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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研司被湯願又呆又愣的勁頭兒逗樂了,總歸是覺得自己不夠紳士,遷怒了一個陌生的失憶者。而這個失憶者卻在糾結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他啞然失笑:“你是不是屬於那種,一旦生氣了就不知所雲的人?”

    湯願皺著眉頭嘀咕:“我沒生氣,就是有點著急。”

    柳研司想:著急的不止你一個人。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放慢腳步,等等你的靈魂。

    想到酸溜溜的雞湯,柳研司也禁不住覺得自己有幾分可笑。拍拍自己的口袋,對湯願說:“你找找,可能會有個小本子。”

    湯願狐疑地朝他的上衣伸出了手,柳研司向躲了躲,不得不提醒她:“是你的口袋,不是我的。”

    “那你幹嘛拍自己的口袋?”

    “我總不能拍你的,那樣做很不禮貌。”

    湯願聞言,方知是自己會錯了意,臊的滿臉通紅:“我真是蠢死了。”說著,抬手敲打自己的腦袋。

    柳研司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感覺,細而柔軟……

    “你的腦部受傷,盡量不要做這種動作。”湯願癟了癟嘴,柳研司慢慢地將她的手拉下去,放開,“慢慢來,腦部受損的人在最初階段都有些不正常。會好的。”

    湯願隻覺得自己已經超越了不正常的範疇,朝著逗逼方向策馬狂奔,特別的丟臉!紅著臉低下頭,在口袋裏胡亂翻找起來。

    氣氛,一度尷尬。

    湯願為了找回點顏麵,很正式地向柳研司道謝,隻是,她平日裏就逗逼慣了,話匣子一打開不多說點什麽,關不住:“其實,我平時也有點小迷糊,閨蜜總是罵我一天到晚丟三落四。以後她再罵我,我就可以說,我失憶了!”

    什麽意思?失憶了,就可以理直氣壯的丟三落四?

    雖然柳研司很想笑,甚至覺得應該為她的可愛豁達笑一笑。然而,柳研司知道,她的這份可愛很快就會被殘酷的現實打得支離破碎。

    “找到了!”湯願終於在身上摸到了小本子,興奮地亮給柳研司看,獻寶一樣。

    “找到就好。”柳研司說,“你用這個記錄很多事情。要保存好。走吧,我送你回病房,你再慢慢看。”

    湯願卻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我送你。”柳研司堅持,“一起來的,就要一起走。”

    他的言辭很奇怪,湯願竟也明白了其中的含義。隻是不想再麻煩他:“真的不用了,我總要習慣的,不能依賴別人。”

    她的話像是戳中了柳研司心裏的某個地方,故而有幾分意外。隻是,現在的情況實在不適合讓她一個人回去,柳研司再次堅持送她回病房。

    湯願輕輕淺淺地笑著,被柔和的燈光映襯,可愛而又溫暖。她昂起頭來,溫和的目光注視著柳研司:“你已經幫我很多了……以後我或許還會在半夜跑出來,可是未必每次都會遇到你。”

    柳研司默然。所謂的紳士風度,騎士精神,就是要用在需要的地方。就像湯願。她是個值得尊敬的女孩兒,而尊敬她的最佳方式,就是讓她走自己想走的那條路。

    “既然這樣,我告辭了。”柳研司不疾不徐地說:“你最好記在本子上——803病房。”

    “嗯嗯,我會記的。”說著,從小本子裏抽出了筆,認真記下來。

    柳研司在轉身離開之前,用愉快的語調跟她道別:“祝你一路平安,鹵蛋小姐。”

    湯願假模假式地朝著他呲牙笑著,卻在他轉身走出去之後,叫了一聲:“喂!”

    “什麽?”柳研司回身,看著月光下的鹵蛋。

    哦不對,是湯願。

    湯願朝著他笑的很好看:“我的名字不是‘鹵蛋’,我叫‘湯願’”

    “我知道。”他說。

    身姿挺拔的陌生人在離開的時候,臉上仍然是淡漠的。湯願卻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離去的方向,直到腳步聲完全消失,才恍然蘇醒。扶著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她搞不懂為什麽會對一個陌生人有了奇怪的感覺。既陌生,又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又明知是從未見過。下一秒,她做了一個決定,要記住那張帥氣卻沒有表情的臉。

    對於患有順行性失憶症的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幸好,她還有小本子和一支筆。

    湯願是個中老手,幾筆就勾勒出了陌生人的眼睛,她拿起來左右看了看,並不滿意,索性撕了去,重新勾畫。這一次,她認真且努力地回想著,慎重地落下第一筆。

    不知不覺,陌生人躍然於紙上。這一次,湯願是滿意的,隻是端詳畫像的時候,眉宇間多了一道淺淺的疑惑。再翻過一頁,寫下:你失憶了,去找敏儀問清楚。別亂跑,不要給別人添麻煩。你住在803病房。

    自己給自己留言總覺得有點怪,但勝在已經了解了基本情況,湯願也知道應該馬上回病房。出發的時候,開始翻看小本子的內容,盡可能多掌握一些情況。她一麵走一麵看本子,走著走著,腳步慢了下來,口中念念:“819。”

    ——

    時間:2018年9月27日09:00

    803病房的采光非常好,但是病房裏人們的心情卻不怎麽樣。負責調查柳老下落的莫寧警官,已經急的想要鑽進湯願的腦袋,親自尋找柳老下落的線索。

    莫寧:“……所以,你是最後一個見過柳老的人,我拜托你湯小姐,你使勁想想成嗎?”

    湯願坐在病床上舉著手機,手機正在錄影,屏幕裏的莫寧又急又氣,伸手過來,按住了她的手機

    莫寧:“你能不能不要錄了,好好想想我的問題。”

    湯願一臉無奈地回答:“我不錄下來,再過一會兒會忘得一幹二淨。”。

    莫寧空有一身本事也是拿湯願沒轍,隻好將求助的目光投給站在病床邊的湯願的主治醫,鄭敏儀醫生身上。鄭敏儀的手輕輕撫著湯願的肩膀,神情嚴肅地對莫寧說:“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她幫不了你,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還不如想想其他辦法。”

    莫寧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身心疲憊!

    鄭敏儀也知道莫寧肩負著責任,隻是現實沒有給他什麽希望。

    “莫警官”鄭敏儀看了眼腕表,說道:“她可能馬上就會忘了你是誰,你來這裏的目的。所以……”

    “我有備份!”湯願搶白,回手在枕頭下麵抽出小本子,翻開來亮給莫寧看。

    素描本上是莫寧的畫像,雖然是用油筆畫的,倒也非常逼真,尤其是眉間的那三道皺紋,特別傳神。話畫像下麵還有備注:負責調查車禍案的莫寧警官,找過我詢問線索。(有點凶)

    莫寧看著自己的畫像和括號裏的“有點凶”,無奈地笑了笑。這笑容還沒完全退去,他注意到了那個小本子。

    莫寧:“能讓我看看嗎?”

    湯願大大咧咧地遞出了本子:“當然。”

    ——

    柳研司離開819病房後並沒有走,而是一直留意著湯願病房門口的情況。他又買了一罐味道奇怪的卡布奇諾,一邊喝著,一邊觀察。不多時,一個青年匆忙地朝著湯願的病房走了過去,敲開門,站在門口說了兩句話,打從裏麵出來一個男人。柳研司記得他,是昨天遇到的警察。

    莫寧反手將房門關好,腳步飛快地走向電梯等候區。柳研司扭頭朝著他們的方向看了幾眼,似乎也沒什麽問題。就在他收回目光的時候,電梯的門打開了,走出來了兩男一女。其中一個男人是昨天見過的趙董,那個女人他也見過,應該是趙董的秘書。而走在他們後麵的男人看上去像個學者。

    莫寧一打眼就看到了趙董,迎了上去。巧合的是,他們碰頭的地點,剛好在柳研司身後。

    趙華彬還沒開口先是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莫隊長,有眉目了嗎?”

    莫寧一本正經地說:“湯小姐的情況你也了解。”

    趙華彬咂了咂舌:“好吧,指望不上她,總歸會有其他辦法吧?監控你們看過沒有?”

    柳研司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們的對話上,就聽莫寧說:“從昨天下午一點開始,醫院的1號樓、五號樓、六號樓、三棟樓做監控係統維護,到今天早上八點才恢複工作。”

    住院樓正是六號樓。

    “就是說,什麽都沒錄下來?”趙華彬的聲音拔高了一個八度,“開什麽玩笑,早不維護晚不維護,偏偏這時候維護?”

    莫寧說:“我查過了,係統一年維護一次,往年也是九月或者十月。算不上異常。”

    柳研司的眉頭不經意地皺了皺……

    趙華彬忽然笑了,隻是笑容裏夾雜著譏諷和無奈,轉頭對著秘書說:“我說什麽來著?肯定有人從中作梗!”

    莫寧反應快,當下便問:“趙董,您這是什麽意思?”

    柳研司也想知道,“從中作梗”指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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