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南眼角的餘光掃到了胡姐，說不出來是在幸災樂禍還是若有所思，她清了清喉嚨，說道，“我管會議室後勤的，動不動就去大的會議室，的確也會給我們的工作增加負擔。”

    別逗了，自從搬到新的辦公地點，胡姐壓根不會為他們部門的領導會議準備後勤工作，現在來說這些，分明是周士雙交代下來，讓他們不搭理便是。

    周宜南有些生氣，卻也壓抑下憤怒，“我們領導退休前在主要班子裏擔任一把手，現在也是在利用自己的人脈和威望發揮作用，也的確是市裏頭來的，按照葉部長的歲數，他們在任的時候，你應該也領略過風采的吧。”

    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周宜南沒留神，一溜煙就將心裏話說了出來，葉以萱顯然是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說，如此一來，倒是鬆解了傲慢的神色，“都說文筆好的人嘴巴也利落，就這麽幾句話，我倒還真沒有辦法反駁。”

    周宜南也開心不起來，在高壓情形下的應激反應始終沒有辦法做到從容不迫。

    “也不是為了反駁，就是為了工作。”胡姐陪笑道。

    “即便是領導，也應該平易近人一些，也是，你們周主任是這樣的作風，手下的人也有一股官僚主義的味道，你年紀輕輕，就能說出這樣功利性的話來，怕也不符合你們部門的定位吧。”

    葉以萱稍微頓了頓，拋出了更厲害的話來，周宜南微微愣住，將他們辯論的主題給忘記了，單單被扣上這樣的帽子，就已經是大忌諱。

    “16個人也不算少了，而且在同一樓層，方便隨時應付領導臨時要的材料。”

    周宜南說，手心像是更濕了，她逼迫自己去看葉以萱的眼睛，都是工作上的需要，反正算是豁出去了，方式方法對不對顧及不到了，但是態度至少要擺在那裏。

    “這叫什麽話，你們的會議材料不事先準備好的麽？這不是想要霸占大會議室的借口。”

    領導的確容易心血來潮追問之前的數據，如果要將所有的材料打一遍，豈不是浪費物料？更何況，部門內部的分工是十分細致的，左不過就是自己離場片刻，哪裏有什麽要緊的？

    “我們的工作性質不同一些……”

    “這也不同那也不同，小周啊，你真的應該好好審視一下自己了，像我們開班主任會議，所有的東西都是準備好的，葉青就是負責辦公室日常工作，我看也是很得心應手啊。”

    周宜南不想再無謂地糾纏下去，甩口道，“無論如何，葉部長對我們部門的工作建議我會帶到，我手上還有事，這一份申請表，還請提交給唐校長，若是還有什麽問題，煩請唐校長和我們蔣副主任溝通了。”

    周宜南不想要在這樣的氛圍之中沉潛太久。

    葉以萱看人總是眯著眼睛，暫且不說她今天是不是有意針對誰，明明自己才是被權力照顧到的人，詆毀起別人倒是有鼻子有眼，多少讓人氣惱。

    周宜南走上樓去的時候，心想。

    跟蔣欣瑤匯報完情況的半個小時後，辦公室的座機響了，是周士雙。

    “小蔣啊。”

    雖然是隔著老遠的距離，但是因為他的聲音帶著聒噪的得意，所以也能聽清。

    蔣欣瑤的聲音有些低沉，“唐校。”

    “下來一下，我有事要找你。”

    還真是囂張呢。

    周宜南轉著筆，想到那頤指氣使的模樣，莫名希望蔣姐能夠硬氣一回。

    一個服務類單位的負責人，憑什麽將公家的東西當做是自己的？不合情理更不合法規。

    但是有些話注定是要爛在心裏，周宜南不會多說一個字。

    “唐校長有什麽指教？”

    蔣欣瑤一邊應付著周士雙的客套話，一邊轉過頭去看安姨，直到明確安姨點頭應允之後，才流露出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下來就知道了嘛，工作上的問題都不打算跑一下嗎？”

    周宜南覺得頭痛，根本不想將細節聽得這樣清楚，可就是聽到了，還能怎麽辦呢。

    “那你稍等。”

    掛了電話之後，安姨和蔣欣瑤商量了對策，似乎是達到了一定的共識之後，蔣欣瑤起身離開。

    “安姨，我是不是做錯了。”

    不知不覺的，周宜南好像是將安姨當做了自己情感的傾訴者，大概也是鬆散的工作環境在作怪，周宜南總覺得，她可以把一些心裏頭的話講給麵前的這位老者聽。

    “沒有。”

    安姨微笑著，“你的確也據理力爭了，隻不過不太注意方式方法。”

    “可是葉部長分明是在詆毀我們的工作，憑什麽呢。”

    安姨想了想，說道，“以後就不要說憑什麽這樣的話了，這個世界上什麽樣的人都有，如果問憑什麽就能解決問題的話，社會就不用進步了。”

    周宜南瞬間又覺得自己將話給聊死了，她總是在幼稚和沉默寡言中遊走，總是會不自覺地偏向兩種極端，好像非此即彼。

    不管周士雙是不是跟蔣欣瑤告這個狀，周宜南都決定要硬著頭皮麵對。

    蔣欣瑤回來的時候，臉的確也是陰沉的。

    “如何？”安姨放下了報紙，將臉轉向了蔣欣瑤，淡淡地問道。

    “說了一通嘰裏呱啦的話，最後勉為其難說這是最後一次允許我們借用大會議室了，”稍微停頓了片刻，蔣欣瑤似乎覺得補充得不夠完整，又說道，“在這麽少人的情況下。”

    “真是可笑了，大樓不是他私人的，批或者不批也由不得他以個人私欲來左右。”

    印象中，周宜南第一次看到安姨這樣生氣，倒是讓她有些始料未及。

    “可是，他為什麽會這麽做呢？”

    這句話說出口，周宜南自己都覺得後悔，畢業的這兩年內，他始終沒有走出葉子歸給自己製造的堡壘，不過是勤勤懇懇地埋頭寫作，所以對於職場部分的人性險惡沒有太多留意，所以在看到安姨似笑非笑的神色之後，立刻低下了頭。

    “慢慢你就會懂得了。”

    周宜南沒有發現的是，在她的身後，蔣欣瑤的眼神中透露出了深思的光芒，她總覺得，這個女孩子，似乎可以為自己所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