明裳呢？她是什麽反應。”
    “她什麽都沒說，這會兒正在這個製毒現場轉悠呢，似乎在思考什麽。”
    “程廣華呢？”
    “他從頭到尾都沒下車，這會兒，似乎已經離開了。你說這程廣華真是來幫忙的嗎？”
    “你覺得呢？”
    蘇緲反問了殷成言一句，對方嗬嗬一笑，“你暫時別讓時光會明家，就在你身邊待著。”
    他這意思很明顯，是不相信程廣華了，甚至連明裳的話都打了折扣，蘇緲深吸口氣，冷冽的空氣到了肺部，讓她清醒了不少。
    這兩天她都有試圖聯係溫盛予，對方不怎麽接電話，但會在電話掛斷的幾秒鍾後報個平安，很顯然，他是不想多說。
    在現場發現的吳由和那個已經死在河裏的吳由到底有什麽聯係，恐怕隻有溫盛予是最清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