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今天買了你最喜歡的玩具，你要是不進來的話，我就不給你了。”

    紀南話音剛落，圓圓直接放開我的衣袖，跟在紀南的身後，往房間內跑去。

    直到看到臥室的門在我麵前緊緊關上，我才看向祁裴，聲音不自覺地冷了幾分：“你怎麽來了？”

    “我當然是想你了。”祁裴徑直來到我麵前，想要牽住我的手。

    我下意識避開他，手緊緊握住拳頭狀，指甲深深嵌在肉裏也不覺疼痛。

    “你怎麽搬家也不提前和我打一聲招呼？”祁裴似乎不在意我的躲避，繼續在我麵前說：“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你的住址。”

    “誰讓你找我了？”我低聲斥責，想到圓圓一事，話鋒一轉：“誰讓你去接圓圓的？你不知道這樣我很擔心？”

    他眼中閃過一絲微妙情緒，麵帶愧疚：“小棠，對不起，是我欠考慮了，我不知道這樣對你的打擊太大，我保證下次絕對不會這樣做。”

    “還有下次？”我正在氣頭上，對於祁裴的道歉，我全然聽不進去。

    “小棠。”祁裴朝著我走近了幾步，想要再次牽住我的手：“你不知道我看到你原先的公寓空了，我有多麽擔心你，總是害怕你會遇到危險。”

    我的心泛起一絲疼痛，眼前的祁裴，好像下一刻他就將要埋在他胸膛裏的真心袒露在我麵前。

    可是有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想要拉回到原先的軌道幾乎是難上加難。

    “小棠，那天離開不是我的本意，你要知道我的心裏麵一直都有你。”

    我實在不願想起那天的場麵，指了指門外的方向，一字一句開口：“出去。”

    “小棠。”他像是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一樣，又向我這邊走來，想要盡力挽留：“你真的要對我這樣？”

    看著她走近，我隻得往後退了好幾步，眼睛有些發酸，我盡力睜大，不敢眨眼睛，再次艱難開口：“我讓你出去！”

    見他始終怔在原地，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推著他往門外走去。

    “小棠……”他還在做著垂死掙紮。

    “出去。”我隻當沒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繼續堅持：“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將他推到門外，關上門的一刹那，我隱約聽見他的聲音透過縫隙傳來。

    “我不會走的，我會在這裏等你原諒我。”

    我自嘲般笑了笑，不會走？這世界上沒有誰離開了誰是不能繼續活下去的，我隻知道今後的生活，我必須要靠自己。

    將祁裴拒之門外，我直接癱坐在沙發上，眼睛越發酸澀，我伸出手來，揉了揉眼睛，那些盈眶的淚也給統統揉散。

    “他走了？”

    紀南不知何時從房間內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四周，來到我身旁坐了下來。

    我點點頭，沒有力氣說話。

    “你趕他走的？”紀南大概聽到了我和祁裴方才的那些話，才會這樣問。

    我雙手揉了揉眉心，無力道：“我不想再提這件事情了。”

    她在我身旁輕微地歎了口氣，雖然聲音微弱，卻被我捕捉到了。

    “你既然不想提，那我就不提。”紀南通情達理：“不管你做了什麽決定，我都會尊重你的決定，都會支持你。”

    “謝謝你。”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她又在我身旁說：“隻要你能幸福就好。”

    心中沒有太大的波瀾，一想到過去發生的事情，我隻能一陣苦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離幸福這條道路已經越走越遠，甚至背道而馳。

    瞥見桌上擺了一些碗筷，紀南走了過去，驚訝道：“看來這些都是他做的。”

    我睨了一眼，桌上擺放的飯菜還算豐盛，祁裴在廚房忙碌的畫麵突兀地顯現在我眼前。

    “你就不要多想了。”紀南拉著我胳膊：“快點吃飯，待會飯菜要是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沒什麽胃口。”我搖搖頭，一點食欲也沒有。

    紀南眉心微微蹙起：“不吃飯怎麽行？”她直接強行將我拉到餐桌旁，口吻近似命令：“你最好老實坐下，我去叫圓圓吃飯。”

    想著心事，過了好半天，我碗裏的飯仍然不減。

    “媽媽，你怎麽吃這麽少？”圓圓小口扒著飯，疑惑地看著我。

    我扯了扯嘴角：“我不太餓，圓圓，你不用擔心我。”

    “你說你也真是的，還不如圓圓吃得多。”紀南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我麵前的飯碗，歎了口氣。

    這時，窗外突兀地響起了細碎的聲音，音量也漸漸變大。

    “什麽聲音？”紀南放慢了動作。

    圓圓裝作側耳傾聽的模樣，而後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看來是下雨了。”

    紀南捏了捏圓圓的小臉蛋，笑說：“我們家圓圓真聰明。”

    圓圓假裝將紀南捏在她臉頰上的手拿開，一臉嗔怒道：“紀南阿姨，你下次不能再捏我的臉了，要是繼續這樣，我的臉會變大的，以後就不好看了。”

    我這才勉強露出一絲笑意。

    紀南衝我無奈一笑，又繼續對圓圓說：“好，大不了阿姨以後不捏你的臉了。”

    雨勢漸大，打在窗戶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看到窗戶沒有關緊，紀南隨即站起身來，走到窗戶旁。

    我正準備和圓圓說話的時候，紀南猛地回過頭來，語氣夾雜著幾絲驚訝：“何棠，你快點來看看。”

    “怎麽了？”我一時沒有搞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紀南著急地差點跳起來：“你來看就知道了。”

    伴隨著疑惑，我隻能一步步來到窗前，瞥見樓下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待仔細看清，那人不是祁裴，還能是誰！

    “他怎麽還沒走？”紀南憂心忡忡道：“現在下這麽大的雨，很容易凍感冒的。”

    我沒有說話，想到了剛剛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原本以為他隻是隨口說說罷了，沒想到他現在還留在這裏。

    雨幕中，我看見祁裴揮動著手上的手機，我下意識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看了看。

    屏幕上顯示的是祁裴發來的一條短信。

    “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原諒我。”

    心中一哽，難道他不知道現在外麵下著大雨，要是一直淋下去，全身都會濕透的。

    我隻能在手機上快速打了幾行字，想要勸他回去，可是他依舊像根木樁一樣，直直站在原地，不肯挪動半步。

    “看來他是不打算回去了。”紀南在我身邊小聲開口，“要是再這樣繼續淋下去，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

    我終於沒有忍住，直接拿起一把傘朝門外走去。

    來到公寓樓外，顧不得大雨，我直接往祁裴所在的地方趕去，雨水很快模糊了我麵前的視線。

    站在祁裴跟前，我直接破口大罵：“你有病吧？不知道現在下著大雨嗎？我不是說讓你回去嗎？”

    “小棠，你是不是在擔心我？”

    祁裴全身都已經濕透，可是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在問我擔不擔心他。

    “你快點回去，不要在這裏繼續淋雨了。”我向前推了他一下。

    他順勢將我緊緊圈入他的懷抱，我能夠清晰感覺到他的全身都在發抖。

    “你原諒我了，對不對？”見我沉默不語，他又在我麵前說：“要是你不原諒我的話，我今天就不走。”

    僵持了許久，看到祁裴一臉深情地看著我，說不感動那都是假的。

    我最終還是有所妥協，拉著他往公寓的方向走去：“你先跟我回去，我再考慮原不原諒你。”

    他一下子就樂了，直接跟在我身後，口中念叨：“我知道你不會對我這麽狠心。”

    我和他剛站到公寓門前，還沒有敲門，麵前的那扇門便打了開來，隻見紀南站在門口看著我們。

    “回來了。”她簡略道。

    我點點頭，想必我剛剛在樓下和祁裴說話的畫麵被紀南全部看在眼裏。

    “快點擦擦，不要感冒了。”她分別遞給我和祁裴一條毛巾。

    我身上隻是濕了幾小塊，可是看到他的衣服差不多都濕透了，有些心軟，看不過去，隻得開口：“你還是去洗個澡。”

    “你在擔心我？”他衝我一笑。

    我假裝別過臉去，嘴裏小聲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擔心你呢。”可是想到他不顧淋雨都要等我一句原諒，心中隻覺觸動。

    他仿佛沒有聽到我說的這句話，兀自笑了笑，“看來你很擔心我。”

    話落，他直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見浴室的門一關，紀南早就忍不住，跑到我跟前，朝我擠眉弄眼：“看不出來他對你真上心。”

    我隨意擦了擦頭發，目光落在浴室的方向，一時不語。

    “你還是不要想著之前那件事情了。”紀南在我身邊勸慰道：“不能因為一件事情就差生刻板印象了，他對你還是挺好的。”

    祁裴一直以來對我的好，我一直都記在心中。

    有好幾次我想要往他麵前靠近，可是這其中總有無法跨越的鴻溝，祈母就像是我們之間無法跨越的一步，一直橫亙在我們中間，阻擋我們之間的靠近。

    看見紀南投射過來的目光，我勾了勾唇角：“你不要擔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好好想一想。”

    1貪戀的溫暖

    祁裴從浴室出來後，紀南主動留他吃飯。

    我瞥見祁裴目光落在我身上，片刻，甕聲甕氣道：“來都來了，吃個飯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話落，我看見祁裴臉上笑意漸深。

    “祁裴叔叔，你怎麽來了？”圓圓的聲音突然響起，一臉童真地看著祁裴，

    他抱起了圓圓，滿臉歡笑，語氣自然輕柔了許多：“當然是想我們圓圓了，想來看看你。”

    “才不是呢。”圓圓倒是聰明得很：“我看你就是想媽媽了，所以冒著大雨都要過來，才拿我當擋箭牌。”

    經圓圓一說，我們都愣住了。

    祁裴臉色微變，而後一笑：“圓圓，你腦子裏麵裝得都是什麽呢？”

    “當然是無窮的智慧啊。”圓圓學著大人的口吻，眉眼間稍帶幾分得意。

    看著圓圓古靈精怪的樣子，我心中稍微有絲慰藉。

    這幾年來，要不是圓圓一直陪在我身邊，我不知道能不能熬得過來。於我而言，圓圓不僅是我生命的繼續，更是我生命的寄托。

    吃過飯後，我和紀南在廚房洗碗，圓圓則是要求祁裴陪他一起玩拚圖。

    “祁裴叔叔，你會不會拚圖啊？”許久，客廳裏傳來圓圓的聲音。

    我往後看了一眼，便看到祁裴和圓圓兩人坐在地板上，圓圓眼神盯著身旁的祁裴，祁裴仔細看著地麵上的拚圖碎片，滿臉揪結狀。

    這拚圖還是我之前和圓圓一起逛街的時候買的，各種各樣的碎片加起來應該有幾千塊，要想拚好，是一件難事。

    “這估計得把他拚死。”紀南小聲地在我耳旁開口，滿臉偷笑的表情掩飾不住。

    我看著他們在一起拚圖的模樣，心中為之一暖，或許是快樂太難，就連身邊發生最細小的幸福都能讓我記掛許久。

    “你快點拚。”圓圓稚嫩開口：“我還想看世界地圖。”

    “好，圓圓，你不要著急，看我怎麽大顯身手。”

    我聽見祁裴信誓旦旦的語氣，可是好半天，拚圖碎片還是顯得雜亂無章。

    圓圓等了許久，不停地眨著眼睛，一連打了好幾個嗬欠。

    “困了？”我走到圓圓身邊，剛走過去，她便直接倒在我的臂彎裏，嘴裏嘟囔道：“叔叔不會拚，我都困死了。”

    我無奈一笑，將圓圓抱起：“這麽多拚圖，哪能這麽容易就拚成？以後再慢慢拚。”

    她在我懷裏乖順地點點頭，然後終於闔上的雙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將圓圓抱到床上，我走出房間，便看到祁裴已經穿上了外套。

    “外麵雨停了，我也該回去了。”祁裴眼中盈滿笑意，看著我：“明天我再過來看你。”

    “你要是有事，不必專程過來。”我話語簡短。

    他沉默了片刻，眸中依然盛滿深情：“我怕我不過來看你，我會想你。”

    我感覺臉頰有些發燙，微微垂下目光。

    “何棠，人家都要走了，你快送送人家。”紀南在我身後開口，我一回頭，就看見紀南朝我擠眉弄眼，這樣的眼神示意也太明顯了吧？

    我隻得走到祁裴的麵前，說：“我送送你吧。”

    祁裴欣然同意，求之不得。

    小區的路燈泛著淡淡的微黃，光暈外像是籠罩著一層陰霾，眼前的一切帶著縹緲的虛幻感。

    “你現在算是原諒我了？”祁裴走在我身邊，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沒有及時回話。

    祁裴在我身邊輕笑了幾聲：“你要是現在不原諒我也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原諒我的。”

    他說話的語氣很是篤定，好像算定了我一定會原諒他一樣。

    祁裴的態度很是真誠，其實我的內心早就沒有計較之前的事情，那隻不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雖然當時來說，無助與失落充斥著我的心頭。

    可是等情緒平複過來，我才發現那些都不算事。

    我一直不知道生活的穀底到底是怎樣的，可能是我現在正處於穀底中，萬丈深淵早就蒙住的我的雙眼，我的軀體早就遍體鱗傷。

    麻木不仁。

    “你不用過意不去，我已經原諒你了。”我低聲在他身邊開口。

    “真的？”他眉眼彎彎，話語中閃現了一絲驚訝。

    我點點頭，暗夜中，我能夠清晰看到他的那雙眸子，像是黑夜中的一小簇火花。

    “那就好。”他口中念叨著，腳步也不自覺輕快了許多。

    夜深人靜。

    涼風習習，偶爾吹來的幾陣微風，我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冷？”他側頭看向我，目光中帶著幾絲探尋。

    我逞強地搖搖頭，心想待會就要回去，這點抵抗力我還是有的。下一秒，手掌心便傳來滾燙的溫度，我低頭一看，才發現祁裴那雙大手將我的手緊緊握住。

    “手這麽涼。”他更加握緊了我的手：“看來我得好好捂熱。”

    氣氛開始變得奇妙起來，口袋裏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眼底驟然掃進了一絲寒氣，我直接不露聲色地將電話掐斷，佯裝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是他打來的？”剛把手機裝進口袋，祁裴的聲音便從我的頭頂上飄來。

    我沒有遮掩，隻覺得沒那個必要。

    他笑了笑：“你這樣做是對的，現在你隻有和他撇清關係，才不會受到傷害。”他主動牽起我的手：“不管今後會發生什麽，你要相信，我會一直待在你的身邊。”

    感覺到有些害羞，我低下頭，小聲說：“我知道。”

    我想我是有些私心的，如今的境地，我十分貪戀祁裴帶給我的溫暖。

    “知道就好。”他的語氣十分溫柔，刻意壓低了聲音，好像有些不忍心打破夜的安寧，過後，他又說：“時間不早了，你快點回去，明天我再來看你。”

    說完他便朝著停車的方向走去。

    他走了幾步，料定我就在後麵看著他一樣，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對我輕聲吐出了兩個字：“晚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