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青州兩人坐在餐桌旁，吃著水餃。

    這不禁讓我感覺到了一種錯覺，我和顧青州已然變成了一家人。

    可是當我眨了眨眼睛，心頭一咯，如夢初醒，那些不該有的幻想又趁著現實的考察，統統從我身邊溜走。

    看著顧青州吃著水餃，不禁想到了一句話，愛一個人，連看他吃飯都是一種幸福。

    “你要是喜歡吃水餃，我下次也包給你吃好不好？”

    我鼓起勇氣主動開口，一臉期待地看著顧青州，眼前浮現出了我和顧青州兩人做著水餃的場景，與世於爭，收獲的滿滿是幸福。

    內心深處是向往那種溫暖，盡管困難重重，黑暗遍布，但這並不代表我沒有追求溫暖的權利。

    期待著顧青州的回答，可是他沒有張嘴，我卻聽到了一陣電話的鈴聲，打亂了我們的思緒。

    看著顧青州拿出了手機，我氣得暗自咬牙，該死的電話！每次都要在這種關鍵時候來作祟。

    顧青州接起電話刹那，麵上表情變得越來越嚴肅，我坐在一旁，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屏住呼吸，靜靜等待。

    那端傳來了女生的抽泣聲，極為淒慘，雖然聽不清講了什麽，但是直覺告訴我一定是林紓清。

    他掛斷電話，直接站起身來，拿起了一旁的外套。

    “怎麽了？”我著急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袖，內心焦灼萬分。

    知道情況不妙，卻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這讓我心中的那根弦緊繃，不敢放鬆下來。

    “她出事了。”

    顧青州一語帶過，我即刻明了，也深知他口中的人是誰。

    見他穿上外套走了出去，我趕緊跟上了他的步伐，“我也要和你去。”

    或許是太為著急，他瞥了我一眼，沒有說一句話，就直接坐上了車。沒有多想，我也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

    車速開得極快，道路兩旁的風景不斷地倒退。

    車內的導航儀時不時響起聲音，導航著當前路線，顧青州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雙手握著方向盤，沒有吭聲。

    雖然很想問問林紓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內心的那股好奇不斷地湧動，嗅到了氣氛的一絲不同尋常，我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

    “導航結束，已到達目的地。”

    導航儀響起，車子也隨之停了下來，我看了看麵前，是一棟廢棄的住宅樓。或許是上了年代，牆麵有些斑駁，牆皮也有些脫落。

    走下車，細看，才發現路麵上長了一些青苔。

    跟在顧青州身後，帶著一絲警惕看著周身的一切。上樓，經過過道，經過的每一個窗戶，都透露出了一絲亮光。

    這仿佛是光源。

    我繼續跟在他身後，步伐顯得有些匆忙，耳畔會聽到很多嘈雜聲，幾乎都是從家家戶戶裏冒出來的，嘮著家常，讓我不禁看到了生活最真實的一麵。

    瑣事不斷，重要的是要怎麽去消化。

    又上了一層樓，猛然聽到瓶子砸在牆麵上的聲音，渾然一震。

    看著麵前的那扇門，這聲音似乎是從裏麵跑出來的，這架勢好似要將牆戳穿。看見顧青州在這扇門麵前停下了腳步，我也不由得跟著停了下來。

    難道林紓清就在裏麵？

    顧青州抿緊嘴唇，敲了敲門。

    裏麵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聲音漸大，可是隨之而來的是一句怒吼，“你敢給老子開門試試！”

    聲音粗獷而粗俗，震得我的耳朵疼。

    門響動了幾次，應該是在房間裏麵的兩人正在拉扯，可是響動了幾次後，男人又怒吼了幾聲，漸漸沒了聲音。

    “林紓清，你在裏麵嗎？”我不由著急喊道。

    那扇門依舊在我們麵前緊緊關閉，遲遲沒有打開。一扇門。隔了兩個世界，看不到裏麵到底是什麽情況，心中愈加著急起來。

    “讓一下。”

    顧青州突然開口說道，我回過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的目光緊盯在牆上，隨即明白過來，趕緊退到了一旁。

    還沒過幾秒，我就見顧青州用力踢著門，發出了一陣沉悶的聲響。

    在我的注視下，那扇緊緊關閉的門終於打開，掃了一眼裏麵，隻見裏麵一片狼藉，地麵上倒了許多酒瓶，還有許多的碎片。

    一位中年男人醉醺醺地站在一旁，身子搖搖晃晃，臉頰泛紅，手上還拿著一酒瓶，他沒有拿穩，酒瓶裏麵的酒正在往地上滴落。

    男人看見我們時，瞳孔一縮，一臉怒視我們，“你們進來幹嘛！”幾乎是怒吼出來，聲音大的都快要把屋頂掀起來。

    環顧四周，隻見林紓清站在角落，低著頭，看起來楚楚可憐。

    她雙手交搓在一起，周身地麵上皆是一些酒瓶碎片，頭發披散在兩肩，看不到她此刻臉上的表情。

    “快點給老子出去。”男人發著火。

    林紓清這時終於將目光轉到了顧青州身上，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淚眼婆娑地看著他，而後來到我們身邊，拉起了顧青州的手袖，弱弱地開口：“不要走，帶我離開。”

    “我在這裏教訓我女兒，關你們什麽事，你們快點滾！”

    依舊口出惡言，再加上他現在喝了不少酒，一定神誌不清，指不定還會做出更為瘋狂的事情。

    以前總覺得人與人之間保持禮貌是一件很為正常的事情，那些分歧和重大的矛盾好像隻能在電視上才會看到，可是現在看的東西多了，很多奇葩的事情都存在我們的身邊，隻是我們還沒有遇到罷了。

    “你還知道他是你女兒，這就是你對待他的態度？”

    “少在這和我說教。”男人揮了揮手上的酒瓶，好像隨時都要揮出去。

    酒瓶在他手上顯得搖搖欲墜。

    下一秒，我就看見男人突然朝著林紓清這邊走來，作勢要將林紓清拉回去。

    “老子沒錢喝酒了，讓你給老子點錢怎麽了？”中年男人怒瞪著她，伸出手來，“臭丫頭，你就這麽孝順你老子的？”

    一口一句髒言，聽得讓人有些犯惡心。

    “我這個月不是已經給你打了一筆錢，誰讓你拿去賭博了。”林紓清發聲，聲音有些顫抖。

    “你是在抱怨？”

    男人臉上的表情愈發激動，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林紓清的頭發，刹那間，林紓清表情扭曲起來，叫喊著疼。

    見狀，顧青州將他往後一推，他一時沒有站穩，險些摔倒，手鬆了開來。趁此間隙，林紓清往顧青州身邊縮了縮，用力抓緊了他的胳膊，始終不肯鬆手。

    對她來說，現在顧青州好像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林爸將手上的酒瓶甩出來時幾乎是同一瞬間的動作。

    “小心。”

    我瞥了一眼顧青州，隻見他護住了挽著他胳膊的林紓清，往旁邊一躲，我也快速地往旁邊走了幾步，隻聽見砰的一聲，酒瓶破碎的聲音，似是要將整個屋子炸開。

    濺起的碎片彈在半空中，又跌落在地上，多麽優美的弧度，表麵光鮮，劃開的卻是一道道傷口。

    “青州，你沒事吧？”

    尋聲望去，隻見林紓清依偎在他的身旁，仰著頭擔憂地看著他。

    “沒事。”顧青州淡淡地搖了搖頭。

    我站在一旁，看見這樣的畫麵，鼻子有些泛酸，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那些碎片就落在我的前麵，我隻要伸出腳，就能夠踩到，估計還會聽到咯噔的聲音，這種感覺不亞於用力踩著自己的心。

    餘光瞥見林紓清的手臂正在流血，那些小情緒都被我統統拋到腦後。

    “你的手流血了。”我下意識著急開口。

    聞言，林紓清才抬起了手臂，隻見白皙的皮膚上有一道紅色的劃痕，觸目驚心，正在往外冒血。

    當下情況，我和顧青州都堅持要將他送到醫院。

    她虛弱一笑，搖了搖頭，“沒事，隻不過就是小傷罷了。”

    說出來的話像是讓我們看到了另一麵。

    “別說了。”

    顧青州打斷了她的話，直接拽著她的另一邊胳膊，往外走去，不顧身後林爸的叫喊。

    我隻得趕緊跟了上去，走了幾步，回頭一看，隻見林爸此時倒在了沙發上，臉上明顯帶著一絲醉意，可是他依舊往嘴裏灌著酒。

    嗜酒如命。

    習慣一件東西是會上癮的，陪在自己身邊愈久，到最後越難以割舍。

    等我再次往前趕的時候，就看見林紓清在他的攙扶下，坐上了車。

    心中莫名有種難受的感覺，難以說明。我趕緊將這種情緒壓製了下去，也不知道自己的腦子整天都在想些什麽，這種危險的時刻，又何必要去想那些兒女情長的事情。

    車廂內的氣氛有些緊張，顧青州開著車，我坐在林紓清身邊，實在不忍心看到她的傷口，像是有了某種缺陷。

    好似完整的花瓶在一瞬碎掉。

    我拿出了紙巾，輕輕替她清理著傷口。

    見她眉頭輕微一皺，我又趕緊放輕了動作，不敢太用力，害怕會弄疼她。

    “疼嗎？”我輕輕問。

    林紓清嘴角艱難地擠出了一絲弧度，搖了搖頭，“不疼，你不用擔心。”

    傷口處理隻是暫時，還要去醫院及時處理。

    “不好意思，這麽晚還讓你們過來一趟。”過後，她又稍帶歉疚地看了我們一眼，目光更多的還是落在正在開車的顧青州身上。

    車速極快，似歸心似箭。

    很快便到了醫院門口。

    趕緊下車，醫生為林紓清處理著傷口，而我和顧青州則站在一旁。

    醫生皺了皺眉，“怎麽這麽不小心？”

    林紓清一笑，“不小心弄到的。”

    醫生瞥了她一眼，似乎是被她臉上的笑容迷住，特意多叮囑了幾句，“這幾天要忌食，生辣的要少吃，要經常塗抹藥膏，防止留疤。”

    果然是人見人愛，連醫生對她的待遇都不一樣。

    不禁想到生活當中總是有這群人，光是站在那裏，都會吸引眾人的注意力，簡單的說幾句話，就會獲得別人的喜歡。

    他們生來就是帶著光的。

    然，有些人努力了很久，為的就是能出類拔萃一些，能夠得到別人的關注，可是這期間卻需要很長的時間。

    他們生來是來人間看看光的。

    不曾想，醫生突然轉移了視線，落在了顧青州身上。

    “你怎麽不照顧一點，害得你女朋友受傷。”

    呼吸一滯，看來醫生是誤解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以為他們是情侶。我的嘴角一連抽動了好幾下，卻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臉上還要裝作漠然的表情。

    真累。

    林紓清嘴角輕微的揚起，並沒有急著解釋，大概極為享受這種稱呼。

    指甲深深嵌在了縫裏，心想自己好像在無形之中變成了局外人。多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或者自己學會隱形，這樣他們就不會看見我。

    “我們不是這種關係。”

    幸好，這時終於等到了顧青州的解釋。

    我稍微得到了一絲喘氣。

    林紓清表情瞬間一僵，很快又恢複正常，嘴角勾了勾，“醫生，你誤會了。”

    醫生尷尬地笑了笑，歎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們是一對呢，看著挺般配的，真是不好意思。”

    “你也太抬舉我了。”林紓清嘴角的笑意漸深，這股虛榮心將她身上的傷痛都衝淡。

    我在一旁氣得直咬牙，趁醫生不注意時，瞪了他一眼，敢情真拿我當空氣呢。

    處理完傷口，林紓清倒也不拘謹，直接打開了副駕駛的門，直接坐了進去，還不忘回頭和我說道：“我暈車，就坐前麵了。”

    “你坐吧。”

    我隨口一說，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了一絲苦笑，心想這早就不是我的專屬座位，我有什麽權利管到這些，現在對我來說，隻要最後留有一個座位，就是極大的滿足。

    想要的不多，也不貪心，可是太難得到。

    “謝謝你們能來。”林紓清不由得打開了話匣子。

    覺得有些燥熱，可能是心情的緣故，我稍微打開了一道縫隙，涼颼颼的風湧了進來，吹在我臉上，頓時將那股燥熱吹走，我卻一點都不覺得冷。我

    想到剛剛林紓清一人縮在角落的畫麵，心中泛起了一絲同情，轉念一想，自己怎麽著都要大氣一些。

    “現在能說是什麽情況了嗎？”沉默已久的顧青州突然開口。

    空氣靜默了片刻。

    我和顧青州都不約而同地等著她回答，她沒回答之前，我們誰都沒有說話，沒有打破這種氛圍，害怕一發出聲音，有些東西就會在無形之中產生改變。

    “他是我爸。”林紓清嘴角溢出了一絲苦笑，“其實不說你們也應該知道，他喜歡喝酒，每次喝醉酒都這樣，很早之前就如此，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顧青州薄唇緊抿，目光微微眯起，不露聲色地看著前方。

    林紓清瞥了一眼他，說：“對不起，還要麻煩你特地跑來一趟。”

    我坐在後麵，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總有人出場，總有人退場，對我來說，現在應該就是我退場的時間，可是現在我卻無路可退。

    “當初為什麽沒有告訴我？”顧青州隨意地轉動著方向盤，目光也注視前方，話卻是對她說的。

    林紓清垂下了目光，眼中似氤氳著一層霧氣。

    到最後，耳畔輕輕地響起了她弱弱的聲音。

    “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才沒有告訴你的。”林紓清又說：“當年我不是故意要離開你的，其實是有難言之隱。”

    我不知道林紓清怎麽放心將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更何況我就在他們身邊，或許她從來都不曾擔心我可以和她競爭。

    林紓清娓娓道來，我才知道當年她離開是因為家中的一場變故，才不得已選擇了離開。

    “當時我媽情況很不好，我隻想著能帶她去美國治療，盡管付出了努力還是沒有挽留住，父親就是從那個時候性情大變的。”

    劇情演變的太快，我坐在她後麵，隻覺自己像是在看一場淒慘的電視劇。

    靜默片刻，顧青州才開口：“你明明可以告訴我的。”

    眼皮狠狠一跳，莫名覺得他們之間的誤會就要解除，心裏憋屈的慌，到底還是不甘心，為什麽我和顧青州之間的誤會沒有解開，他們之間的反而快要解開了。

    “我也想告訴你的，可是當時的情況很複雜，你創業也剛好是在風口浪尖上，忙的根本沒時間，我不想讓你分心，才沒有說的。”

    顧青州好半天都沒有開口說話，我隻能看到他的側臉，根本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頓了片刻，林紓清又繼續說：“這次回來我是想要和你解釋的，可是一直都沒有找到好的時機，根本沒法說出口……”

    我想當年林紓清一個人遭遇了那麽大的變故，選擇獨自一人離開，心情一定很沉重吧。原以為是一道永遠過不去的坎，可是猛然恍悟過來，才發現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

    嘴上說的那些難熬的事情，終究會慢慢過去。

    靜默了好久，我隻知道看著窗外的風景，內心有些緊張，內心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越來越嚴重。

    總害怕顧青州原諒了她，一切和之前都不一樣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