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絕於耳的咒罵聲出自楊輝那個少年，比楊洛還小，可是，沉寒永遠記得他毫不猶豫拿起槍的樣子。

    沉寒伸出了手，莫清給她遞槍。

    冰冷的金屬質感，對於射擊一類，沉寒總是莫名的喜歡，以前去武裝部打過靶，槍法可是出奇的準，簡直驚呆了旁邊的教官，完了還拽著一邊偷偷問自己家裏是幹嘛的。

    也許，真的有些是天生的也說不定。

    上了保險，她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那個死孩子楊輝，這個老人也對她動了手，不過下命令的帶頭的還是這個小鬼，看起來，這一家子人真是恨透了她。

    “醜女人，你想幹什麽！我警告你別亂來啊。”

    都到了這個時候，楊輝還不忘威脅，隻是沉寒毫不猶豫的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的時候，他鼻涕眼淚非常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大伯，嬸嬸我錯了，求你們饒了我，楊柳姐，我錯了，快救救我，我們是一家人啊。”

    有節奏地拍了拍手裏的槍，這家夥還認不清形式。

    “嘭。”

    這是第一槍，少年被綁在樹幹上，子彈從樹椏衩中間一閃而過，硝煙的聲音正好擦過耳邊。

    莫清就在她身邊，這不是他認識的女孩，這決酷的眼神，她的手沒有顫抖，他感覺到了，沉寒在興奮，潛藏起來的殘虐因子抬了頭，她的眼神是從沒見過的，在寒冷的夜裏，她的笑淡淡的。

    可是，槍聲過後，她的嘴角就這樣輕輕的勾起，漂亮的線條。他們很少在晚上見麵，今天很不一樣，當夜沉沉的來到人們的身邊，它原本的黑暗色彩會給人帶來一種反差，如果一個人你見慣了她的陽光，可是突然有一天，你發現黑暗也是可以侵染她的。

    就像是來自深夜的魔魅，詭異神秘，可卻致命的吸引人。

    莫清那剔透的茶色眼睛明明滅滅，暗色的燈光打在他俊美的側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綻放在黑暗裏的一朵花，俏皮是她天然的偽裝，過肩的長發像舞動的海藻一樣，她白皙的皮膚沒有被黑夜遮掩半分，像海中出水的美人魚一樣，她仰著頭，看著天上的月。

    莫清很肯定，自己被迷惑了，情不自禁的靠近沉寒，他一向冷硬的臉，此刻就像初春久違的陽光一樣。

    “還玩嗎？”

    他很縱容的說出了一句話。

    “嘭。”

    又是一槍，正好從楊輝腦袋的中線擦過，楊輝直接被嚇得尿褲子，他聞到了頭發的焦味。

    他臉孔扭曲的求饒：“救命啊，放過我吧，嗚嗚嗚。”

    “才這麽兩下就受不了了。”

    走近幾步，還有一個老走狗。

    “嘭。”她朝老者的手掌就是一槍。

    “唔。”

    痛快！這種快感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老者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真的比任何電影都好看。

    她突然大笑了起來，那原本有些幼嫩的聲音，此時，在這夜晚格外有穿透力。

    還有子彈。

    “夠了。”

    “不夠。”

    沉寒握緊了槍，絲毫沒有在意莫清的話。

    “小寒，夠了。”

    溫潤得像玉石鏘擊的聲音從風中傳來，這個聲音很特別，好像你已經看見了主人，或許在倚牆而立聽風雨，周圍一切都變慢且有序，一切瘋狂的旋轉都停止了。

    眾人回過頭，一道米白色的身影緩緩走來。

    黑暗可以給沉寒化妝。

    黑暗從來無法掩蓋莫清自帶的光芒。

    黑暗永遠無法近到宋昱那清淺的世界。

    他整個人清瘦了一些，但是那雙眼睛是如水般的平和。一眼能看見底的眼睛，一種是單純，純粹不諳世事。另一種，就是宋昱這樣的，能洗滌人心，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總覺得有一彎清水在你麵前淌過。

    “宋先生。”

    宋昱不讚同的看著手握槍的沉寒，但眼神是包容的，沒有過多的責備。

    “宋先生！”沉寒驚喜一叫，像乳燕一樣飛撲了過去，完全沒有在意周圍人驚異的眼光。

    宋昱臉上有一點無奈，但更多的是寵溺還有疼惜，他伸手抱住了飛撲過來的沉寒，沉寒就像找到主人的小奶狗一樣在他懷裏拱來拱去。

    楊黎還來不及和宋昱寒暄，沉寒就開始告狀了：“宋先生，他們欺負我！”

    這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楊黎那張溫厚的臉已經完全扭曲失態了，欺負你的人被綁在樹上給你當靶子了，你還想怎麽樣？

    為了阻止沉寒繼續告黑狀，楊黎趕快上前，非常熱情的說：“宋先生，哪裏能勞動您啊，快快備茶！”

    一迭聲命令下來，在裝幀精美的客廳，沉寒緊緊挨著宋昱，可憐兮兮的看著他，的確，沉寒也是剛剛醒來，一醒來就鬧著要說法，這個時候氣色實在好不到哪裏去。

    不過，宋昱並沒有立刻就幫沉寒找場子，反而很客氣有禮的和楊黎說：“小徒頑劣，請楊家主不要計較。”

    莫清看著幾乎要掛在宋昱身上的沉寒，她衝向宋昱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明的味道。

    他和宋昱一直保持通訊，宋昱最終還是來了。

    宋昱和楊黎說了會兒話，楊黎又將目光定在了沉寒身上，說：“沉寒小姐是貴客，我們的人傷了你是不該，不過，我們一定會嚴肅處理，但是，還想請你解開你的靈術。”

    老實說，那些被她攻擊的護衛也隻是聽命於人而已，後來更是有放水的，她也不想過多懲罰這些人，說的難聽一點，這些就是家奴，很多身不由己。

    但是——“我不會啊，莫清師兄隻教過我怎麽用，沒教過我怎麽解。”

    愛莫能助。

    宋昱是個冷淡的人，在他眼裏，估計隻有病人和正常人。

    現在輪到了楊黎尷尬了。但沉寒說的是實話，莫清也知道，因為他根本沒想過沉寒這麽快就會學以致用，雖然是被逼的。

    “去看看吧。”莫清把沉寒救回來以後一直都在忙著照顧她，哪有時間想到這一茬。

    這是一間很隱蔽的大房子，裏麵躺了七八個痛苦呻吟的人，其中一個人右肩上有一個棒球大小的空洞，還有幾個是頸部受傷，不過包紮及時命保住了。

    這真是自己幹的？沉寒難以置信的看著莫清，反正這是莫清教的。

    楊黎在三人麵前客氣的說：“我知道這些人冒犯了沉寒小姐實在罪該萬死，我們也會給他們最嚴厲的懲戒，現在這種情況，唉，如果沉寒小姐覺得這樣解氣，那也就算了吧。”

    那還叫我來。

    不過，楊黎修行靈術有成，原本他是想任由這些人自生自滅，可是看見這樣的傷勢以後，他覺得十分詭異，這些人回來也有幾天了，最初受不了一直痛苦叫喚的是那個右肩開了大洞的人，可是僅僅是一天，這個人反應就開始變慢了，今天人都有點癡傻了。

    剩下的傷得輕的，按理說已經積極處理了，對於經過嚴格訓練的護衛而言，這點痛根本算不上什麽，但是，他們每天卻像經受地獄業火炙烤一般的哀叫，這其中有古怪。

    他嚐試了用靈去解，可是一片灰暗，甚至他覺得要不是他修習有成，還可能反被傷及。楊黎隱晦的看了一眼沉寒，宋昱為什麽會收這樣一個來路古怪的女孩。

    沉寒湊近一看，好像真的挺慘的，有這麽厲害嗎？

    “我真的不會解。”這次她是誠心誠意的說的，她並不想為難這些人。

    宋昱和莫清都來查看了一番，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眼底的驚動。

    可能真的有點麻煩。

    楊黎以為剛才沉寒就是故意為難一下自己，現在看來，這個女孩好像對很多事都一無所知，一點都不像這個世界的人。

    “小寒對很多事都不懂，楊家主別見怪。”

    宋昱輕飄飄的一句話，楊黎也知道不該知道的還是收著點好。

    “我們會解決的，現在請先出去吧。”

    莫清既然這麽說，就是有把握，留下他們三個人，宋昱很幹脆的紮昏了這些人，而莫清對沉寒說：“好了，我現在教你怎麽解。”

    他特別強調了一句：“以後，絕對不能再隨便用你的靈。”

    “不用你說我都知道啊，可是，他們為什麽會變這樣，尤其是這個人。”沉寒指了指右肩有洞的那個，“好像變白癡了一樣。”

    沒有人給她解釋，在解決了這些問題以後，第二天沉寒一行人就踏上了歸程，臨行前，楊柳很有誠意的送給了沉寒一張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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