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薇點了點頭，回答道：“是的，父親。”

    “嗯，不錯，那你可曾見過蘇家嫡子蘇毅銘？”江佑誠總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原定的江茜薇和孫家少爺的婚事黃了，蘇家算是豪門大戶，蘇毅銘又是年輕的督軍，在軍政府也頗有威望，是女婿的不二人選。

    江芷薇羞澀地笑了笑，回答道：“見過。”

    “你覺得如何？”

    “自然是好。”江芷薇如實回答，心裏卻想起那天蘇毅銘對江茜薇那個賤丫頭的態度，她從未見過蘇毅銘對哪個女孩如此上心，也不知道那個賤丫頭是使了什麽手段。

    江茜薇就像沒聽到，蔥白的手指捏著筷子，往母親的碗裏送了一塊魚。

    “對了，父親，過幾日便是蘇小姐的生日宴，我想將那幅《青鳥賦》贈給她作為生日賀禮。”江芷薇試探著開口。

    《青鳥賦》是大家之作，千金難求，江佑誠將那幅畫掛在書房多年了，沒人敢打它的主意，如今江芷薇不僅要動，竟還要將它拱手送人！

    豈料江佑誠隻不過是遲疑了一會兒，便爽快同意：“拿去罷，借此也多和蘇毅銘接觸接觸。”

    江茜薇在心裏冷笑，這回江佑誠不惜花大價錢也要讓江芷薇在蘇家那兒出風頭，不過就是為了讓蘇毅銘看上江芷薇，人家的心意如何，全然不顧。

    一想到蘇毅銘，江茜薇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兒，今日周先生突然造訪，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為之，自然不會是李夫人或者李方書叫來的，她思前想後，唯一可能的人就是蘇毅銘。隻是，這個男人為她做這些事，究竟是為了什麽？喜歡她，這份喜歡能維持多久呢？

    想著想著，思緒便已經飄遠，還是薑太太偷偷拍了拍她的肩，她才回過神來。

    “你爹問你話呢。”

    “想必妹妹是在想生日宴要送什麽給蘇小姐吧？”江芷薇臉上的鄙夷絲毫不加掩飾，她實在想不出，就這個小丫頭能有什麽拿的出手的禮物，臉上得意之色更加明顯。

    江佑誠卻從中聽出了端倪，皺了皺眉，問道：“怎麽？茜薇也認識蘇小姐嗎？”

    江芷薇得意地看著江茜薇，江茜薇麵不改色，回答道：“是，之前外出的時候偶然碰見就認識了。”

    “嗯，如果實在找不到送的東西，你也從書房裏隨便挑一幅畫送過去。”江佑誠開口，不是關心，而是吩咐。

    不過就是擔心我丟了江家的臉麵？江茜薇在心裏默默笑道，一旁的母親卻擔心得不得了。

    “娘，別擔心，就我之前我說的辦就好。”江茜薇握住母親的手，在她耳邊悄悄說道。薑太太這時才算放心下來，雖然覺得一條裙子始終比不過一副名畫，但目前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說起禮物，江茜薇自然就想起了蘇毅銘送的兩份禮物。“如果這份禮物不合心意，那就期待另一份禮物。”他這麽說過，但另一份禮物，究竟會是什麽呢？江茜薇搖了搖頭，打斷自己的幻想，蘇毅銘於她而言不過是一根稻草，卻不一定能救命，她需要人依靠，僅此而已。

    江露薇一直沒有開口，默不作聲地低著頭吃飯，李方書忙著詢問女兒和蘇毅銘的事兒，壓根就沒有閑工夫提這件事情。說到底，在這家人眼裏，江茜薇和薑太太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杆秤，誰也不是省油的燈，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早就比較得清清楚楚。

    蘇小姐的生辰漸近，江茜薇既然已經打算送手工縫製的衣服，自然免不了多叮囑母親多上心一些。

    “好，我自然知曉，再怎麽說，也不能讓我的女兒在外人麵前丟了臉不是？”薑太太笑著，卻突然好似想起了什麽，笑容漸漸收斂，道：“你怎麽會識得那督軍府的蘇毅銘的？”

    “娘，隻不過是在上次的宴會上偶然與他相識罷了，算不上熟悉的。”江茜薇嘴上這麽說著，但一想起和那個男人之間微妙的關係就紅了臉，又怕母親瞧出來，隻好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發絲。

    薑太太鬆了一口氣，說道：“不熟悉便好，你父親的態度你想必也聽出來了，恐怕這蘇毅銘往後……”

    “娘，我知道的，女兒自有分寸。”江茜薇的手緩緩垂下，溫柔地寬慰著母親，眸子裏卻是暗波湧動。

    聽聞女兒如此說，薑太太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雖然女兒不過十六歲，卻比她這個做母親的做事要果決得多，若女兒真能和蘇毅銘那般厲害人物在一起自然是好，但恐怕到時李方書和江佑誠就不會輕易給她們娘倆好日子過了。

    歎了口氣，薑太太從旁邊的匣子裏把特意尋來的布料拿出來，展開來給江茜薇看，眼底的悲哀默默收斂。

    預備為蘇小姐定製的刺繡羅裙是淺粉色的，淡雅又不失女孩家的嬌柔美好，布料是老布料，不去鋪子裏看都不知道，如今的江家鋪子裏早就已經不再買過去的那些布匹了，都是些新式的花樣和款式，雖顏色豔麗、花樣多，比起舊時的薑家老手藝，始終差了些許風韻。

    “我特意挑了這款帶有芙蓉暗紋的，想來那位蘇小姐也和你差不多大，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興許會喜歡。”薑太太拿著布料，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

    江茜薇點了點頭，說道：“母親親自挑選的自然不會有錯，上次遇見蘇小姐，她也穿了一件差不多顏色的衣服呢！”

    薑太太聽了開心，笑得合不攏嘴，但這花了心思的羅裙到底是為別人準備的，而她的女兒卻是有什麽穿什麽，華麗也好，寡淡也罷，她總是不挑，哪有一點兒十六歲的女孩兒該有的樣子？

    “你呀，也該花點心思在自己身上，過幾年你遲早也是要嫁人的，打扮打扮自己，好挑個如意郎君啊！”薑太太把那匹精致的布料放在腿上，蒼老的一雙手輕輕撫摸著女兒嬌嫩的臉蛋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