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害羞，錢輕塵也不勉強，將那藥膏收好，遞給江茜薇，輕聲道：“收好了，這藥可是我獨家秘製，世間別人若想用，還沒這個福分呢。”

    又回到那個不正經的錢四，江茜薇鬆了口氣，想來，方才的情動也不過是錯覺而已，連忙從他手中接過那藥膏，拿在手中搖了搖，笑著道：“謝了！有四爺的藥，受什麽傷都不怕啦！”

    錢輕塵看她這沒心沒肺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這傷也是可以隨便就受的麽？別偷懶，今日的弓箭，還是得學的，不然，等幹爹回來，我便活不成了。”

    “你說二爺是你幹爹，可你又在洪門之中排行老四，那你們便是兄弟，這輩分豈不是亂套了？”江茜薇歪頭，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其實無論是被格外看中，或者是被傳授了諸多的技能，大多都是洪門幾位老人看在二爺的麵子上，當他是二爺的義子才如此傾囊而出的。而並非是真的怕這毛頭小子，錢輕塵有大才能不假，但在這個靠實力說話的年代，他還是太嫩。

    而與錢輕塵相比，江茜薇簡直就是初生牛犢了。

    “今日，多謝。”江茜薇正經地笑著，向錢輕塵道謝。若沒有他，她可能連那個地方都走不出。

    錢輕塵沒有立刻回話，反而是走到了一旁的石桌旁，那梅花樹已經快要凋謝了，花瓣紛紛揚揚地往下落，莫名地，就生出一種蕭瑟的氛圍。男子的指尖涼薄，而撫摸過的酒壺在冬日更加地冰冷，幾乎冷進骨髓裏，連說話走路，都會忍不住要發抖。

    堪堪給自己斟了一碗酒，抑製著顫抖的手，仰頭為自己喂下，腹中稍稍感受到一絲暖意，而那胸口，卻依舊是冰冷。

    像是再也不會燃燒了一般。

    江茜薇看不慣他這落魄而又荒唐的模樣，幾步過來便將他手中的酒碗給奪了過去，摔在地上。那碗立刻便碎了，四分五裂。

    “江茜薇，你滾，你給我滾！”錢輕塵目眥欲裂，那失魂落魄的模樣，仿佛丟失了一切一般悲痛。

    江茜薇被嚇了一跳，但這種時候她沒辦法不去解釋，她豈會不知，從遇見蘇毅銘的那一刻起，這個男人就開始不對勁。若是誠心想要幫助，怎麽會騎馬連一個徒步奔跑的人都追不上？

    他分明就是故意。

    “錢四，你在我心中如父如兄……”江茜薇一字一句，說得篤定，也每說一字，心便更痛一分。

    錢輕塵後退兩步，腳下沒了章法，突然，便踩在了那碎了的碗上，一下子，他的鞋子便被劃破。他卻像沒有任何知覺了一般，踉踉蹌蹌地，跌坐在石凳上。

    想來，那冬日的石凳，也是冰涼徹骨。隻是再冷，豈能冷過他的心？如墜冰窖的感覺，這一輩子，他隻有在十年前父母雙亡的時候，才有過，如今，竟是為了這樣一個丫頭。

    歲月不是埋葬感情的良藥，隻要在合適的時機那個人再次出現，她還是會不顧一切地將塵封的愛情從墳墓裏挖掘出來，哪怕鮮血淋漓，也沒有絲毫猶豫。

    “如父如兄，原來隻是如父如兄，江茜薇你知不知，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夫君，姓錢，不信蘇！”錢輕塵已經丟失了所有的風度，雙目通紅。

    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如同一個公開的秘密，誰也不去提，誰也不去破壞。說是相互利用，其實一直在犧牲與付出的，隻有錢輕塵一人。江茜薇自然也明白這道理，隻是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還是二娘娘及時趕到解了圍，見一地的碎碴子，而錢輕塵的腳又在不停地流出血來，驚呼一聲，連忙過來看。

    “這是怎的了？方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麽這就鬧別扭了？哎呦呦，這傷口可不淺呐！”二娘娘心細如發，一琢磨便知道是這兩人之間又生出了間隙。其實錢輕塵那傷口也不怎麽嚴重，但若是想要江茜薇緊張起來，就非得往嚴重裏說不可。

    果然，江茜薇臉色一變，說話也有些結結巴巴：“你……沒事吧？”

    “不礙事的。”不知道是寬慰江茜薇，還是寬慰二娘娘。

    “小環，快去山下請劉大夫來！”二娘娘立馬就張羅著找大夫，又衝江茜薇使了個眼色，“茜薇啊，你過來幫二娘娘找找我前些日子用的那傷藥在哪裏吧。”

    其實錢輕塵哪裏會缺藥，這借口找得實在是爛，但江茜薇也明白，二娘娘是要與她私下裏說些體己話，便也就沒有戳破，乖巧地跟著二娘娘去了。而錢輕塵，自然有小廝與丫鬟過來伺候。

    窄小的廚房裏，二娘娘從碗櫥裏拿了一些食材出來，手口並用，倒是什麽都沒有耽誤。

    二娘娘手下的動作行雲流水，原來她所謂的“藥”，是此藥非彼藥也。

    “你們這是又吵架了？小四這個孩子就是這樣，在外頭威武霸氣的樣兒，幾乎都是他在硬撐。”二娘娘回過頭，認真地看著江茜薇道。

    江茜薇自覺理虧，立馬道：“不關他的事，錯在我……”

    她覺得自己在這幾人之中就如飄搖不定的蘆葦，沒有定數，隨風擺動。但她心中卻並非如此，請求被誤解為需要，需要被理解為索取，隻是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也會這麽想？

    “今日他帶我騎馬，碰上了蘇毅銘，他便發火了……”江茜薇低頭，眉眼低垂，滿臉無奈。若是可以，她也不想與那人在如此那般的情況下相遇，這著實不怪她，而且，錢輕塵的脾氣也來得太無理取鬧了些。

    二娘娘含笑不語，不須多事，一碗粥就已經煮好了，放在那木質的碗擱上，白玉般的青瓷小碗精致小巧，一雙紅色的筷子放在旁邊，另外還有一個小碟子，裏頭放著些鹹菜之類的。

    “小四就像個孩子似的，隻要方法對了，就沒有哄不好的。既然心裏有疙瘩，便要解開了，說清楚，道明白才行。”說著，將那粥遞給了江茜薇。（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