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雲棠打開，阿姆一把搶過布袋塞進自己懷裏，然後四下看了看飛快往她手裏塞了兩張錢。

    “和上次的一起！”

    阿姆模糊不清的說著，飛快往自家的塑料棚裏鑽，生怕被鄰居瞧見了。

    李雲棠捏了捏手裏的錢幣，將大棉衣裹緊繼續往樓上爬。

    這是她謀生的第二條路。

    李雲棠在中醫館待得久了，漸漸發現每天藥房都會丟棄很多廢棄不要的藥材邊角料。邊角料很細很雜，大一點的都被專門負責回收藥渣的人收走了，剩下些藥沫她都偷偷收集起來，然後按照藥效分類包裹好賣給藥資貧乏的烏耶瑟耳區人。比如今晚，她賣給阿姆的就是中醫館老板泡澡剩下的藥渣，主攻養腎。

    寒風肆虐，她摸黑推房門。

    一推門，她就察覺到門口堵著個重物。

    不會還沒走吧！使勁推開門沿著縫隙艱難的拉開電燈。

    瓦數最低的燈泡，僅能算不摸黑。

    李雲棠看見昨晚那個男人麵朝下一動不動的趴在地板上，整個人保持著拉門的動作。估計是想離開，但是中途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不會真的那麽倒黴受了內傷了吧！她蹲下身費勁將男人往旁邊推，好不容易才擠進房間。

    進屋一看，李雲棠差點吐血！隻見統共五平米寬的房間裏，男人高大的身體就占了一大半。厚重的花棉被淩亂的纏在男人的腳底，而屋子裏唯一的家具櫃子不知為何倒了，上麵的碗和熱水壺裏麵的水倒扣在棉被上，把棉被淋了個澆濕。更不妙的是，擦線板也進水了，就那麽直愣愣的磕在濕棉被上！

    糟糕！李雲棠心頭一悸，趕緊衝過去看插頭！

    好在她早就養成了節約用電的好習慣，插頭隨時都是扯開的。

    稍微放下心，她回頭看趴在地方的男人。

    千萬不要死在這裏啊！她小心翼翼的靠過去，伸出兩指在男人頸間大動脈上探了探。微弱的跳動，還活著。

    呼——呼吸在寒風中凝成白氣，她疲憊的關上門。

    整個屋子一下子安靜下來。

    看了眼一動不動的男人，李雲棠默默將濕棉被扯起來疊好，再將倒地的木櫃扶起來。檢查了下裏麵儲存的藥粉，還好她平時都包紮的很嚴實，沒有受損！

    算你走運！要是這些藥毀了斷了老娘的財路，老娘直接把你扔出去等死！李雲棠凶神惡煞的瞪著地上的男人，罵了大半天，最後還是咬牙將麵色鐵青的男人翻過來拖正，開始替他檢查傷口。

    “把老娘的屋子弄成這個鬼樣子，自己的衣服卻一件都不忘穿！什麽人呐！”

    摸了滿手的潮濕，李雲棠果不其然看到他的傷口都裂開了。隻不過血浸在黑色的外套裏，根本看不出來！

    “浪費藥材！”她從木櫃裏拿出一包止血藥粉，雙手像得了帕金森一樣往男人傷口上麵撒藥。

    “冷！冷！”正肉痛著，男人突然一把抓住她的左手手腕。

    他的手一片冰涼，且力氣大得驚人。一接觸到李雲棠溫暖的手腕，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立刻鉗住不放！

    李雲棠被捏得生疼，沒忍住一巴掌拍在男人臉上！男人蒼白的麵頰上很快映出五隻手指印！可是男人失血過多，實在冷極了。李雲棠這一巴掌，不僅沒讓他放手，反而刺激得他睜開了眼睛。

    如寒刃出鞘，極冷極鋒利的眼神，就那樣冷冷的掃向李雲棠！

    一個愣神，眼神的主人就將她拉進了懷抱了，雙臂鐵鉗子一樣鎖住她！死死不放手！

    將死之人的力氣不僅源於身體本身，還來自靈魂深處對溫暖不顧一切的渴望！李雲棠被壓在男人的懷抱裏，掙紮著抬頭與他四目相對，她本來想反抗，可是碰到男人鋒利寒冷若深淵一樣的眼睛，她無論如何也移不開眼睛！

    寒風從屋頂漏進來，直挺挺的刮在兩人的腦門兒上。不一會兒，兩人都冷得臉色鐵青。

    “熱水。”估計實在撐不住了，男人一副理所當然的向她發號施令。

    “你！”李雲棠話堵在喉頭上。

    今時不同往日，她流落在外連個身份都沒有，而這個男人被人砍成這樣氣勢還這麽霸道，怕不是個狠角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緊滿足他然後把他打發走要緊！想到這裏，她立刻憋回怒氣，神色平靜的說道“好，那你先放開我。”

    話音未落，男人毫無征兆的推開她，她猝不及防一個翻身咚一聲倒在地上！

    牆體震動！

    “！”樓下立刻傳來一陣咒罵！

    男人似乎能聽懂這咒罵，鋒刃一樣的眸子立刻危險的眯起。

    李雲棠沒有注意到男人微妙的表情，她聽到樓下的咒罵聲本能的想息事寧人，於是默不作聲的爬起來，挪到門口，將自己布包裏頭的超大保溫杯拿出來，十分珍惜的倒出一蓋子咖啡。

    芳香四溢，光是這醇厚的香味就足以溫暖人心。她咽了咽口水，護寶一樣遞到男人身邊。

    “扶我起來。”男人依然一副大爺的樣子。

    氣血翻湧！

    忍！李雲棠將蓋子放到一旁，伸手將男人扶起來。

    期間由於男人很重又使不上力氣，弄出了一些聲響，樓下男主人的咒罵如影隨形！

    好不容易才將男人扶到牆皮上坐好了，他還是一副太上皇的樣子，傲慢而慵懶。

    忍字當頭，李雲棠端起杯蓋裏的咖啡，還未遞過去，男人冰冷的眼珠子一滑，抬眼漠然的凝視她，“你給我喝這種垃圾？”

    “你弄灑了我所有的水，現在能有這個可以喝就不錯了。”李雲棠沒好氣道，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咖啡。

    見她頂嘴，男人立刻不悅皺眉，語帶戲謔，“你很想喝？”

    “是。”大方承認。

    “原來如此。”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揚手將蓋子打翻。

    咚！鐵質的瓶蓋砸在地上，樓下立刻傳來木棍頂牆的聲音，又是一陣男人的咒罵聲！

    李雲棠看著還在冒熱氣的液體，半晌一言不發，一瞬間所有的咒罵和跺牆聲遁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隻知道清醒的時候，靠著牆壁的那個眼神鋒利的男人的嘴角、下巴、衣服前襟上全是褐色的咖啡漬，而她自己則氣喘籲籲抵在男生胸前，雙眼赤紅著掐著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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