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沒開口。

    過後，我直接看見他轉身離開，慢慢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我跟了上去，在他即將要關上門的時候，伸出手來，將手擋在了門前，“不是說要我幫你洗嗎？”

    “放手。”

    他推開了我的手，將我擋在門外，不由嗤笑一聲，我站在門外，敲了敲門，“是誰信誓旦旦說要幫洗澡的？”

    現在是有這個心，卻沒有這個機會。

    我站在門外，聽見裏麵傳來了水嘩啦嘩啦的聲音，知道顧青州已經在裏麵洗澡，隻好走了回去，躺在沙發上，看著麵前無邊的黑暗，意識逐漸變得模糊，眼皮也越發沉重。

    當我一覺醒來，迷糊之中，耳畔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

    想要睜開雙眼，可是潛意識裏麵，眼皮沉重的快要睜不開。

    “青州。”

    聽到那陣清脆的女聲，內心咯噔了一聲，意識一瞬間變得清醒過來，我緩緩睜開雙眼，便看見顧青州已然打開門，而林紓清則站在門口的位置。

    一下子沒有了睡意，看了看四周，才意識到自己睡在沙發上，昨晚迷迷糊糊中就睡著了。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掀開，我趕緊站了起來。

    林紓清慢慢走了進來，“何棠，你昨晚怎麽沒回去？我很擔心你，想來看看你。”

    “我……”我支吾道：“昨晚手機沒電，不小心在這睡著了。”

    林紓清頓了幾秒，長歎了口氣，“那就好，我隻是很擔心你，看到你沒事就放心了，你一定是太累了才會這樣。”

    想不到林紓清站在我的角度考慮問題，我見她緩慢走了過來，下意識脫口而出，“你的腳好些了嗎？”

    “好多了。”

    窗外的雪終於停了下來，罕見了一絲陽光。

    太陽所散發出來的光芒照在了雪上，像是染了一層金，晃得有些刺眼。

    那些冰封的雪像是找到了解脫，盡情呼吸著，融化成了水。按照這樣的情況，路麵的狀況隻會越變越好。

    “青州，要不我做些糕點吧？”林紓清突然提議。

    心一怔，不由得想到了上次林紓清給我送糕點時，說的那番話，那些都是屬於他們舊時的記憶。

    “不用麻煩。”

    盡管顧青州一再拒絕，林紓清還是繼續堅持。

    林紓清認真地做著糕點，無外事所打擾。

    我站在一旁，看著林紓清認真的模樣，想到她以前和顧青州認識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副模樣。

    她隨意地撩起半邊的頭發，動作顯得十分優雅，目光專注。

    突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並不著急去接，倒是喊了一聲顧青州，“青州，能幫我接一下嗎？我現在沒手接。”

    等顧青州一接起電話，電話那端很快響起了一陣滄桑的咒罵聲。

    “臭丫頭，死到哪裏去了？這個月的錢呢？還不給老子打過來！”

    氣氛一時變得尷尬起來，那端的聲音似乎要透過手機屏幕，往這邊衝過來。

    顧青州微微皺眉，瞥了一眼手機屏幕。

    在一旁的林紓清好像也反應過來，一邊走到顧青州跟前一邊和我說：“何棠，能幫我看一下那些糕點嗎？”

    我趕緊應了一聲，走了過去，正愁著氣氛尷尬，自己不知道要幹些什麽呢。

    林紓清接過了手機，往旁邊走了幾步，接起了電話。

    “我知道了。”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背對著顧青州，掛斷了電話。

    緩緩將電話放了下來，她轉過身，朝著顧青州擠出了一絲笑容，“待會糕點就要好了。”

    顧青州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問：“這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林紓清垂下了目光，嘴角勾起了一絲苦笑。

    “剛剛打電話的是你父親？”

    林紓清點了點頭，避開了顧青州的目光，笑說：“你別擔心我，我要繼續做糕點了，剛剛做到一半，要是時間擱太久，就不好吃了。”

    緊接著，林紓清來到我身邊，“謝謝你。”

    我勾了勾唇角，知道林紓清有意避開這個話題，並不想繼續談下去，潛意識裏麵覺得林紓清背後還藏著我和顧青州不知道的事情。

    糕點做好時，林紓清剛端出來，一陣香味撲入鼻尖。

    “你們快嚐嚐。”

    林紓清一臉淺笑，主動拿起了其中一個糕點遞到了顧青州跟前，“吃一個。”

    “我現在不餓。”

    瞥了一眼顧青州，這也太不識趣了。

    林紓清臉上笑容不變，繼續伸出手，臉上分明寫著你要是不接，我就不會縮回手。

    “你要是再不接的話，我的手都要酸了。”

    顧青州這才緩緩伸出手來。

    腦海中還在想著剛剛給林紓清打來的那通電話，咒罵聲不斷，現在想想仍覺得有些心悸，可是林紓清早就已經緩了過來，沒有受到其影響。

    見顧青州吃了一小口，林紓清笑著看向他，“怎麽樣？好吃嗎？”

    顧青州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瞥了我一眼，幾秒後，點頭嗯了一聲，“至少比某些人做得好吃多了。”

    趁他不注意時，瞪了他一眼，當然知道他口中所指的人是誰。

    林紓清一笑，“還和以前一樣的味道嗎？”

    她開始翻著回憶，畢竟那些回憶真實存在，是不可泯滅的，雖然那些記憶可能會不記得，但是在過往歲月長流中，是不會消失的。

    “我記得你之前總喜歡吃我做的這份糕點，還說要我以後都做給你吃。”

    林紓清繼續說，不想多聽，看著手中的糕點，一下子覺得索然無味，甚至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要是能夠選擇聽自己想聽的話，自動屏蔽掉那些自己不想聽到的話該有多好，這就好比記住那些隻想記住的記憶，而對那些不好的記憶充耳不聞。

    “時間太長，不記得了。”顧青州隨意開口。

    心中暗自竊喜，細看，林紓清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很快便恢複過來，笑了笑，“說的也是，畢竟那麽長時間，你不記得也沒關係。”

    頓了頓，林紓清轉念又說：“隻要我一個人記得那些就夠了。”

    她時不時會說過去發生的一些事情，如同一個活在過去回憶中的人，被回憶套牢，可是忘了人要一直往前看。

    坐如針氈，實在不想聽林紓清回憶起那些過往，即使一直盡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但還是免不了多想。

    最終我主動提議離開，見顧青州不為所動，暗自苦笑，心想顧青州應該早就希望我離開了吧。

    回到酒店，窗外有陽光照了進來，雖不強烈，但足夠溫暖。

    一切仿佛都在往好的方麵發展。

    倒了一杯熱水，喝了幾口，肚子也跟著暖和起來。

    還沒有過多久，就聽見敲門聲，打開門，林紓清站在門口，手上提著東西，笑著看向我，走了進來。

    嘴角尷尬一抽，“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當然是過來陪你，怕你一個人無聊。”林紓清笑說。

    我剛想說沒事，正好一個人靜一靜，沒想到她又開口：“看你剛剛也沒吃多少，我特意帶了一點糕點回來，你再吃一點。”

    “沒事，我不怎麽餓。”我搖了搖頭。

    林紓清微微垂下目光，“你是不是不喜歡吃？”

    “怎麽會？”

    “你就別安慰我了。”林紓清眼中盛滿的盡是失落：“你要是不喜歡吃就直說，沒必要考慮我的感受。”

    語畢，她作勢就要將糕點扔掉。

    見她快要扔掉時，我趕緊攔住了她，從盒子裏麵拿出了一個糕點，吃了幾小口，這才看見林紓清笑了起來。

    她隻是坐在一旁，看著我吃，這讓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麽不吃？”

    林紓清先是一愣，隨後一笑，“我已經吃了很多。”

    在他的熱情回應下，一連吃了好幾個糕點，就聽見她突然說要和顧青州一起去藝術館的消息。

    差點嗆到，喉嚨噎住，我趕緊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幾大口，才緩解了這種不適。

    “何棠，你也一起去吧。”林紓清主動提議。

    我一愣，牽強一笑，“還是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隨意擦了擦嘴角，心想要是顧青州看見厚著臉皮跟著一起去的話，肯定會很生氣，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這怎麽行？”林紓清不依，主動上前握住了我的手臂，“你也跟我們一起去，要不然隻剩你一個人。”

    嘴角一連抽搐了好幾下，見林紓清眼神清澈地看著我，唇角勾了勾，真不知道她心中是怎樣想的，和顧青州單獨去藝術館，這樣不就有兩人相處的機會了。

    轉念一想，大概隻有我在這時想到了那些自私的想法，可是對於林紓清來說，她可能根本不在意這些，隻是真心地在替我考慮。

    “你是不是在擔心青州會說？”

    林紓清一語中的，擊中了我心中的想法。

    “你放心好了，我已經和青州說你也會去，還說你也喜歡藝術館那種氛圍。”林紓清又說。

    她的先斬後奏讓我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仔細一想，我又何必要拒絕，內心深處也不想他們單獨相處。

    在愛情裏，我好像沒有林紓清那樣大度。

    之後，林紓清又拿起了手機，盯著手機屏幕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聚精會神的樣子讓我不忍心打擾她，隱約看見她蹙眉的表情，不由得想到了之前的那通電話。

    “你沒事吧？”

    林紓清還是沒有回過神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直到我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晃，她這才反應過來，渙散的眼神重新有了焦距，“我沒事。”

    直到她不想繼續說下去，我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知道每個人都有難以啟齒的事情，有不說的理由，不必去強求，要是想說的話，遲早都會主動說出來。

    和林紓清一起走出酒店大廳，隻見外麵停了一輛車，顧青州正站在車前。

    “走吧，青州已經在等我們了。”

    等走到車前，林紓清突然側眸看了我一眼，“何棠，你暈車嗎？”

    不知道她怎麽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我搖了搖頭。

    “我有點暈車，所以我想坐在前麵。”林紓清猶豫道：“要是你想……”

    即刻明白她話中用意，搖了搖頭：“你坐吧。”隨後打開了車後門，坐了進去。

    我坐在後麵，看著顧青州和林紓清一起打開門坐了進來，腦海中不免想到了默契這個詞，連步伐都這麽一致。

    趕緊將這樣的想法打斷，顧青州心中至少還有我的。

    “青州，這個安全帶我拽不出來。”

    林紓清一邊說一邊拽著安全帶，看起來很困難的樣子。

    顧青州淡瞥了一眼，湊到了林紓清麵前，隨手便將安全帶扯了出來，替她係好。林紓清羞澀地低下頭，小聲道謝。

    心中一堵，轉移視線看向窗外，總是這樣，不經意的一個小動作都能夠讓我覺得莫名難受，到底還是在意。

    窗外的風景依舊，道路上的車輛明顯多了起來，雪融化了一些，隻是並沒有完全融化完，尤其是綠化帶上的雪，沒有經過處理，堆在了一起，白茫茫的。

    車子逐漸開往郊區，城市的高樓大廈逐漸遠離，遠處有幾座山聳立，上麵的雪沒有融化，白團團的一片。

    心裏思忖著這是去藝術館的方向嘛，怎麽越往偏僻的方向行駛了。

    林紓清像是猜到了我心中所想一樣，“這次我們要去的藝術館，位置很特殊，是在一風景區附近，要是天氣好的話，估計藝術館人滿為患。”

    我隻得一笑。

    “我還記得我當初和青州第一次見麵的地方就是在藝術館。”

    如墜冰窖，林紓清有意無意的一句話總能擊中我的心。

    林紓清回憶完，沒有開口說話，片刻，車廂內變得安靜許多，沉默無時無刻包圍著我們。顧青州專心致誌地開著車，也不知道林紓清和他說了什麽，讓他這麽爽快答應。

    車內響起了導航儀播報的聲音，七繞八繞，路旁的樹林多了起來，一陣陰涼想要透過車窗鑽進來，道路上的雪也多了起來，大多都沒有融化。

    車速自然而然降了下來。

    等開了一段時間，麵前出現了一拐彎處，往上一看，是一處山路。

    “是要走這邊嗎？”

    導航儀上播放的明顯是這條路，查詢了地址，才知道上麵有一風景區，而藝術館就在附近。

    這藝術館藏在這麽隱蔽的地方，真是讓人好找。

    掃了一眼麵前的山路，上麵積的雪沒有化掉，極少有車經過，有幾輛公交車經過，往上麵的方向開去。

    仔細一看，才知道近處是公交停靠站，有一處房屋，估計是公交司機休息的地方。

    “估計藝術館就在前麵不遠處了，我們還是走上去吧，前麵路滑，開車不方便。”

    林紓清主動提議，我和顧青州自然同意，沒有必要拿著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走下車時，明顯感覺到了一陣冷意，我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心想林紓清邀請我時，我應該死磕到底，可是看到顧青州時，又很快打消了這種想法。

    林紓清下車時，很自然地從車內將顧青州的外套拿了出來。

    她淺帶笑意走到了顧青州跟前，將外套展開，“天氣冷，我替你穿上。”

    我站在一旁，五味雜陳，內心交纏如亂麻，也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很想躲開這種畫麵，但事與願違。

    幸好顧青州說了一句，“我自己來。”

    我鬆了口氣。

    “好吧。”

    林紓清也沒有繼續堅持下去，歎了一口氣，將外套遞到他跟前。當顧青州快要接到那外套時，林紓清又將外套收了回去。

    “這兒有灰。”

    林紓清仔細拿起了外套，拍打著手袖的位置，仔細一看，上麵確實沾了一些灰。她認真拍打後，遞到了顧青州麵前，帶著笑意，“記得你一向愛幹淨，灰已經打掉了。”

    不由哂笑，林紓清的記性還挺好。

    我們一同往前走去，等走近了公交最終的停靠站，隻見有多輛公交車正停在那，有好幾個人正拿著鐵鍬，推著堆積在房屋門前的雪，幹得熱火朝天。

    我們繼續往前走，遠處是上坡路，道路上的雪並沒有鏟掉，往遠處看了看，隻見有一輛鏟雪車正在運轉。

    路麵上太滑，每一步都要走的極為小心。

    好幾次險些摔倒，幸好我及時站穩了腳跟，不免有些幸運，可是林紓清卻少了這份運氣，她的一聲驚呼頓時擾亂了我的思緒。

    下一秒，就看見林紓清腳下一滑，撲在了顧青州身上。

    顧青州站如鬆，及時接住了林紓清，林紓清這才沒有倒下。兩人現在的姿勢，換誰看見了都覺得有些曖昧。

    林紓清站直了身，理了理額頭前的劉海，看著顧青州，“謝謝。”

    繼續往前走，幸好一路上並不都是雪路。走了一段路，地麵上不是太滑，走的要比之前順暢多了。

    走了沒多久，隻見近處出現了一道獨特的建築物，設計具有創新性，直到看到上麵的字，才知道是藝術館。

    “終於到了。”林紓清眼前一亮，指了指那棟建築物，“就是這裏。”

    等我們走進藝術館，裏麵觀光的人並不多，寥寥可數。

    吸了吸鼻子，聞到的盡是藝術的氣息，向來對一些好的藝術作品保持敬仰，吸取他們的精華，想要知道它們背後的故事，究竟是怎樣的藝術家才會創造出這樣的藝術品。

    林紓清立馬變得活躍起來，站在顧青州身旁，和他一同往前走著。

    她指了指近處的藝術品，“青州，你看那個設計好獨特。”

    兩人一路邊走邊交談，林紓清在顧青州麵前談著自己對於這些藝術品的看法，雖然不想看到這種畫麵，但是不得不承認，她的見解還是有一定道理。

    我們逛了大半，不知不覺，窗外的天氣暗了下來。所有的暗夜似乎都盛進了落地窗內，帶著一絲無與倫比的美麗。

    落地窗外附近，有一長桌子，上麵擺了一些有關藝術館的介紹雜誌，還有幾個盆栽。它們抵擋了風寒，努力生長。

    一切都不容易。

    廣播響起了播音員的聲音，播放著閉館的時間。

    “我們去那邊看看吧，那邊還有很多都沒看呢。”林紓清仍然舍不得走，指了指另外的方向，拉著顧青州就往前走。

    感覺到肚子隱隱作疼，步伐不由得放慢了下來，我幹脆站在一旁，捂著肚子。從剛來時，肚子就已經開始不舒服，隻是沒有這麽明顯，現在這種痛感愈發強烈。

    “你怎麽了？”

    林紓清不知何時走到了哦跟前，向我關切詢問。

    “肚子不舒服。”

    這種疼痛不是那種來了例假的疼痛，仔細想想，今天除了吃了林紓清做的糕點，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你們先逛，我先去上個廁所。”

    林紓清麵色擔憂地看著我，“要不我陪你？”

    我擺了擺手，“馬上就要閉館了，你不是還想繼續看嘛，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

    “好。”林紓清猶疑半會，還是點了點頭，“到時電話聯係。”

    行色匆匆，可是在館內找了很久，竟然沒有找到一個廁所。生活總是這樣，當我拚命去尋找某樣東西，拚命往前奔跑，腳下總是會莫名出現一雙手，阻攔我往前行駛。

    越是拚命想要找到，越是不容易發現。

    生活給的難題從來就沒有下過台階。

    一時無法，隻能走出藝術館，放眼望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經意之間，時間總是悄然溜走。

    路燈散發出微黃的光芒照在我的身上，在地麵上投射了長長的影子，目光瞟了一眼不遠處的公交停靠點，隻見那裏的房屋燈光是亮的，心想應該會有廁所。

    強忍住內心的不適，我咬緊牙根，往那邊走去。

    踩在雪上，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周圍俱靜，更顯得這聲音清脆。

    將手伸進手袖內，縮著身子往前慢慢挪動步伐。

    等我剛到那時，剛好有一輛公交往外行駛。那一處房屋投射出來的光亮極為晃眼，可能是周圍太黑，襯托所致。

    越是襯托，反差越大。

    看到那些比自己優秀的人，才會更容易看到自己的不足之處。

    房屋身後是一大片山林，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公交最終站在這種地方，晚上的時候，不免覺得有些陰森。

    我走了進去，見側麵是一處辦公室，隻見有一人穿著公交製服，正坐在辦公桌前，拿著筆正在記錄著什麽。

    向她詢問一番，才知道廁所在後麵，越往後走，越感覺陰森。

    上完廁所，肚子隻覺舒服多了，細想自己並沒有吃什麽變質的東西，怎麽好好的拉起肚子來。

    我剛從廁所出來，正好撞見了兩個走進來的男人，他們身上穿著工裝，估計是在這邊做事的工人，著實嚇了我一跳。

    他們一邊說話一邊有意無意將目光瞟在我的身上，怎麽覺得他們的目光有點不懷好意，內心一怔，我低下頭，快速從他們身邊經過，往外走去。

    等我再次走到藝術館時，發現已經過了閉館的時間，大門緊關，裏麵的燈光也關了起來。想不到我上了趟廁所，竟然用了這麽長時間。

    原本人就少，隨著閉館時間，這兒更是鴉雀無聲，我往四周看了看，竟然都沒有找到顧青州和林紓清的身影，隻覺奇怪。

    放眼望了四周，都沒有找到他們的身影，迫於無奈，我隻能拿出了手機，想要給他們發條消息，可是發現手機竟然關機了。

    實在有些不敢相信，我按了按鍵，心想自己明明給手機充電來著，怎麽一點電都沒有充進去。

    我又趕緊往之前停車的地方趕去，心想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夠找到他們的辦法。

    等我走到原先停車的方向，卻不見車影，心開始慌亂起來，難道是已經走了？手機又沒電，我局促站在原地。

    附近剛好是一處公交站牌，正好有公交經過，往前行駛。

    我往公交站牌的方向走去，遠處有一輛車朝我這邊方向行駛，速度非常快，等經過我身邊時，非但沒有降速，反而提起速。

    路麵上有水，我下意識趕緊躲開，還沒來得及往裏走時，那輛車已然從我身邊經過，濺起的雪水直接噴在了我的身上。

    “有病吧？”

    我氣得破口大罵，心想自己這是倒的什麽黴，竟然遇到了這檔子事，可是就算我喊破喉嚨，聲音很快消失在黑夜中，那輛車早就遠離我的視線。

    擦了擦身上的雪水，可是怎麽也擦不掉，身上更覺寒冷，更要命的是腳裏好像進了一些雪水。我跺了跺腳，還是沒法將這陣寒冷剁掉。

    我站在站牌下，四周無人，腦海中不免想到了那些不好的事情。

    查不到回去的線路，無助感深深襲來，從上往下緊緊包裹著我。想到顧青州他們先行離開，心中有些泛酸，怎麽能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偷偷丟下我一人。

    坐在板凳上，幻想著顧青州會不會來接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這樣的想法終被一陣滄桑的聲音打斷。

    “姑娘，你一個人怎麽待在這啊？”

    我這才回過神來，往前看了看，隻見一輛公交車停在我麵前，公交車門打開，司機師傅正在疑惑地看著我。

    “我……”

    “你一定是來這玩忘記時間了吧。”公交司機又說：“快上車吧，這是這裏最後一班公交了，要是再不上車，就沒車回去。”

    我猶疑半分，最終走上了車。

    司機知道我的狀況，想了想，“姑娘，我把你放在前麵的地鐵站吧，你在那裏換乘應該挺方便。”

    我點了點頭，“謝謝你。”

    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環顧了一下車廂內，除了我和司機師傅，一個人都沒有。嘴角不由勾起了一絲苦笑，這好像成為了我專屬的公交。

    或許覺得無聊，司機師傅開始主動和我說著話。

    “這裏雖然是風景區，空氣清新，但就是有些偏僻。”

    我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麽，“師傅，我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嗎？”

    “真是不好意思，我手機今天摔壞拿去保修了。”

    心下一涼，自己的手機沒電，現在根本無法聯係到顧青州。

    靠著窗，看著道路兩旁行駛過的風景，行駛的距離越長，房屋越來越多，城市的熱鬧好像也漸漸顯現在眼前。

    雙腳已經凍得發麻，毫無知覺。

    “姑娘，下一站就是地鐵站了，你做下準備。”

    我應了一聲，心又開始提了起來，好想就這樣一直坐下去，沒有終點，一路上都可以這樣安靜的坐著，看看兩邊的風景，沒有人打擾，也不用去想煩心事。

    可是終點站，遲早都會到的。

    “到了。”

    公交車逐漸停了下來，我站在門口，車門剛一打開，一陣冷風吹了進來。

    “注意安全啊，姑娘。”

    我剛想要走下去時，耳畔傳來了公交師傅的聲音，心中一暖，莫名覺得感動。陌生人的一句簡單叮嚀都可以讓我銘記在心。

    世上的溫暖本來就少，倘若發生在自己身上。更要努力抓取才是。

    我走了下來，雙腿微微發顫，使勁跺了跺腳，想要暖和一些，可是雙腳凍得發僵，絲毫感覺不到暖意。

    那輛公交離我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隻見遠處是一處地鐵站，不斷有人來往，心裏稍微好過一些。相比之前的荒無人煙，到現在我至少嚐到了一絲人間煙火的氣息。

    我往那邊走去，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了零錢，手機也沒有電，窮困潦倒這個詞現在用在我身上再適合不過。

    好在這種末路並不是第一次見，發生在身上多次，反而越挫越勇，化險為夷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走到地鐵站門口，還來不及走進去，隻見門口坐著幾個流浪漢，見我經過時，皆是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掏了掏錢包，仍然沒有摸到半分錢，隻得快步走了過去，隨即便看見他們臉上掠過一絲失落。

    當下之急，是要盡快聯係顧青州。

    看著身旁經過的人群，我隻能向他們求助，堅持不懈，才好不容易借到了手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