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瀟瀟磨蹭著腳，說道，“葉工，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既然自己都覺得不該說，那你就不要說了。”

    “別呀，你要是不讓我說的話，我心裏頭覺得憋得慌。”

    葉子歸把鋼筆放到了桌子上，用把咖啡杯移動到跟前，早晨是最需要提神的時間，他往往需要一杯咖啡來激活當天的開機密碼。

    “我還是奉勸你，如果你說了之後，會讓我對你產生不好的印象，你要適可而止哦。”

    “葉工，我知道你這個人的性格的，法外尚有人情，更何況我們現在公事私事從某種程度上已經混淆在一起了。”

    “這是你自己的看法。”

    葉子歸轉著筆，心裏頭卻沒有辦法安靜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除夕夜，陶晨月給自己打電話有了效應，現在每次看到陶晨月女強人的形象時，腦海中都會浮現出，一個背對著城市焰火，獨自在玻璃幕牆背後的孤獨人。

    陶晨月這個人性子火爆，處處要強，本來華策公司有傳言，今年過後，陶晨月周可南再上一級，進入核心管理層的崗位，但是現在突然空降了一個領導來，不管是什麽人，心裏頭都應該會不高興吧。

    “那行吧，反正我也憋不住了，其實陶總監對我們部門一直都很照顧的，這一次之所以跟上麵的領導鬧翻，是因為那個新領導要強行砍掉我們tod小鎮的這個項目，但是陶總監不願意。”

    “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消息？”

    “你每次都把自己束之高閣，隻管一些設計上的技術活，對於華策公司內部的傾軋不聞不問，實際上，這個tod小鎮的項目能夠走到今天，曹總監在背後使出了很大的力氣。”

    “可是那也不至於呀，以陶晨月的地位和權威，不需要緊緊抓住這個項目的。”

    “葉工，人家為了啥你不知道嗎？”

    瀟瀟剛說完就後悔了，她並不是想表達這一層曖昧的意思，而是出於江湖義氣，覺得在這件事情裏麵，陶總監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實際上，有很大一部分的年終分紅比例是來自於這一塊項目的。

    “那我現在就跟陶總監通個電話吧。”

    “行，反正我把我想說的話都帶到了，我覺得這件事情竇院長應該也是要有知情權的哦。”

    葉子歸看著瀟瀟，她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底氣。

    他把電話拿起來，又對著瀟瀟說道，“難道你要在這裏聽我說話嗎？”

    “不是不是。”

    瀟瀟一邊說，一邊把懷裏的文件放到了案頭上，又緩緩退了出去。

    葉子歸平複了一下心緒，拿起電話又掛了下去，雙手插在口袋裏，走到高大的落地窗前。

    這座城市已經完全蘇醒了，冬日的晨光比任何季節的模樣更要燦爛一些，越是在寒冷的時候，就越是需要這一抹生生不息的朝陽。

    和竇院長通了電話，那邊明顯也是亂了陣腳，囑咐了一句先要穩住大局之後，她又做出親赴岩台市的決定。

    然後，葉子歸撥通了陶晨月的手機，很久很久才被接起來。

    “是陶總監嗎？”

    “是。”

    電話那邊異常的平靜，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是這樣，我這邊聽到了一些消息，具體的還想要跟你核實。”

    “不用核實了，領導要撤掉你們的項目，我據理力爭還是無法奏效，現在領導讓我停職留辦，還不知道歸處呢。”

    葉子歸心裏頭一沉，努力平複了情緒，說道，“停職留辦，你並沒有違反規則，為什麽要被這樣對待？”

    “這裏可不是說理的地方，領導不喜歡，就這麽簡單。”

    “其實你不應該這樣的，為這個項目付出這麽多心血，最後還要丟了最在乎的東西。”

    “功名乃是身外物，我其實也沒有這麽所謂，這些年該得的我都得了，即便是一夜之間都丟了，我也有資本東山再起。”

    葉子歸想了想，又問道，“現在是隻有你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嗎？”

    “不然呢。”

    “我是在想，你現在說的這番話這樣犀利，沒聽到就不好了。”

    “沒有什麽不好的，大年夜我在辦公室裏頭加班加點的時候，那些領導在幹嘛？現在一個不高興就要撤掉我的心血，我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聽到陶晨月這麽講，葉子歸突然間有些心安，有些僥幸的心安。

    就好像得知她做的這些事情，並不完全是為了自己一樣，她還是有私心的。

    “但是退一步海闊天空，現在你被停職留辦，這個項目不也就黃了嗎？”

    “所幸，在我的努力之下，這個項目還會繼續做下去的。”

    “那你又是何苦呢？”

    “有沒有時間出來跟我坐一坐，我有話要跟你講？”

    葉子歸是有些為難的，從感情上說，她明明知道陶晨月在很大程度上是依賴於自己，並且想在自己身上得到某些回應的，所以應該拒絕。

    但是從工作的角度上來講，葉子歸也知道陶晨月暗中使了多少力，才讓他在很短的時間內能夠打響名聲。

    “你放心，我不是那種會搖尾乞憐的人，想在這個時候見你一麵，是有一些關鍵的話要跟你講。”

    “什麽地點什麽時間？我去就是了。”

    “就在我公司樓下的這個咖啡廳吧，反正你中午要過來送圖紙，你吃個午飯怎麽樣？”

    “那好，我們下午1點鍾不見不散。”

    下午，葉子歸推開棕黑色邊框的玻璃門時，遠遠就看到陶晨月坐在那裏，她肩線削瘦，保持著優雅的模樣。

    “你要點什麽？我已經幫你先點了一杯咖啡。”

    “謝謝。”

    點完餐之後，兩人對坐著，陶晨月淡淡笑道，“我覺得你現在看我的眼神都不太一樣了，像是在看著一個值得被憐憫的人。”

    “這怎麽說呢，陶總監，你可不要主觀臆斷啊，有些東西猜測得多了，對你自己是沒有半點好處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