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學生在和你見麵之後，還是會反問，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用欺騙的方式和他們做朋友。”

    蔣欣瑤擺出了一副很認真的樣子，發出嚴肅的問。

    “我不會從一開始就定位他們的身份。”

    “那你怎麽能抓住這些人群呢。”

    蔣欣瑤覺得，跟周宜南探討這些問題真的是愚蠢，學生們的心理輔導教育，向來都有政府購買相關專業項目來進駐社區，周宜南活生生是要把一個正兒八經的機關單位改造成社會組織。

    但是一把手明顯要把主意偏向於她，她不順坡下驢，也是不行的。

    “我會定位我自己。”

    “那極還是那個問題，等到你們真的有機會實際接觸的時候，學生們會怨恨你，你為什麽要欺騙人呢。”

    “我沒有欺騙人，我接受過心理谘詢，有中等心理障礙，所以我建這個城市群的根本目的是讓他們來幫助我，而不是讓我來幫助他們。”

    謎一樣的沉默在眾人之間蔓延，羅主任輕輕咳嗽了幾聲，蔣欣瑤顯然也是驚呆了，想不到這個傻姑娘把自己的秘密也供了出來，雖然算不上什麽大事，但是在領導麵前打這樣的感情牌，遇到極端的對象，指不定要怎麽想她呢。

    “小周，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你還是要把兩樣分開才好，如果總是帶著個人情緒來參與公家的事情，對自己也是沒有好處的。”

    “蔣副主任，我不是為了嘩眾取寵，如果僅僅為了功勞來把自己的秘密公布於眾，對於我來講沒有任何意義。”

    “當然，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下子，換成蔣欣瑤有些尷尬了，她看向了合晏，似乎在等他的發話。

    “其實我覺得小周這個方案挺好的，雖然有些摻入私事的嫌疑，但為了工作能有這一份赤誠之心，我想也是好的。”

    “合主任，請你相信我，我真的希望把這件事情做好。”

    蔣欣瑤此時卻在想，現在的小姑娘可真是有手段，不過幾句看似“體己”的話，就已經將領導降得服服帖帖的了嗎。

    “小周，光是表露心意是沒有用的，你要知道，你這麽做，根本是將我們部門的作為撇在腦後了。”

    “我從來就沒打算背離這個部門去做任何事情，我隻是在想方設法去做自己能夠做的，絕對沒有半點私心。”

    “主觀上來講是沒有半點私心，但是別人會怎麽想？”

    合晏聽了，終於把鋼筆放下，做出一副要發話的樣子，蔣欣瑤並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合晏。

    “我覺得，我們應該響應黨中央的精神，隻要能將工作順利完成，又不背離自己的初衷，就是好同誌，其實條條大路通羅馬，如果隻是依靠在基層老同誌的身上，又能做出多少的事情來呢？”

    蔣欣瑤搖了搖頭，“合主任，你不明白我們這個工作的性質，如果貿然發動自身力量，無異於對工作宗旨的背叛。”

    “我們的工作宗旨是全心全意為青少年服務，我覺得按照小周的這個做法來說，她是做到了。”

    蔣欣瑤將目光投向了羅主任，希望他能夠發話。

    但是羅主任隻是看著手中的方案，不置可否。

    “要不然這樣，這件事情由我跟周主任再匯報一下，到時候有什麽樣的決定我會及時反饋給你的。”

    “我們應該建立起這樣的工作製度，那就是該解決的事情絕不拖遝，這個方案已經從年前擱置到了年後，我來跟周主任溝通吧。”

    蔣欣瑤在心裏冷笑，即便是正派如合晏這樣的人，不過官字兩個口的用權，剛才當著主任的麵，不是還說他們辦公室做事迅速嗎？現在馬上就轉了口，真是讓人無可奈何。

    “合主任既然這麽說了，那就有勞你自己跟周主任說明白。”

    “好，羅主任，你還有什麽看法嗎？”

    羅主任搖了搖頭，“一切就由合主任和周主任定奪便是。”

    等到會議散去，蔣欣瑤回到座位上，把整疊方案不輕不重地扔在桌子上，周宜南直到這件事情會帶來的後果，她轉過身去，走到了蔣欣瑤的辦公桌前，鞠了個躬，“小蔣姐，今天我當著合主任的麵反駁了你的想法，實在是抱歉。”

    “都是工作嘛，大家都秉著實事求是的態度，你哪裏反駁我了？這句話如果傳出去，怕是有人要以為我以上壓下，欺負你了，欺負你。”

    “當然不是這麽說，從我入職這個新單位以來，你就對我事事照顧，處處都要提攜我，隻是我自己心裏頭過意不去。”

    “沒什麽好過意不去的，倒是你現在年輕，動不動就把自己的事情往外講，做好工作固然重要，但是利益熏心就不好了。”

    蔣欣瑤這明顯是話裏有話，周宜南笑了笑，“我隻是想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蔣欣瑤攥著筆，笑著說道，“所以說，你還是被骨子裏頭的這份清高給耽誤了。”

    還好，那是給自己麵子了，沒有在清高麵前冠上一個假字。

    “蔣副主任能夠理解我也好，不能理解我也罷，總之，這件事情到了周主任那裏，一定會有一個定奪，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全力以赴做好工作的。”

    “這個是自然，工作裏頭最不能夠帶入主觀情緒，你不需要跟我說這些的。”

    蔣欣瑤有些不耐煩，周宜南口不提她私自加入城市活動這一個點子的事，就是故意要刺激她，原本就是她太過於勝券在握，沒有重新核實這一份文件的增加點，所以把柄握在別人手中，她倒是不好說什麽了。

    “不過我還要提醒你一句。”蔣欣瑤在周宜南拿回座位的時候，緩緩說道。

    “請蔣副主任指教。”

    “做什麽事情都要跟別人商量，太過於自負對自己沒有好處的。”

    “我是跟蔣副主任商量過，隻是當時你沒有太在意罷了。”

    “是嗎？這麽說來問題在我咯？”

    “什麽問題？”

    周宜南故意裝出一副不懂的樣子，蔣欣瑤自己理虧，搖了搖頭，“算了算了，目前為止你還年輕，有些話跟你多說無益。”

    周宜南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外麵的風聲是從什麽時候緊張起來的？周宜南自己也不清楚，好像春天從來沒有來臨一樣，所謂春寒料峭在南方城市原本是不適應的，此時此刻，卻被十分深刻地體會到了。

    今天蔣欣瑤提前下班，說是家裏頭還有個女兒要照顧，她的母親還沒有來幫忙煮飯，所以要忙一些。

    周宜南自然要墊後，檢查了門窗和電源後，她關上了門。

    走到樓下，和保安阿叔道了聲別，要走到停車棚裏麵去牽自行車。

    她現在聰明一些，早早就把共享單車停在學校裏頭，不至於出了校門口，還要走十幾分鍾的路去找能夠騎著車。

    這時候，身後響起了一陣喇叭聲，周宜南心裏頭還在想，是誰這麽沒有素質，非得在學校裏頭鳴笛。

    然後，合晏熟悉的聲音傳過來，“小周，回去呀。”

    周宜南覺得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她機械地轉過頭去，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合主任，你早上不是已經走了嗎？”

    “現在這個地方我需要經常來的，組織部雖然還沒有交接完成，但是視察工作一件都不能少。”

    周宜南心想，有些話就不用說得這麽具體了吧。

    “好的。”

    “既然順路，我就帶你一程吧。”

    “不用了不用了，”周宜南連忙搖著手，“我一般都是騎自行車回家的，不勞煩合主任。”

    “不算是麻煩啊，上次送你不也是順路的嗎？”

    一提到上次，周宜南的心情就好不起來，畢竟那時候，是她第一次因為撞破別人壞事而心煩意亂的時候，下意識的，她用眼角的餘光掃了四周。

    黑沉沉的天，讓人的心情越發陰黑。

    “真的不用了，謝謝。”

    周宜南明白這樣做不妥，但還是垮著包，急急走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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