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楠接到的是徐青川的電話，說是院裏要開一個重要的會議，是關於智能陪護機器人的，要求他也回來參加。

    幾個月沒回來熟悉的地方，再回到德義研究院的時候，他竟生出種陌生感來。

    走在那條一向靜謐的道上，秦楠心裏少有的不安，接過電話以後，總覺得不會有什麽好事，他的預感一直都比較準。

    去會議室的路上碰到了程鵬跟白振宇，兩人看著他，不約而同的搖了下頭，往常遇上什麽糟糕消息的時候，他們也是這副表情。

    秦楠了然，點了下頭，表示自己心裏有數。

    會議室，除了他們幾個智能陪護組的核心成員外，就院裏的領導，還有仿人組的幾個核心成員。

    仿人組這次卻沒有看到孫銘，這讓程鵬跟白振宇都有些吃驚，不過等看到丁海的時候，他們臉上的表情更難看。

    丁海在看見他們進來的時候，原就低著的頭也更垂的低了，看上去下巴都快要抵著胸口了。

    秦楠的視線從他身上掃過，不曾停留，他對丁海沒有什麽不滿，為了前途做個選擇而已，沒有什麽愧對他們的，要不是因為瑣事過多，他其實想把這話說給丁海的，讓他見了他們不用這個樣子。

    副院長葛嚴也在，秦楠跟他打了個招呼，見他朝自己點了點頭，這才找了位置坐下來。

    白振宇跟程鵬同時也拉了椅子，隨著秦楠坐下。

    徐青川看了看會議室所有人，然後開口說道，“現在人都到齊了，我也就長話短說，把今天開會的主題給大家說一下。”

    他說完，狀似無意的看了秦楠一眼，眼神卻意味深長。

    秦楠雷打不動，抬頭回看過去，表情很認真的等著他闡述這次會議的主題。

    徐青川收回視線，“前幾天的新聞大家都有看過吧？是咱們的機器人，也就是秦楠他們智能陪護機器出的……”

    “院長是想當著大家夥的麵來誇獎我們？那這陣勢也太大了點，我們承受不住啊！”白振宇用賤兮兮的調子損了一句。

    秦楠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徐青川打了個哈哈，麵上還算柔和，說道，“誇獎是值得誇獎，隻不過現在開會的主題不是這個，大家先聽我說。”

    白振宇跟程鵬朝著秦楠看了一眼，三個人將目光聚集在徐青川的臉上，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出於功能性的考量，我跟其他研究領域的同行都研討過，大壯的性能，隻針對智能陪護有些委屈了，大家的意思是可以將大壯的目前所具有的性能，剔除一些不必要的普通性能，改進之後，服務其他領域，至於醫療陪護，前麵有鄭教授的案例，我們還是建議將大壯的研發適配換成其他服務群體。”

    秦楠側著臉，斜挑了嘴角笑了一聲，“院長，這等於是想推翻我們的整個研究項目啊。”

    “沒你想的這麽嚴重，你們的這個項目還繼續，隻是換一下服務主體，不是病人跟老人這部分主體了。”

    “當初，鄭教授設計大壯出來的時候，為的就是服務這一類人。”

    他抬頭直視徐青川，話說的不急不緩，聲音也不夠大，但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的到。

    徐青川笑了笑，“我知道，鄭教授是我的恩師，他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隻不過時代更迭，我們也不可能一成不變。”

    秦楠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維持著笑，那笑沒什麽暖意，看的人心底發涼。

    “院長，大壯是鄭教授一輩子的心血，當初開動項目的時候，初心就是為了病人跟老人，如果大壯不能做到陪護這一功能，它就沒存在的必要。”

    “這不是我們倆人的爭論，今天開這個會就是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秦楠聞聲笑了下，抬頭淡淡的掃了眼在場的人。

    葛嚴坐起來，接著剛才的話說道，“大壯的初衷是陪護，我不反對後續延伸至其他領域，但是在醫療陪護這一塊，我希望能實現它原設定的價值，這是我的意思。”

    “我與葛院長的想法差不多。”

    在場的有人發聲，秦楠跟白振宇他們都被這個不怎麽熟悉的聲音給吸引，扭頭朝說話的人看過去。

    黑框的高度近視鏡在瘦出兩道突兀顴骨的臉上最引人注目，這麽有特征的一張臉，秦楠幾個還是沒什麽印象，想來也應該是其他項目的組的組長。

    隻不過，雖然大家同在研究院，但是大多數科研員都深入簡出的，這其中的大多數就包括了他們這幾個人。

    這個人，他們三個人都沒什麽印象。

    白振宇看了程鵬一眼，兩人微微搖了下頭，算是交流。

    那人同樣朝他們掃了一眼，然後接著剛才的話繼續。

    “隻是，我覺得沒必要在這個時候死守著這一個信念，我們可以先拓展其他領域，其他的做好了，受眾都認可，到時候，重新做回這一領域也可行。”

    這話聽起來道理是響當當的，可明眼人都清楚，不過是變相的順著徐青川的意思在說話。

    秦楠看著他，一字一句問，“在一個領域做好？！我們這些做科研的心裏都應該清楚，那需要花費多大的精力，這可能不是一年，更甚至不是兩年的時間就能完成的。”

    那人話到口邊噎了噎，沒有應聲。

    白振宇正要接話，卻被徐青川打斷，“這個小秦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但也不能因噎廢食，我們所有的研究項目都是為了更好服務於群眾，也並不是隻針對一類一眾。”

    講就邏輯的人，所說出的話，總會有一定的道理，這也就是大凡小事，光從話上來真要分個對錯，會讓人迷茫。

    “您的話是沒錯的，隻是，這個項目我們做了這麽長時間，不管出於什麽心態，它都成了鄭教授跟我們的心願，如果非要把智能陪護這個項目取消，大壯包括它身上所有包含的運行係統、零部件的專利，我們不能出讓。”

    秦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表明了態度，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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