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為今天早上出門晚，所以在單位的大樓門口，遭遇了周士雙的車。

    他那一輛紅色的漢蘭達像是承載著欲望的豹子，停在了門崗處，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破規矩，非得讓保安向著他的車子敬禮。

    周宜南有些厭惡地撇撇嘴，說道，“就在這裏下車吧。”

    “你們領導的車啊？架勢也真是夠了。”

    葉子歸調侃著，一邊將頭湊過來，因為安全帶的原因，他隻能將周宜南的頭往他的方向扳一些，“諾。”

    他清秀的臉龐上有淡淡的清香，周宜南有些臉紅，“有沒有搞錯，在我單位門口呢，你好歹也正經一點呀。”

    “我們是合法的。”

    他說完，又裝模作樣地皺了皺眉頭，“這個地方隻能短停，你要讓老公剛拿到車就被開罰單啊。”

    真是沒有辦法，周宜南匆匆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忙下車去了。

    午飯的時候，一桌人齊齊整整地圍在一處，周士雙說，“小美女今天還來嗎？”

    蔣姐說，“來，最近我父母回老家聚會，給唐校長添麻煩了。”

    胡姐忙搭了一句，“一個小女孩能吃多少飯？唐校長一直都很關心我們這些員工的小孩，不會計較這些的。”

    與周宜南對桌坐著的兩個小姑娘靜默坐著，一個叫葉青，一個叫許吟霜，都是老年大學辦公室的工作人員，比周宜南早來半年，但是從她們諱莫如深的表情上看，周宜南已經知道在這個地方工作下的高壓氣氛了。

    蔣欣瑤沒有接過胡姐的話，隻是動了筷子，“不用等她，放學了之後她自己來就是。”

    眾人仍不說話，像是看著周士雙的臉色，在這樣一個組織部懶得搭理的地方，周士雙是土皇帝，決定著員工的季度獎金和優秀卑劣，隻有他動筷子別人才能動筷子，蔣姐這樣，不知道是不是在無聲地反抗。

    周宜南也拿起了筷子，周士雙的眼睛很快落在了她的身上，偏偏是憎恨他那種在陽光之下打量人的眼神，周宜南將玻璃圓盤轉得飛快，“韭菜真香。”

    周宜南一邊咀嚼著一邊說。

    周士雙也提起了筷子，旁人陸陸續續跟著，“你女兒人好高了，發育得很好。”

    “是啊。”

    戛然而止的話尾並沒有阻止周士雙的繼續進攻，“來月經了吧？”

    周宜南想，這要是我，早就掀桌了，她無比希望蔣欣瑤能多點硬氣，即便知道一個離婚的女人在發達的粵南地區要受到多少白眼，但是這種被人騎到頭頂上拉屎的感覺，周宜南寧可把那個人掀個人仰馬翻。

    “嗯。”清脆的咀嚼聲從蔣欣瑤的口中傳來，周宜南抬眼看了看周士雙。

    黝黑的臉龐，卷曲的頭發，眼睛小得跟綠豆一樣，袖口上的那一抹藍色，似乎要將他身上Gucci香水的濃烈顯現出來。

    “我有點奇怪，像他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月經量能多麽。”

    蔣欣瑤抬起頭來，看了周士雙一眼，大概是在那一刻，她退縮了，因為周宜南看到她的假笑，“還算是穩定吧。”

    “幾歲來的？”

    周宜南突然將湯勺重重地擱在桌子上，“咣當”一聲，不少人的眼睛看向了她，像是驚醒了他們意淫的一場美夢，周士雙有些不滿意地瞄了周宜南一眼。

    “四年級吧。”蔣欣瑤的回答還在繼續，周宜南已經出離憤怒了。

    雖然知道沒有立場，但是還是憤怒了。

    “那穩定也是正常的，你以後省心咯。”

    周士雙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滿足感，嘴角有些笑意。

    外頭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一抬眼，寧寧已經站在那裏了。

    向寧寧的食量很大，纖細的身材是因為跳舞的緣故，身段顯得越發好，與昨天有些許興奮不同，蔣姐今天在麵對寧寧的時候，聲線都要低沉一些。

    午休的時候躺在床上，似乎聽見隔壁摔碎杯子的聲音。

    下午兩點二十五分，沒有鬧鍾也依然會醒過來，周宜南將行軍床收拾起來，將辦公室的門打開，然後等著蔣欣瑤起床。

    似乎是鬆散慣了，或者是在這個工作崗位已被磨平了興致，她對自己的要求在周宜南看來，簡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八點三十分上班，大部分的時間十點才到，午休的時間到兩點三十分，睡到三點過後幾乎是百分之百的可能。

    周宜南站在窗前，看著九月的風席卷過青綠的樹葉，突然覺得有些惆悵。

    “咯噔咯噔”的聲響過後，安姨站在周宜南的身後。

    “下午好。”

    辦公室裏有兩位同事，安姨是正兒八經從機關上退下來的人，協助蔣欣瑤開展工作，別看這個單位處於三不管的尷尬狀態，可真的要深究起來，行文方麵都要向機關看齊，安姨作為老同誌，她的協助就顯得十分的重要。

    “安姨下午好。”

    周宜南說著，走離窗戶，“每天都爬樓到五樓，辛苦的吧。”

    “不辛苦。”

    安姨總是挎著一個小包，穿著帶花的衣服，雙眼深邃，皮膚很好，她身上嚴謹的作風很有老一代人的正派，周宜南總是會感歎自己生不逢時，如果能早幾年出生，不遭遇現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也許早就自己的一番路子了。

    “小蔣還沒有起床啊。”

    安姨說著，在椅子上坐下。

    “是。”

    周宜南不需贅言，即便是表麵上無欲無求的部門，同事之前的怨懟也是有的，安姨帶了蔣欣瑤十年，但是從她的語氣中，顯然對這一個不時時刻刻嚴格要求自己的後輩不太滿意。

    “慢慢的你就會發現，你的這個領導啊……”

    話音還沒有落下，隔壁的房間就被打開了，周宜南站起身來，安姨倒是不緊不慢。

    “秋天就是很舒服，睡得都不知道起來了。”

    說著，蔣欣瑤抱著她臨時放在單位的被子站起身來，眼圈紅紅的，一看就不是好睡覺的樣。

    周宜南的單位有七位大主任，領頭的正主任姓周，管理辦公室的主任姓羅，負責大材料把關的是溫主任，其餘四位不過是在每周例行例會的時候碰個麵也就算是完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