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黎並未回答，他對她更多的感覺是陌生，與疏遠。

    從需要她的肯定到漸漸麻木，有了江思瑤後他忽然發現，任何人的目光與劉珺的否認，他都可以不在乎。

    不能沒有江思瑤，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

    她等了好久，一定好冷，他想走向她身邊，哪怕隻是為她搓搓手。

    他與她擦身而過，沒有一絲留戀，內心滿是決絕。

    劉珺也沒想到，一年不見，這個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真正擁有獨立的人格，成為了獨立體。

    她深呼了口氣。

    整個別墅內有人在哭，有人在哽咽，彌漫著悲傷的味道，不眠不休。

    江思瑤走在冷清的大街上，冰冷的氣息湧進她身體的每個細胞。她打著哆嗦，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今天不知怎麽了，街邊的這一排路燈都壞掉了，整個街道一片漆黑。

    江思瑤這才感到有些害怕。

    甚至有些懷念，曾經韓黎陪在自己身邊走過這段路的時候，街道變得很短，身邊也變得溫暖。

    或許隻有在失去時，才會不經意的發現，那一切彌足珍貴。

    “不是告訴過你，晚上別一個人出門麽。”

    聲音那麽熟悉，江思瑤覺得真是可笑，自己居然出現了幻覺。

    韓黎已經睡了，她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可被拉起的手正在用事實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韓黎，你……”

    “我帶你回家。”

    借著月色，可以看到他嗬出的白色霧氣。

    帶她回家……這幾個字讓人莫名的感覺，特別美好。

    回到家中，一打開門，溫熱的氣息迎麵迎來。

    或是因為身邊有人陪伴的原因，竟覺得屋內的溫度比平時還高了似得，讓人心窩裏暖暖的。

    兩隻貓咪站在沙發上望著歸來的主人搖著尾巴，它們知道她們是好人。

    江思瑤上前摸了一把貓頭，“乖啊。”

    它們的生存能力很強，哪怕後條腿壞了，但是，依然能緩慢行動。

    韓黎看到兩隻貓，頓住了腳步，這可能是奶奶唯一留下來有溫度的小東西了。

    他蹲下身，望著兩隻貓，可笑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親近這兩隻小家夥。

    或者說，他從來都不知道和任何人保持親密關係。

    “你把它們帶回家了。”

    “嗯，兩隻小家夥太可憐了。我怕沒人願意照顧它們。反正我平時也一個人住，養兩隻貓還是不礙事的。更何況，其實，貓還挺可愛的。”

    江思瑤脫掉外套，燒了壺水。突然間韓黎大駕光臨，一時間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更何況，下午，這個家夥還……

    韓黎終究放下了手，這麽小的家夥，還受著傷。真怕稍有不慎弄疼了它。

    夜色以深，可二人未眠，靠著床邊坐在地毯上，望著窗外的星辰，可惜，今天是陰天，並沒有星星出沒。

    “房子有點小，你別介意啊。”

    和韓黎家的比起來，自己這簡直就是貧民窟。

    人家一個廁所都和她臥室差不多大了。

    “剛好。”

    他所言的剛好是什麽意思？江思瑤不懂。

    “其實，我之前選擇王楠，是因為除了家世，她符合所有我母親所需要的未來兒媳婦的條件。也有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為奶奶年紀大了，我想讓她早點見到孫子。就怕有這樣一天的到來，我會後悔。”

    作為家裏的頂梁柱，傳宗接代這件事，似乎並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來。哪怕當時他根本不想結婚，但是沒得選。

    “哦……那為什麽後來你們分手了？其實，你如果早點求婚的話，王楠一定會答應你的。”雖然現在王楠過得很幸福，但當時來講，確實如此。江思瑤有些不解，對於之前的事情，仍然有些介懷。

    但她同樣想知道答案。

    “或許當時我不明白，可現在我有點明白了。那就是，王楠需要的是一個愛人，我對她，沒有愛。”

    這才是導致他們分開的重要原因。

    “為什麽當時不明白，現在卻明白了？”

    他好像話裏有話。

    江思瑤猜想他的內心在想什麽？或許也有一些自己的私心所期待的答案，是否與自己有關？

    “你知道奶奶臨走前，和我說了什麽麽？”

    說起韓奶奶，江思瑤始終覺得，是種遺憾，如果當時韓黎告訴她奶奶出事了，她一定也會義無反顧的去陪在她床前。雖然自己和她沒什麽關係，但她就是想單純的陪著她而已。

    “什麽”

    ＂她告訴我，其實，她很希望能看到重孫子，但更希望的是，能看到我找到幸福。＂

    其實和重孫子比起來，活著的人能過得幸福，能找到自己，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活著。

    其他都是一種錦上添花的附屬品。

    “那時候我才發現，我在隨意規劃我自己的人生的時候，也是對身邊人的不負責。”

    韓黎終於明白了。江思瑤靜靜的聽著，那些屬於韓黎的，她所不知道的內心，和他的回憶。

    她從未真正走進過他的過去中，但今天，韓黎，想要和她一起分享。

    “從小，我母親對我的管教很嚴格。因為我和爸爸長得太像，所以，她不喜歡我。從小她就要求我，要成為年級裏麵最好的學生，成為懂事的小孩，成為有能力的人。但她從來不誇我，從來不教我。我和她的交流，還沒有和我的妹妹的多。她總是很忙，忙到有時候可能幾天都看不到她。我知道她很辛苦，我總是看她皺著眉頭看文件，暴躁的摔東西。所以我從小就想著努力做到她所想要的樣子，她就會多笑一笑。可從來沒有過，她從來隻會說：還不夠。”

    還不夠……還不夠？

    因為這句話，韓黎不斷的努力，想讓自己變得更完美。每次學到很晚想要睡覺的時候，都會告訴自己還不夠。

    這就像是一個無底洞，沒有盡頭的深淵，被困在裏麵的人根本走不出去。

    可不知何時起，韓黎已經麻木了，他已經習慣把所有事情冷靜的處理好，變成了一個……很像劉珺的人。

    “他們都在誇我，處理事情沉著冷靜，待人處事為人圓滑，可他們卻不知道，我為了這樣的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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