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顧惜朝的話，傅黎並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欣喜，反而格外警惕了起來。

    她可不認為，這是顧惜朝拋過來的橄欖枝，這話裏絕對有坑等著她跳，再仔細打量一下顧惜朝的神情，他眼中帶笑，迷人的不可方物，可傅黎卻萌生一種麵對著老狐狸的錯覺。

    謹慎啊！謹慎！

    這男人再怎麽說，也是教育局的人，她賣試卷涉及到了不少問題，更何況現在是83年，個體經濟萎靡，她可不想隨隨便便的就被人扣上“投機倒靶”的帽子，這個弄不好可是要蹲局子的啊！

    “官字上下兩張口，您可不要亂給我扣帽子，這賣試卷不是我個人的產業，而是整個學習小組的業餘活動罷了，我們誌同道合，秉著勤工儉學的態度，將這筆錢用於學習和幫助貧困同學，我們這裏還有清晰的賬目，要是想核查的話，隨時都可以。”

    聽著傅黎的話，顧惜朝完全沒有被懟的憤怒，反而非常稀奇的掃了傅黎兩眼，眼中的玩物更是濃烈了幾分。

    可能普通人聽到傅黎的話，不會想太多，頂多會覺得她是在做善事罷了，可麵對政治敏感的老滑頭，這些話絕非那麽簡單，可謂是三言兩語便把自己滴水不漏的摘了出去，讓人想找麻煩都無計可施啊！

    校長也聽出來了傅黎話中的言外之意，不由得挑了挑眉間，讚歎的道，“嘖嘖，了不得啊！”

    這哪裏是個普通的高三學生，簡直就是一隻小狐狸。

    大狐狸一隻，小狐狸一隻，我們虎台縣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你放心，我可不是來核查你的，隻是想讓你幫一個忙。”顧惜朝嘴角含笑，偏了偏頭，不緊不慢的道。

    “找我幫忙？”傅黎伸出食指指著自己，神情極為的費解。

    她實在想不出，她有什麽能力，勞動大駕親自跑到學校，隻為了求她幫忙。

    嗯，她還是覺得，他在給她挖坑跳……

    想到這裏，傅黎的表情顯得更加嚴肅了，看的顧惜朝忍不住的想笑。

    事實上，他的確抿起嘴角，低頭偷笑了一下。

    傅黎：“……”

    看吧，看吧，他就是在算計她！！！

    “在此之前，我需要考察一下你的能力。”

    “哦！”

    重點來了！

    傅黎謹慎的抬起眼簾，緊緊的盯著顧惜朝那張好看的臉。

    “需要一間空教室，還有筆和紙。”顧惜朝轉頭看向了校長，輕聲的囑咐道。

    “好咧！馬上就準備好。”

    校長其實也想知道，顧惜朝今兒來這裏，到底是想幹嘛的？這兩隻狐狸在那閑聊，弄的他老人家怪好奇的。

    不一會的功夫，三個人一前一後走進了一間空教室，隨後，傅黎便得到了一套試卷。

    顧惜朝抬起手腕，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慢悠悠的詢問道，“離晚上放學還有三個多小時，時間夠嗎？”

    “夠了。”

    做試卷對傅黎來說，並不算難事，坦白說，他用這種方式來考察她，她心裏還鬆了一口氣呢！

    整個空教師中，顧惜朝和校長作為監考老師，緊盯著傅黎做題，換做一般的學生，早就嚇的不知所措了，可傅黎卻沉浸在了題海中，完全不受影響，就衝著這份能力，就讓校長暗自點頭。

    這次傅黎同學，可真是給他長了大臉了。

    她現在做的這套題，可不是一般的試題，而是教育局的內部資料。

    每一年，教育局都會派專家來編寫題目，依靠出題人的水平不同，這些高考內部材料也分布出了不同難易程度。

    83年的今天，恢複高考僅有五年，沒有人知道何種難度才適合高考，最初的兩年，出題人盡量把題目設置的簡單一些，可是隨著一年又一年的高考試驗，試題不可避免的開始增加了難度。

    像去年的高考，聽說的曆屆最難的一期，平均分比往年差了不少，可以看的出來，國家的教育機構在各種嚐試，引導出係統的出題方向。

    校長探頭看了傅黎的試卷一眼，見她答的很順利才放心許多。

    再看一看試卷邊緣的編號羅列，那數字熟悉的讓校長凝了一下瞳仁。

    編號7588嗎？

    這不說傳說中的魔鬼編號，印象中這套題的出題人好像就是……顧惜朝！

    教育機構一致認為這套題難度超標，認為太難不應該在高考中出現，但本身很有代表性的題，雖沒有錄用高考試題中，卻保留了此編號的高考試卷。

    作為教育圈裏的人，很多老師都嚐試做過這套題，但大多都是甘拜下風。

    想一下當初他做題是什麽狀況來著？

    哦，對了，無從下手。

    這裏麵的題，難的讓人絕望，每一步好像都有陷阱，做的他頭痛欲裂，再看看傅黎運筆入神，答題迅速的樣子，校長不由得看直了眼。

    基本上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傅黎便把試卷交了上去。

    顧惜朝轉手接過，隨手拿出紅筆，開始批卷。

    打量的紅勾，便整整齊齊的出現在了校長的眼前，讓校長目瞪口呆。

    神了！神了！

    他十一中何其幸運，能得到這麽好的苗子！？

    傅黎在理科上麵，比文科要好，她承認，這套題出的很有水平，很多後世常見的經典思維類型的題型都出現在了這裏，但對於她來說，這些題難不倒她。

    因為對經典題型太過熟悉，讓傅黎答卷的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發展到，顧惜朝側坐在桌子邊緣，低頭拿著紅筆批卷，她蹲坐在一側答卷，一批一做，隻留有刷刷刷的筆觸聲，配合默契的讓校長都不敢出聲。

    最後一筆落下，顧惜朝剛好抬起了頭，傅黎便撞進了他幽深的眼眸中，他漆黑的瞳仁緊緊的盯著他，語音抑揚頓挫的道，“王之秘卷的出題人就是你吧？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教授。”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可以在那些賣試卷的攤販麵前，如此談笑如風。

    這一刻，傅黎沒有隱瞞，反而大大方方的點頭，按了一下圓珠筆，輕聲的道，“沒錯，我就是出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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