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歸心想，他一輩子都到不了陶晨月這樣的高度，願意把餘生的心血都束縛在工作的框架中，犧牲掉所有屬於私人的時間，還有算計人心的能力。

    晚上回家，葉子歸買了新鮮的魚蝦，到廚房烹飪起來。

    前幾天的態度實在是太差勁，想著周宜南也許會悶悶不樂好幾天，就打算跟她賠禮道歉。

    每次在發生些許不愉快之後，葉子歸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周宜南的情緒，他從來都沒有覺得累，反而覺得是一種使命，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榮譽感。

    在潘玉蘭將周宜南的手交到他手上的時候，葉子歸就發誓，在他這裏，周宜南隻有幸福的可能。

    大概是晚上7點鍾，周宜南回家，先是聽到玄關裏麵有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然後周宜南站在廚房的玻璃門外，敲了敲。

    “葉先生，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回家了？”

    兩人相視一笑，就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晚上煮了鬆茸湯和雞蛋麵，十分詭異的搭配，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鬆鼠桂魚和清蒸河蝦。

    周宜南搓了搓手，“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啦，你竟然給我做海鮮吃？”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可是等一下你是要洗碗的。”

    “雖然知道這是我的本分，但是還想問一下，你去幹嘛呢，”

    “馬上就要到除夕夜了，你覺得我能做什麽？還不是加班嗎？”

    “這麽說來，我還要感謝你的恩惠咯，竟然能夠拋下工作，來陪我度過一個漫長的黑夜。”

    “瞧把你能耐的，現在說起話來這麽油嘴滑舌，難不成學了不好？”

    “我哪裏不好了？明明是被你逼的。”

    周宜南一邊說，一邊夾了一條蝦，蘸了醬汁，如癡如醉的樣子。

    “昨天的事情，對不起。”

    “有什麽事情啊，夫妻之間都沒有隔夜仇，你這樣跟我道歉，是看不起誰呢？”

    周宜南一邊說，一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葉子歸最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兩顆虎牙露出來，好像全部的陽光都傾瀉在了臉上，他忍不住去撫摸周宜南的臉頰，“真的是因為單位裏頭有事。”

    周宜南的心全部都沉下來，其實，如果葉子歸坦白，當初是因為她的脾氣太壞，又沒有給人台階下，所以讓葉子歸一時憤懣，不願意裝模作樣的恩愛。

    對於周宜南來說，倒是一個更好的解釋。

    怕就怕在葉子歸的這種態度，始終將兩個人的感情維係在毫無裂縫的狀態，除了欺騙外人，誰都說服不了。

    “你沒有別的話要說嗎？”

    “說什麽？”

    葉子歸一邊撈起口麵，放在口裏細細咀嚼，一邊露出了人畜無害的微笑，就是這種標準式的微笑，讓周宜南覺得，她是如此不堪，總是幻想著他們感情中的陰暗麵，但是實際上呢？

    周宜南覺得，葉子歸昨天的表現已經是超乎常態，根本沒有辦法用簡單的單位有事來解釋了。

    “你昨天真的不是因為生我的氣嗎？畢竟我在電話裏頭吼你，而且還不顧你的工作狀態，難道你昨天晚上不回來，隻是因為單位裏頭有事？”

    葉子歸放下筷子，說道，“你覺得我這個人像是會生氣的人嗎？再說了，我對你從來都是以包容的狀態來愛著的，我一直都是習慣用這樣的方式對待你，有什麽錯嗎？”

    “問題就在這裏，”周宜南一邊說，一邊也放下了筷子，她看著鬆茸在湯裏頭旋轉，最後緩緩存下，早已被這空氣撲走了香味，好像變成一朵沉入池底的蓮花，暗淡而無生機。

    “你總是一副包容的狀態來愛我，讓我覺得自己卑微不已，我所有的行為都不會引起你的憤怒，自己包裹在這樣儒雅的外表之下，反而襯托得我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對嗎？”

    葉子歸顯然有些吃驚，聽到周宜南說出這一番話後，他問道，“怎麽會這麽想我？這麽想我們的感情呢？”

    “可能是因為我太膚淺了吧，永遠都用最陰暗的眼光去看身邊的事情，對不起！”

    周宜南深吸了一口氣，又低下頭去吃麵，葉子歸搖了搖頭，“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昨天單位裏頭的確是有事，這一點你可以向瀟瀟求證。”

    “然後你就去吃了飯？你告訴我，昨天你們幾點散的會呢？”

    葉子歸被問到了，他盯著周宜南一段時間，心裏頭有無盡的哀涼，其實，如果周宜南願意後退一步，給他一點思考的空間，而不是用這樣咄咄逼人的態度去揣測，他會更願意說出心中的惶恐。

    但是妻子沒有，妻子永遠站在一個卑微者的角度上去仰望他，也去仰望他給予的這段感情。

    葉子歸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溫文爾雅的對待自己的親人，不管在什麽樣的情況下，他都必須用忍讓的態度去包容，這個有錯嗎？包容的本質是愛呀。

    如今，就因為他想要給自己一點點放鬆的空間，不想要完全袒露在周宜南的麵前，就被周宜南用這樣的心思去揣測。

    這樣一來，他就更不願意將心裏話和盤托出了。

    “七點，但是我們在吃飯的時候又談了一會兒話。”

    “你都知道是七點了，我們在家裏頭巴巴地等你等到九點。”

    周宜南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要收回來，因為她想起媽媽跟他講，千萬不要把一個男人逼到死角，這樣子一來，他就更不可能跟你說實話了。

    “所以我說對不起，改天，我還會登門跟媽媽和姐姐道歉，表示我的歉意。”

    “你還是不明白，家人之間是不需要歉意的，我隻想要你的坦白。”

    “可是我能跟你坦白什麽呢？”

    葉子歸皺了皺眉頭，還是鄭重其事地放下的湯碗。

    “你可以早點回家的，你可以推掉昨天的宴會的，平日裏我都不管你，可是昨天我的家人都在，他們在等你慶祝一個十分重要的節日，你為什麽不能夠讓他們如願以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