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些點什麽？夫人？”那老嫗已經十分年邁，見有人進來，連忙挪腳過來，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江茜薇定睛一看，是一雙快要成型的鞋子，下意識地便握緊在她包裏的那雙鞋子的半成品，還沒有做完給蘇毅穿上，便又是分別。

    江茜薇看了一圈，她對這些東西並不是太了解，以往都是母親一手操辦這些事情的，猶記得幼時，母親帶著她去公墓，都是母親去買好了鮮花，準備好了香火，她便將那掃墓當做一次郊遊便好的。離別來得8太過突然，叫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看她猶豫，那老婆子便自顧自地介紹起來：“這個……還有這個，都是最近才新做的，好著呢，那邊人的收到呀，準會開心的！”

    江茜薇似懂非懂地接過那些東西，眼淚已經模糊了眼眶，母親是看著她離開的，沒能等到她回去接母親，一切便已經畫上了句點。老婆子給她認認真真地準備了一籃子的東西，末了，歎了口氣，道：“其實這些東西都是活著的人自我安慰罷了，人都死了，什麽都不剩下了……夫人，要珍惜當下啊……”

    說了，又覺得自己話多，老婆子便自己低著頭，自顧自地做那鞋子去了，江茜薇從包袱裏將自己淺粉色的荷包拿出來，從裏頭拿了一百塊，放在桌角，悄悄地離開了。

    道理誰不懂呢？江茜薇也曾後悔過，如果陪著母親離開，一切會不會都會好起來？可這一切沒有答案。長長的巷子裏，隻有一個女子孤寂的背影，慢慢地，被路燈拉長，最後一點點地融進了黑夜裏。

    家中還有幾個仆人，雖然薑家全家都已經離開，但管家一家人還住在這裏，將這老宅子給打理得很好。聽聞小姐回來，管家早就已經帶著一家子站在門口夾道歡迎了，天氣太冷，一切都灰蒙蒙的，屋子裏燃著炭火，隔著老遠，江茜薇便能夠感受到暖意。

    “小姐回來了！回來好啊，回來好啊！”管家幾乎是老淚縱橫，他可以說的上是看著江茜薇長大的，當年薑老爺子對他有恩，他出於報恩的心理，便在薑家幹活。而後來，完全就是因為薑家人對待下人的態度，讓管家決定帶著妻子兒女留下來，照顧著這一家子的。

    窮困潦倒時不棄，生活困苦時死扛，管家一家與他們可謂是相濡以沫。江茜薇感激不已，看到他們，便如同看到了家人一般。一群人熱熱鬧鬧地進屋，管家的妻子已經將飯菜都給備好了，江茜薇其實並沒有什麽食欲，但人家做了，又覺得不能辜負了別人的苦心。便隻好拿著筷子隨便吃了些，一家子熱熱鬧鬧的，誰也沒有去提那些不開心的事兒。

    酒過三巡，管家笑著問道：“不知小姐今後做如何打算？”

    “嗯……還不知道呢，不過應該是老本行，又或者，會不一樣。”江茜薇心裏也沒有什麽固定的答案，如今的局勢已經很明朗了，這國內不打一戰是不可能的了，但打戰，便做不了生意。到時候人人都隻想著保命，誰又會去在意穿的是否是綾羅綢緞呢？

    要想在亂世立足，沒有點勢力是絕對不可能的。還不如……江茜薇靈機一動，不如各占山頭，自立為王？倒不是說去搶二爺與三爺的地盤，而是另劈一條路，這不是不可能的。江茜薇眯著眼睛，有些微醺的感覺，頭有些暈乎乎的，但思路卻是格外地清晰的。

    想要做這些事情，最要緊的便是要獲得二爺與三爺的支持，如果必要，還得要加上四爺那個不正經的家夥。但即便有這麽好的條件，她一個女孩子家做這樣的事情，總歸還是會遇到很多麻煩的。

    第二日，江茜薇便找到了二爺，二爺還在清風寨裏，在院子裏養了一群雞，每日曬曬太陽，養養雞，生活也便是這樣的悠閑了。江茜薇這些年一直將二爺當做親爺爺來看待，想要做什麽大事，自然是要先與二爺商量商量。

    “二爺。”江茜薇清脆地喊了一聲，衣角在風中獵獵作響。

    趙二爺回過頭，便看到這個眉清目秀、一身青色衣衫的丫頭，脖子上圍著毛茸茸的一圈毛，看起來倒還有幾分可愛。他這老頭子都已經老得不行了，這個小丫頭卻仿佛還是那麽大一點兒，總也長不大。

    “茜薇丫頭，回來了。”趙二爺說的篤定，已經不再是一個問句，而是一個陳述句了。聽到這一句話，江茜薇竟然又莫名地想要流淚了，在母親與二爺的眼中，她屢次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離開是很不值當的吧，如今如果被傷害得傷痕累累，如同一隻喪家之犬。

    可悲，又可憐。

    “嗯，回來了。二爺，您怎麽開始養雞仔了？”江茜薇笑著，將手裏的東西交給旁邊的伺候的小廝，自己擼了擼袖子就上前去了，那院子裏設置了一個籬笆圍成的四四方方的一塊兒，勉強能夠稱之為雞籠子吧，幾隻小雞仔在裏頭跑來跑去的，而陳二爺則不停地用木棍戳著，逗弄著。

    聽到她問，趙二爺歎了口氣，道“還不是有個沒良心的丫頭一走就是小半年，我這個老人家無聊的唄！錢四那臭小子也是，叫他去尋你，尋了這麽久，他自己倒留下那裏逍遙快活了！哼！狗東西！”

    “二爺……”江茜薇不知該如何解釋，手指絞著衣角，一副不安的樣子。

    “行了，回來了便好，錢四那臭小子已經去接靖宇了，過幾日便能回來。你娘不在了，你可不許再跑了，外頭的男人哪裏好了？嗯？”趙二爺瞪著眼睛，不怒自威。隨即又笑著道，“以前我覺得錢四這小子配你不上，但看在他將你接回來的份上，我決定助他一臂之力。”

    “二爺……”

    江茜薇紅著臉，跺了跺腳，一副羞赧的模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