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這家夥的想法猶如洪水，你永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來，怎麽來，用什麽方式，或是波動的形狀如何。

    他就像是個迷，永遠不會讓任何人明白他內心深處的波瀾，是壯闊還是蜻蜓點水般細微。

    他坐在對麵，手指慢慢點著桌麵，目光不知鎖定在何處，一動不動。

    看樣子像在沉思。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江思瑤忽然覺得二人間的氣氛莫名的尷尬。

    她想回避，他的存在讓江思瑤的整個世界都跟著安靜下來，可與此同時，空氣中彌漫著的死寂的氣息。

    “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

    韓黎的手忽然頓下，回過神來，他慢慢抬起頭凝視江思瑤。

    那雙深邃的目光，仿佛是個可以洞穿人心的無底洞。

    二人的關係不知從何時起，產生了微弱的變化。

    “還要什麽事兒？韓大老板？”江思瑤拿起一杯水抿了一口，目光盯著杯中水，看似隨意道。

    “上次你送給奶奶的樂器是從哪裏買的？奶奶周末要參加一個老年樂隊的表演，說是為了樂隊的形象，她想換一款質量更好，但是同樣雕刻藝術的琴。”

    原來是這件事……江思瑤忽然笑了，也對，韓黎和她還能有什麽事呢？

    “裏麵種類很多，質量也分幾等。我直接把地址寫給你，你有空可以去看看，或者讓奶奶過去看看。”江思瑤拿起桌旁邊放著的便利貼與筆，寫下了店麵所在的位子。

    “奶奶最近忙著樂隊訓練，我有空會去看看的。”

    收下了地址，放好了手機和煙火，“我還有公事，先走了。”

    本想先到別，反而是最後離開的。

    江思瑤本不想做二人的電燈泡，可每每不如願。

    和她們兩個在一起的氣氛簡直尬到爆炸。

    韓黎的冷漠，不苟言笑，又不愛說話。王楠軟糯，溫柔，和韓黎搭話都時常成為自言自語。

    兩個人的關係，真是微妙的很。

    回到醫院，江思瑤剛走入院內，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不用想都知道其中原因。

    江思瑤早已習以為常，每次自己身上出點亂子，就會備受矚目，成為焦點人物。

    所以院內上上下下，無人不識她江思瑤。

    回到位子上，剛巧看到林清坐在椅子上笑嘻嘻的看著她，江思瑤撇了他一眼，坐在他旁邊，“怎麽？午休時間，不回去做你的午夢了？你不是說午夢是最容易做春夢最幸福的時刻麽？”

    每每到了這個時刻，所有人對江思瑤避之不及，唯有林清，依然圍在她身前身後轉悠。不怕踩雷。

    “春夢哪有哥們重要？你說你最近中午都不和我一起吃飯了，又不帶我去吃飯。我多寂寞。”林清翹著二郎腿，笑嘻嘻的貧著嘴。

    “你一個人能頂三個人的飯量。讓你去混飯吃？隻有兩種可能，吃窮了別人，和吃窮了我自己。我這點工資可不比你。”

    一個前台，一個月工資不過三千，去了房租水電日常消費，所剩無幾。

    “所以我身體才這麽好啊！不過你可別瞞著我了啊，我都聽說了，上午你和那個……又掐起來了。”林清斜著眼，腦袋仰向樓上，意思不言而喻。

    “可能我們溝通有問題吧，一開始他死也不說事實真相，後來我鬧大了勉強說出口。每次都這樣，我都懷疑，龔主任是不是真的有老年癡呆。好好說話聽不懂，非得讓人發脾氣。”提起這事兒，江思瑤長歎口氣依然火大。

    “所以你就發脾氣，發脾氣能解決問題麽？你看看你和龔主任現在院內的風評，明顯你在下風。現在院長不在，老江啊，你可長點心吧。”

    她的臭脾氣，是林清最不放心的地方。現在江院長不在了，沒人給她撐腰，就算她有股份，可畢竟孤身一人。誰曉得那個龔文有沒有壞心眼？

    他隻想提醒她多留個心眼。

    “咋著？他龔文還能把我攆出醫院？我才是最大股東，他都得聽我的！”江思瑤連忙反擊，可她的態度已經出賣了她。

    被林清一眼看出她的不安。

    “我就是和你說說，你要是不高興，咱就不提。對了，我可能又要戀愛了。”林清話點到即止，多說無益。

    轉而間，談論起自己的話題來。一臉春心蕩漾的表情。

    “吼？這次的姑娘是學生妹啊，還是剛畢業待業青年啊？還是酒品銷售啊？還是賣保險的啊？”

    這種事兒，江思瑤都習慣了。

    現在的小姑娘，得了點便宜就溜，精著呢。

    “這次不一樣，這次還沒見麵，我就覺得，我心動了。”林清捂著自己的心髒，滿臉悵然。

    江思瑤一聽，自然明白這話裏麵的另一層意思，“感情，沒見麵，網戀啊？我說林清，你怎麽越活越回去了？”

    隔著一層網絡這個虛擬的大網，對麵叫你老公撒著嬌的人搞不好就是個摳腳大漢。他居然還相信這個？

    “這你就不懂了，我們不是普通的網戀，我們是在同業論壇裏認識的，她有正式工作，有房，有車，是位獨立自主的女性，我看過她的照片，渾身散發著魅力。”

    “嗬嗬噠，那麽好的女的能落到你頭上？你雖然長得帥，但想的挺美啊。”

    就憑借這張臉蛋，還真以為能走萬裏路啊？

    “那當然，有夢想才能有追求，與生活的動力。你就嫉妒我吧，不要緊，我們周末就要見麵了。要是合適的話，周一去我家吃飯。”

    “滾！別想讓我幫你收拾你那豬圈！”

    每次都找這樣的借口，見了那麽多女朋友，到頭來依然光棍一個，搞得江思瑤都懷疑是不是每隔一段時間他就雇個人來，匡他當免費保潔。

    “切，等著瞧好吧您嫩。”林清起身離去，或是因為春心蕩漾，走起路來蹦蹦噠噠的，恨不得哼首‘春天裏那個百花香’更為應景。

    不過，話說回來，有時候江思瑤還挺羨慕臨清的，樂天派，遇到任何困難都打不倒他，在這個地方摔倒，下次還會在這個地方摔倒。

    但至少他擁有麵對任何事後，站起來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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