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薇，你想好答案了嗎？”陳文海的聲音有些悶，想來，剛才他打趣的話也是硬生生憋出來的。

    江茜薇被他扶著，在河邊的草地上坐下，清涼的風吹過來，心裏也舒服了許多。麵前的河流並不算寬，卻是楊城水運重要的一段，緩緩流淌的河流無聲地穿過這座城市，江茜薇靜靜地坐在旁邊，任陳文海怎麽問，她都不開口。

    看她悶聲不出氣，陳文海也不好再追問，盡管心裏有千千萬萬句話想問，此時也一句話都問不出來。

    “陳文海，我覺得……自己特別糟糕。”江茜薇往後一倒，輕輕地靠在青青的草地上，青草軟軟的，摩擦著她腦後的皮膚，酥酥麻麻的癢。

    陳文海也跟著靠下去，白色的西裝被青草汁兒染成草綠色也沒有在意，側過頭，便能看見茜薇姣好的麵容。

    “你，在我眼裏一直都很好，傻丫頭。”陳文海閉上眼睛，灼熱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空隙，落在他的眼睛上，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溫暖。

    江茜薇躺得舒服，竟也像個孩子似的笑起來，許久才停下來：“陳文海，我是說認真的，我覺得自己真的太差勁了。什麽事都做不好，還老是連累你。”

    陳文海閉著眼睛，聽江茜薇繼續說下去：“我對生活真的沒什麽追求的，若不是因為仇恨，我走不到今天。”

    江茜薇又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最後兩個人都沉默了，許久，江茜薇才抬頭，淚眼朦朧：“陳文海，對不起，我們……”

    “是我不夠好。”陳文海睜開眼睛，看著頭頂飄揚的柳絮，心裏就像缺了一塊一般。

    江茜薇一著急，直接站了起來，又因為剛崴了腳，若不是陳文海及時扶住，她恐怕就要摔進河裏喂魚了。

    “我愛他，我剛剛才知道，就算他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我發現自己無論怎樣，都會給自己一個幻想，就是這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他霸道，他強迫過我，可……我心裏明白，很多時候是我沒有全力反抗。”江茜薇今日話格外多，陳文海聽著，卻越發心疼。

    陳文海拍了拍她的頭：“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後就做朋友，好不好？”

    江茜薇驚詫地抬頭，看著陳文海俊朗的麵容，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沒想到陳文海竟然這樣容易地放棄了，甚至，沒有一丁點兒的責備。

    “對不起。”

    陳文海搖了搖頭，又恢複到初見時那個儒雅的男人：“行了，別總說對不起，先送你去醫院，好嗎？朋友，也可以互相幫助的，對不對？”

    江茜薇被他說的啞口無言，隻好跟著他去了醫院，等包紮完，陳文海又二話不說想送她回家，若不是江茜薇攔住，陳文海恐怕還得親自將她背回去。

    “我已經從江家搬出來了。”江茜薇低著頭，悶聲道。陳文海一看便知道她現在住在哪裏，心如刀絞，卻還是得笑著祝福。

    陳文海溫柔地笑著，給她攔了輛黃包車，站在路邊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悵然若失。真的要放手嗎？陳文海問自己。

    “那你想怎麽樣？”剛回到洋樓洗完澡，便正好碰上黑著臉回來的蘇毅銘，江茜薇索性破罐子破摔，都已經這樣了，他還能怎麽辦？

    蘇毅銘摸了摸下巴，眼裏寒光一閃。

    “跟我出來。”

    “……”

    江茜薇全身上下攏共也就一條浴巾，晚上的風一吹還有些涼颼颼的。江茜薇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小小的動作被蘇毅銘默不作聲地收進眼底。

    “把衣服穿上。”

    聞言，江茜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算什麽？臨死前的恩惠嗎？不過轉念一想，衣著整齊的死總好過赤身裸體的死要體麵一點，也就乖乖聽從蘇毅銘的建議，穿了條白色的睡裙。

    有穿的總比沒穿的強，今天的衣服早就被沾上了泥土和汗水，又髒又醜，髒兮兮的一團扔在那裏，就像發黴了一樣。迅速穿好了衣服，回頭，江茜薇才發現蘇毅銘一直都紮在門口看著他穿衣服，不由得老臉又是一紅。

    江茜薇戰戰兢兢地走過去，生怕蘇毅銘動手，小心翼翼的樣子徹底把蘇毅銘逗樂了，不怎麽笑的人嘴角有一點不明顯的揚起，但也足以表明他現在的心情還不賴。

    “別怕。”蘇毅銘像是安慰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江茜薇的臉抽了抽，心想道，就您這樣凶神惡煞的誰不怕啊？

    “我沒怕，叫我出來幹啥？”江茜薇心裏有火，都是被眼前這個人虐出來的。

    “這麽快就沒耐心了？”蘇毅銘挑了挑眉，轉頭就走，江茜薇邁著小短腿一頓追。

    沒事腿長那麽長幹什麽？很好看嗎？江茜薇在心裏默默吐槽，長腿的大蛤蟆。一路走到沙灘上，蘇毅銘鍾毓停下來，卻被身後那個走神的家夥撞了一個結實。

    “嗷，我的鼻子。”鼻子被蘇毅銘撞得生疼，江茜薇捂著鼻子又開始罵娘。其實也沒什麽大事，但一想到一會兒這個冷血指不定怎麽折磨他呢，他就不樂意。

    捂著鼻子嚎了半天，蘇毅銘也沒有說一句話，江茜薇這才覺得有些反常，雖然是打著懲罰的旗號把他叫出來的，但江茜薇明顯地感覺到蘇毅銘今晚的並沒有那麽急著去罰他，反而變得比平日裏更……耐心了一點。

    看他消停，蘇毅銘才擺了擺手，對江茜薇說道：“過來坐。”

    江茜薇幾乎是一步步挪過去的，生怕這是蘇毅銘設下的陷阱，但實際上等他的屁股穩穩當當地落在旁邊的石椅上，蘇毅銘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今天你去哪裏了？”蘇毅銘開口打破沉默，聲音有些沙啞。

    “……我……”江茜薇臉一紅。

    蘇毅銘扭過去頭，拋出一個音節：“嗯？”

    “我……我……我跳窗跑了。”江茜薇臉紅得活像猴子屁股，任誰都能看出他沒說實話。

    “是嗎？”

    簡單的兩個字，聽起來還有些失望的味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