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你這麽說，小莫姐，胡姐他們的家也都很遠，他們也是每天早早地來，處境可比你艱難多了。”

    蔣欣瑤聽了，動了動嘴，“看來葉青也是明事理的，都知道這單位裏頭多的是艱難過活的人，如果不是照顧著你單身，我想這個名額應該也落不到你頭上。”

    葉以萱抬起頭，兩人目光相對的時候，有冷光。

    周宜南用牙簽插了一塊西瓜放在口中，9月份的西瓜已經沒有盛夏那樣稀罕，雖然是甜，可是滋味迥然不同。

    “剛才周校不是說了嗎？討論討論，如果大家還有什麽意見，也是由葉部長整理起來遞交給周校長的，小蔣姐這樣說我，我可是受寵若驚。”

    “可別受寵若驚，你安安心心受著便是，單位裏頭你最小，自然是要照顧你的。”

    “是啊，你們單位不也挺照顧你的嗎？小周每天早上按時來吃飯，反而是蔣副主任，因為家裏頭事情繁雜，所以即便離單位最近，也是姍姍來遲呀。”

    蔣欣瑤微笑，看不出她內心裏頭紛繁複雜的活動，可是周宜南知道，按照葉以萱的段數，必定不會把蔣欣瑤的這些話放在耳裏，趁著這個時候立立威風，也是為了葉青日後能夠更好開展工作吧。

    上了五樓，蔣欣瑤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阿霞推門進來，蔣欣瑤才有些反應。

    “我來喝點水。”

    這是阿霞慣用的伎倆，她拎著個杯子，以喝水為名到辦公室裏坐坐，一坐就能坐上個把小時，所以蔣欣瑤真正的午休時間是從兩點之後開始算的，不睡到三點鍾，她又怎麽可能起來呢？

    “我去給你倒一點吧。”

    周宜南借著這個機會，就想跑到另一個房間去。

    “你幫阿霞倒完水之後也去休息，現在是秋老虎，下午也不需要這麽早起來了。”

    大概是因為周宜南每天下午兩點半準時打開的辦公室門讓蔣欣瑤有了壓力，現在說出這樣的話，意圖已經十分明顯了。

    “好。”

    周宜南說完，將東西收拾妥當，又把阿霞倒滿了水之後，反手幫他們將辦公室的門鎖上。

    可即便如此，十分鍾之後，蔣欣瑤尖銳的聲音還是穿過了薄薄的牆體，刺入自己的耳膜中。

    “你說他們憑什麽？看來葉以萱也是個會用權的人。”

    “早就習慣了，我在這個單位十幾年，也從來沒見過周校長這樣關心下屬，要說起困難，我比她困難百倍。”

    霞姐的聲音稍微弱些，也可以理解，她終究還要在這個單位待下去，蔣欣瑤卻不同，她好歹有個辦公室副主任的名堂加持，又不是本單位的人，發表言論自然有幾分正義凜然的味道。

    “是啊，所以我說，你們都太好性子了，你沒看葉青剛才的嘴臉？單位宿舍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她憑什麽阻止小朱住進來呀？”

    “你以為周校長真的想要把這件事情搬到台麵上討論嗎？現在大樓剛搬進來就修修補補，他也正好趁著這個時候撥一點預算給葉青，如果不攤開來直說，到時候被人告到紀委那裏，他心裏也是怕的。”

    “那就告唄。”

    蔣欣瑤說完，霞姐沉默了許久，周宜南翻了個身子，她不是很想聽這些話，可是有的時候，耳朵是沒有辦法選擇接收的信息的。

    “我們哪敢告啊？不過是為了一口飯吃，而且你想一想，胡英明對他言聽計從，葉家兩姐妹自然不用說，我勢單力薄，我可犯不起這個人。”

    “我剛才也是瞎說的，你不要往心裏去。”

    通過蔣欣瑤遲疑的語氣，周宜南都能夠感受到她臉上的神情，如果她真的是這樣有骨氣的人，在周主任的跟前也不至於唯唯諾諾。

    畢竟，周主任給予她的傷害，大概也不比周士雙少吧。

    “我知道你是瞎說的，你的地位更高，更明白這裏頭的利害關係，我不過是在這裏吐吐槽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看到單間旁邊的那個衛生間了嗎？之前也是沒有的。”

    “可不是嘛，本來說給她搭一個臨時的住房，現在梳妝鏡有了，衛生間也有了，廚房就在旁邊，中午做的菜留一些給晚上吃，她連飯錢都省，這樣算下來，一個月能省小兩千塊呢。”

    “真是，不過是個偽君子，口口聲聲說體恤員工，還不隻是照顧她一個人嗎？”

    “算了，反正我們沒權沒勢，即便家庭再困難也得不到領導的關心。”

    周宜南又翻了個身，這一次她聽到有杯子落在桌子上的聲音，這該死的房屋質量，明明是一堵承重牆，對麵的聲音卻能被這樣清晰地聽見。

    “你小聲一點，還不知道樓下的那個人聽不聽得見呢。”

    “不太可能吧。”

    “隔牆有耳。”

    “你說我們總這樣說他，指不定他心裏頭怎麽怨我們呢。”

    “反正對我是沒有影響，他也管不到我的頭上來，至於你，已經是被單位孤立了，不如就好好想想後路，但也別犯傻，辭職信不要主動提交，懂得嗎？”

    霞姐聽了，歎了一口氣，“我們家那一個又鬧了，說是要鬧到單位來，我自己都覺得沒臉，也許哪一天就走了。”

    “你有什麽好怕的？你的手藝這麽好，即便是走，我想也可以走得體麵吧。”

    “當然不想到那一步，現在這個單位雖然受盡白眼，可至少工資穩定，算了算了，不說了。”

    話題似乎戛然而止，又聽到對麵的房門起了幾聲敲擊的響，“阿霞，來和小蔣說話呀，怎麽還不回去睡覺呢？”

    是胡姐的聲音，她和阿霞睡在一間屋子裏，可是阿霞每每和蔣欣瑤談話談到兩點多，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主動找上門來。

    “我喝水呢，你進來吧。”

    “我就不進去了，我是看你總往這邊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兒呢。”

    等到胡姐的腳步聲離開了之後，阿霞憤憤道，“看到沒有？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在樓梯口喊成那個樣子，生怕周士雙聽不見嗎？”

    “算了算了，你素質高，也別在這兒跟他計較，早些回去休息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