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複雜的莫過於基因，它承載著時間的烙印，像一座巨大的圖書館，人的一生，能抽看幾本呢？

    莫清穿著白大褂注視著幾組SD大鼠，它們行動遲緩，看上去遠沒有正常大鼠一樣靈活好動。培養好的幾種細胞被注射進體內，他正密切地觀察著，記錄著，這幾天他都一直呆實驗室。

    醫院保持著自己的軌跡，每天都上演著絕望和希望。

    “請救救我的女兒，醫生，求求您。”

    “為什麽不救她，為什麽啊？”

    一個母親茫然的走在大街上，抱著一個瘦小的孩子，她的孩子臉色是青的，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趴在母親肩膀上，薄薄的皮膚上青筋畢現，整個人像張紙一樣脆弱。

    她們麵前出現了一雙蹭亮的皮鞋：“想救她？”

    下弦月，原來已經一個星期了，每天工作都很簡單，她記得那天他說偶爾會有人來診治，可是這麽長時間一個上門的人都沒有，天已經黑了。

    正當沉寒開門準備回去時，大門前的石獅子倚靠著一對母女，母親瘦小，憔悴的臉上還是看得出端正的五官，她緊緊抱著孩子。

    “你是？”

    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這裏，是一個很難讓人感受到人氣的地方。

    “我，想找裏麵的醫生，請問你是嗎？”她小心翼翼，可是沉寒這樣年輕。

    “不，我不是，你是找宋先生嗎？”

    “對對。”僅僅是一個姓，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那雙疲憊的眼睛掠過沉寒的肩膀朝裏麵看去。

    “你等等。”

    看樣子孩子病得很重了，也不知道為什麽不去醫院跑來這裏。

    “宋先生。”

    被叫的男人從桌子上抬起頭，室內光線有點暗，他的白淨的臉顯得暗了一度，五官卻深刻起來。

    “怎麽還不回去，天要黑了？”

    “外麵，有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找你。”

    這孩子，能好好說話嗎？

    “她怎麽了？”

    “是孩子病了，想找你看病。”

    男人合上書，眼神不知道飄遊到了哪裏，沉寒等著他，她總覺得他帶著一種文士的風騷，隻要手上有筆有書有酒，就是一個墨客，難以想象他會懂得什麽精深的醫理。

    就在沉寒以為他要讓人離開時，他說：“帶她進來吧。”

    母親匆匆地帶著孩子一進來，女孩被接了過去，放到就診的床上。這下沉寒才看清楚，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女孩，長得到十分秀氣可愛，可是此時緊閉著眼，口角不斷抽搐著，一歎一歎的呼吸著，神誌不清。臉色是一種不正常的暗紫色，口唇發紺，小手像蛙爪一般，發色枯黃，遠比一般孩子瘦小。

    這，沉寒當然想有一個聽診器來驗證自己的猜測，可是身邊的宋先生已經熟練地施針，九針下去，女孩已經能夠平靜下來了，可是這缺氧的現象依舊沒有任何改善。要馬上吸氧才行！

    宋先生知道沉寒所想，說：“沒有用的，她根本吸不進去。”

    那還不趕快機械通氣，兩個人沒有設備機器怎麽搞得定，趕緊送醫院啊，眼看人就要窒息了。

    偷偷瞧了一眼宋先生，他神色凝重，手上一根針反複的在指腹間摩擦著，女孩的胸口，腦袋，還有手臂上都紮了針，下一針會落到哪呢？對中醫針灸，原諒她十竅通了九竅。

    最後一針，最終是落在了後背上，女孩痛苦的呻吟了一聲，“哇”的吐了一口顏色極為暗的血，血腥味並不濃，隱隱的還有一股別樣的氣味，像是臭老鼠的味道。

    但是很奇怪，其實惡心的場麵沉寒也是見了不少的，按理說就這口血量其實不算多，她還見過肝硬化的病人子路上就嘔血不止的，也沒覺得有什麽不舒服的，可是現在，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隱隱的排斥和厭惡，具體的她又說不上來。

    “去打一盆熱水來。”

    “好。”

    一盆熱水很快就被她端來了。

    “端過來。”

    一包已經稱量好的藥被放了進去，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麵而來，接著她就感覺到一種刺激性的氣體揮發開來，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這絕對有毒！這是沉寒的第一判斷，但是這要怎麽用呢？

    泡腳？

    可是這樣其實隻有很少量的有效成分能進入體內的，怎麽把握濃度。

    “孩子放椅子上。”

    真的是泡腳，可是那隻小腳丫一接觸到藥水，就像發過的麵一樣迅速鼓脹起來，一旁的沉寒被這變化驚得是目瞪口呆，此刻她覺得腦子完全不夠用，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還沒完，原本已經變水晶包的腳，慢慢變了顏色，泡在水裏的皮膚顏色暗淡了，並且原來看不見的血管也慢慢顯了出來，細細的像鐵絲蟲一樣，沉寒眼力不錯，她敢肯定，她看見了那些血管在扭動，像地底下爬出來的邪祟臉上那時刻蠕動的黑青色的血管一般。

    好冷。不自覺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它們也被嚇得瑟瑟發抖。

    “再打一盆熱水。”

    “哦。”

    如蒙大赦般飛逃而去，她記得上課的老師說過見過最嚴重的撕脫傷病人那叫一個血肉淋漓，完全看不出一個人樣，當時一旁的小護士臉都下白直接跑到外麵吐了，他特別放了照片來刺激刺激大家，結果大家沒有多大反應。

    可是眼前的，詭異又惡心，直接激起了人內心裏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麵，像在一個月色被蒙蔽的夜裏，墳塋裏爬出來的爬蟲一樣邪乎。

    “水來了。”

    又一包藥被灑了下來，這回沒有那麽重的味道了，沉寒的眼睛也不用再遭罪了，空氣中一股異香傳來，夾雜著一絲清甜，但她覺得，這盆藥水比剛才的更毒。

    現在那腳已經完全變了色，可以用烏漆墨黑來形容，冷冽的刀光閃過，宋先生動作飛快的劃破了腳腕，烏血爭相急流而出。

    血被放到那盆飄著異香的藥水中，原本隻是淡色的藥水被烏血染成了暗黑色，這個女孩子的血到底怎麽回事？

    烏血，黑色的血，何其相似！沉寒腦中一道白光閃過——自己曾經偷偷調查過的黑血！這孩子已經極為虛弱了，而血不能放太多，直到已經看見流出的血有一點紅色的跡象以後，宋先生這才收了手，給孩子包紮起來。

    而女孩的母親此時已經淚流滿麵，看著被紮針放血的孩子，幾次想衝上來不讓她再遭罪，最後死死掐著手咬著嘴才克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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