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過後，白小眠緩緩開口，一字一句仿佛擠出來一般，“我道歉，對不起。”

    顧廷爵的眸光閃了一下。

    這個女人，居然這麽快就妥協了？

    最高興的人莫過於方甜甜了，今天收獲的意外之喜讓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好似四舍五入自己便成了這座宅子的女主人一般。

    她現在可確定了，顧先生根本就不喜歡、不在乎這個女人，“顧先生，我看她根本就不是真心道歉的……算了吧，我人微言輕算不得什麽……”

    “聽見了嗎？”顧廷爵緊緊盯著白小眠，“道歉，拿出你的誠意來。”

    白小眠忽然抿唇笑了笑，抬眼看著麵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語氣輕柔地問，“需要我跪下道歉嗎？顧先生。”

    顧廷爵對上她的眼睛，那一雙漂亮的眸子覆著一層朦朧的水光，像是隔著迷霧一般讓人看不清楚。

    可他卻清楚的感受到，她難過的情緒。

    他冷冷道，“跪？你就這麽下賤。”

    白小眠深深地看著他，“如果你想的話。”

    “是不是我讓你做什麽，你都願意做？”

    “……是。”

    這種逆來順受的態度讓顧廷爵心裏冒火，他想大聲的質問她的人格和自尊哪裏去了？可最後卻把話咽進了肚子裏，隻剩下一句，“記住你說的話！”

    說完後，顧廷爵轉身上樓。

    方甜甜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跟上去還是留下來，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白小眠，冷冷地哼了一聲。

    “看什麽看？我要你重新道歉！像你剛才說的那樣，跪下道歉！”

    “嗬。”白小眠笑了，卻是不同於剛才麵對顧廷爵時的無奈，而是一種深深的不屑，“你覺得，你配麽？”

    “你！”方甜甜簡直氣得渾身發抖，“好啊你，原來你剛才是故意在先生麵前裝的！你根本就沒有悔過之心！”

    “我沒錯，何來悔過？”

    方甜甜咬牙切齒，想到剛才維護自己的顧先生，蔑笑一聲，“我要讓先生把你趕出去！”

    白小眠聞言，臉色難以控製地僵硬了一下。

    從前她根本不可能被這樣的人這樣的話威脅，而如今她卻不確定了。因為她的愛人，變得太陌生，太陌生。

    他已經不是從前將她捧在手心裏的那個男人了。

    有時候，白小眠也會陷入困惑之中，如今的顧廷爵還是她曾經愛過的那個男人嗎？他忘了她們所有的甜蜜，隻記得那些虛假的仇恨，仿佛變了一個人。

    可她卻還是放不下。

    她不想走，她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顧廷爵出事。就算他不愛她也沒關係，她愛他就足夠了，她的願望卑微的可憐，不過是想他能夠活下去。

    沒關係，為了顧廷爵，她什麽都可以忍受。

    方甜甜注意到了她表情的變化，因為自己知道了她的軟肋，頓時得意地勾起唇角，“嘖嘖，是不是怕了？識相點的，就趕快給我道歉！”

    她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仿佛自己根本不是女傭，而是女主人一般。

    白小眠眉稍染上一絲怒氣，正想開口時，卻被男人的聲音打斷。

    “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麽？來我書房！”

    顧廷爵站在樓上俯視著她們，話裏沒有叫誰的名字，目光卻是直直的落在白小眠身上。

    白小眠下意識的邁動步子，可方甜甜卻比她更快，小跑著過去，臉上是如花一般的甜美笑容。

    現在的她根本就懶得計較道歉的事情了，最重要的當然是顧先生的呼喚啊，“先生，我馬上就來啦。”

    顧廷爵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轉身就走，態度似乎是默認了。

    白小眠的心，一瞬間如墜冰窟。

    原來他叫的人不是她，而是方甜甜……

    這一刻，她比剛才顧廷爵逼她道歉的時候更加難受。書房是顧廷爵辦公的地方，藏著許多機密，以前除了心腹和她以外，沒有人能夠獲得權限進去。

    而如今方甜甜能進去，這意味著什麽？

    顧廷爵難道真的對方甜甜……不可能，不會的，她怎麽能這麽想？

    白小眠慢慢跪在地上，機械地擦著地板，表情裏滿是麻木，腦子裏卻不受控製地想著各種猜測。

    每一種猜測都讓她感到痛苦。

    “媽媽，你累不累？不要再擦啦。”貝兒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白小眠的身邊，眼睛裏滿是心疼之色，“爸爸沒有幫你嗎？教訓那個欺負你的可惡阿姨！”

    “當然……”白小眠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她清了清嗓子才道，“當然有，別擔心。媽媽身體不好，需要多做家務鍛煉，這樣才會恢複的快，明白嗎？”

    貝兒似懂非懂，她對白小眠從來都是完全信任的，“可是這樣不會很辛苦嗎？”

    “不會，很開心。”白小眠盡量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道，“你看，地板被我擦得變了顏色，多好玩。”

    貝兒感覺不到哪裏好玩，但既然媽媽這麽說了，她自然也要點頭捧場，“嗯嗯，媽媽我也要玩。”

    於是貝兒也加入了擦地板的行列，但她純粹是在玩樂，將白色的泡沫弄得滿地都是。

    白小眠一邊看著她，一邊幹活，苦到發澀的心好像也得到了一絲絲安慰。

    沒關係，所有的一切都沒關係。

    ……

    樓上，顧廷爵邁著一雙大長腿，不一會兒便走到了書房門口。

    方甜甜在後麵邁著小碎步緊緊跟著，一張清秀的臉蛋微微發紅，聲音還有些害羞，“先生，能不能讓我先去洗臉和換件衣服？我現在這個樣子見您，實在是太失禮了……”

    顧廷爵的腳步一頓，嗓音冷沉沉的，“你跟上來做什麽？我叫你了嗎？”

    方甜甜的表情一僵，但是有些不可置信，“先生，你剛才不是在叫我嗎？難道你叫的是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顧廷爵轉過臉，目光陰沉，“你算什麽東西，這樣叫她？”

    再不濟，白小眠也是他的女人，為他生下了孩子。她留在這裏是讓他欺負的，而不是讓別人欺負的！

    方甜甜幾乎要被他的目光壓的喘不過氣來，臉色都跟著變了，趕緊改口道，“不是，我是一時口誤，應該是那位小姐才對……”

    顧先生不是不在乎那個女人嗎？

    為什麽突然之間又開始維護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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