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什麽？”江茜薇吃驚地指著那一堆東西，問道。

    錢輕塵沒有回答，兩個人淺淺的呼吸聲在這靜謐的黑夜中，格外地清晰。

    “陳文海找的另一個人，是我。”錢輕塵輕聲道，而眼前的一切慢慢變得清晰。江茜薇不是沒有震驚的，隻是這震驚之餘，還有幾分地欣喜。

    震驚是，陳文海竟然選擇了錢輕塵，而欣喜則是，有了錢輕塵，這一切或許都能進行得順暢許多。

    “你怎麽知道……是你？”江茜薇有些疑惑，很久以前他便已經知道了陳文海給她留了信息，但為什呢……錢輕塵是另一個人，卻知道她所知道的，但她，卻對錢輕塵所知道的一切一無所有。

    錢輕塵聳了聳肩，從兜裏掏出一個火柴，將那燈給點燃了，四周逐漸明亮起來，江茜薇也便看到了麵前的發報機與許多的作戰地圖。如果這便是線索，那也未必太磕磣了些。江茜薇走上前，將那些地圖拿起來看了看，燈影搖晃，看的則不是很仔細。

    這上頭都落滿了灰塵，想必也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有人觸碰。也就是說，錢輕塵剛剛才意識到這件事情。

    “這是我家的老宅，父母離世以後，我便一直住在這裏，而錢家本家已經全部遷往別的地方去了，這裏這麽多年，隻有我一個人會回來看看。若不是有線索指到這兒，我都不知道這老房子竟然還有這名堂。”錢輕塵簡短地給她解釋了一下，江茜薇卻已經被旁邊的東西吸引了視線。

    “這是……”

    “密碼本，我猜是，隻不過我不是這方麵的專家，我也看不懂這又什麽用，因為這間屋子裏，並沒有任何的密碼，”錢輕塵接了過去，低著頭，語氣裏則是頗為失望。

    江茜薇也知道沒那麽容易，但這些東西既然存在，就自然也存在的道理。陳文海不可能會無緣無故知道錢輕塵的老宅，更不會無緣無故將發報機以及地圖這樣關係到軍事機密的東西留在這裏，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原本她以為她才是關鍵，沒想到她不過是個輔助，甚至，還是一個蠢呼呼的輔助。那一日在山洞，錢輕塵阻止她的時候，她就應該懷疑的。如今懊惱也沒有什麽用，這屋子裏的東西也不多，兩個人分頭找了許久，依舊一無所獲。

    江茜薇摸著額頭上的汗水，道：“你會不會記錯了，你說線索所指的，與他留下的東西沒有關係，而是和……”

    “和人有關係！”江茜薇與陳文海同時脫口而出。黑暗中看不清楚彼此的臉，微醺的燈光將他們各自得輪廓都變得柔和起來，如此曖昧的情景，兩個人心中卻都是心亂如麻。

    “你來時可有什麽人？”江茜薇心直口快，張嘴便來，倒是錢輕塵想了許久，才回答道：“沒有，我一個人來的。”

    這個設想又被推倒了。

    “那……”江茜薇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麽問。

    錢輕塵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出了這個，什麽也沒有。其實我也在懷疑，能將身家性命都托付給別人的，恐怕也就陳文海這種傻子了。”

    江茜薇一頓，錢四的話說的沒錯，當年陳文海的死，雖然是蘇毅銘指使，但也確實是錢輕塵動的手。一想到這些，心中忍不住就泛起了難受與心疼。如淡淡的漣漪，一點點翻湧，最後都快要將她給吞沒。

    “他臨死，有沒有留下什麽話？”不過半分鍾，江茜薇便已經課後，幸好在這樣的黑暗中，錢輕塵看不見。

    隻是錢輕塵已經從她說話的聲音裏聽出了端倪。

    “其實，他不是我殺的，也不是我手下的人殺的……”錢輕塵頓了頓，接著說道，“是他自己選擇的自殺，他已經知道了蘇毅銘容不下他。”

    江茜薇的心在微微抽痛，這麽多年，其實她對錢輕塵一直心存芥蒂，沒想到，這一切竟然全都不是他做的。其實錢輕塵是一個怎樣的人，這麽多年來，江茜薇從未看清楚過。就像隔著雲霧，模模糊糊地，隻看見一個大致的輪廓。

    而相處的時間越久，他的樣貌便經由歲月，填補得越發完整，清晰。這令她感到恐懼。明明是殺害了錢輕塵的人，卻總是那麽溫柔與鍾情，仿佛永遠都不會露出破綻一般。可時到今日，她才恍然大悟，這些活在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有多幸苦。

    江茜薇說不出話來，嘴唇微微顫動，許久，才說了聲：“抱歉……”

    錢輕塵挑了挑眉，抬手，拍了拍她的肩，道：“唉，行了行了，別為他哭了，這小子如今將這破事情都推給了咱倆，我們還有得忙呢！”

    打趣的話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地溫柔，江茜薇點了點頭，微微側頭，卻看見身旁的男人抬著手，而手中一塊幹淨的方帕。

    “擦幹淨吧，小花貓。”又是那雙含笑的眼睛。

    這裏確實沒有留下什麽線索，兩個人隻得無功而返，一路上江茜薇都沉默得很。錢輕塵一手掌握著方向盤，騰出一隻手來握住她的手。

    她沒有掙脫。

    四周一片喧囂，而在江茜薇的耳朵裏，卻是一片清明，伸過來的這隻手太溫暖，她幾乎不想放開。

    “你……很愛陳文海？”錢輕塵沒有回頭看她，卻偷偷地瞄了一眼後視鏡裏的人兒，薄唇微抿，一雙鳳目微微闔上，仿佛極不願意開口講話。

    江茜薇聽了這話，還是睜開了眼睛，道：“不是愛，是感激。他曾救我於水火，而我辜負了他。”

    兩個人都靜默無言，錢輕塵一世都是毫無畏懼，而在此刻竟然也會有些害怕江茜薇說一聲“對你也是如此”。他不希求江茜薇的感激，他要她，點是要全部。

    車子在小城裏穿行，路過，人人都知道這是錢四爺的車子，畢竟在這金城裏，有汽車的人家寥寥無幾。一看到這車，那些人便自發地讓開了，並衝著這車行目視禮，仿佛這裏頭坐著多麽重要的人一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