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他也會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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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正銘趕到事發現場的時候,蘇暖跪坐在唐時慕身邊,雙手沾滿了鮮血。
心髒皺縮,狠狠地擰了起來。
血液回流的一瞬間,他這才看清那些是唐時慕的血。
而她毫發未傷。
蘇暖緊緊握著唐時慕的手,傾身在他耳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而唐時慕幾乎已經失去意識,臉色蒼白如蠟。
似乎是察覺到身後異樣的目光,蘇暖呼吸凝窒,急著回頭望過去。
越過人群,和秦正銘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
一眼,穿透時間洪流。
他的眼底瘋狂湧動的黑暗,像是要將她吸入進去,驚心動魄地撞擊在她的靈魂深處。
疼的無法自抑。
而她在電話裏的呼救聲,又何嚐不是差點擊垮秦正銘的冷靜,他幾乎是瘋一樣地開車過來。
才在這人群中看見她,睜著眼睛,毫發無傷,鬆了一口氣。
蘇暖凝望著他,張了張口。
卻是突然被她抓著的唐時慕的手重重地砸在地上,她被這個力道一拉扯,心猛地一沉。
“唐時慕!”
轉頭之際,她眼角的淚滴甩在了地上,晶瑩的一滴,映著地上的血紅,乍現在秦正銘眼裏,瘋狂肆虐。
救護車的笛鳴聲劃過天際——
蘇暖精神一振,一遍遍地喊著:“唐時慕,救護車來了,你堅持住,聽見我說話了嗎!”
她聲淚俱下,整個人都在奔潰邊緣。
秦正銘呼吸一顫,朝著樓下怒喊——
“快!”
醫護人員飛快地衝了上來,圍在唐時慕身邊,緊急檢查,輸液,所有動作幾乎在幾秒之內完成。
抬著擔架將唐時慕小心翼翼地轉移。
醫護人員試圖將唐時慕的手指掰開,讓他放開蘇暖,可他雖然昏迷,可五指卻扔攥緊著蘇暖,眼看著抓不開,時間緊迫,蘇暖搖頭說:
“就這樣吧,快點!”
醫護人員隻能讓蘇暖隨同一起上救護車。
身邊有人腳步微動,蘇暖眸光一凝,卻沒有抬頭,而是繼續小跑地跟在唐時慕的擔架旁。
到醫院的時候,邵華,靳庭風也都趕了過來,楚霄帶上自家醫院先進的醫療團隊過來,和醫院裏的專家進行會診。
子彈穿過的位置與心髒隻有毫厘之差,手術十分危險。
專家們已經討論出最佳的方案,手術很快就在進行中了。
而蘇暖就坐在手術室外麵的椅子上,身上的裙子,雙手,還有臉頰上都有血跡。
天花板上清冷的燈光照下來,觸目驚心,瘮人詭異。
她卻渾然不覺,隻是坐在那裏,掌心裏仿佛還有唐時慕的餘溫,和他昏迷之前,一遍遍地安撫她——
“別怕……”
那一聲聲安撫,充滿力量。
可是誰也不知道,現在但凡有人輕碰她一下,她就有可能坐不住,隨時都可能倒下去。
秦正銘在走廊的另一頭,掐滅了煙之後,目光深而沉地看了蘇暖一眼。
站到她身旁,一句話也沒有。
隻是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一條手臂繃得僵直。
直到,沉默不語的蘇暖忽然問他:
“那子彈,原本是瞄準我的對嗎?”
他倏地攥緊拳頭,冷峻的下顎線緊緊地繃了起來。
蘇暖得不到回答,自顧地分析:
“其實我察覺到紅點了,當時從我的眼角一晃而過唐時慕就將我護在身下,現在我才明白那是狙擊槍發出來的,可是那時候我根本就沒往那方麵想,誰能想到會有人想要暗殺我。
而你又恰巧在那個時間給我打了那個多個電話,又那麽快地出現在案發現場,你是知道的對吧?”
蘇暖微微一頓,她緊蹙秀眉,顫著聲音說:“所以,那個要暗殺我的人,到底是誰?”
她看著秦正銘,質問的語氣,可她那雙眸子黑白分明,她定是猜到了什麽。
聰明如她,定是猜到的。
然而秦正銘回答她的隻有沉默,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隻是那雙眸子像是淬了寒冰,漸漸地蒙上了一層迷霧。
深不可測,諱莫如深。
她突然站了起來,身子不穩地跌了一下,秦正銘下意識地伸手去抱她,卻被她緊緊攥著衣襟。
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她緊攥著,手指都疼了,蒼白的嘴唇不斷地打顫,雙目猩紅,眼底滿滿的都是痛苦,絲毫不加掩飾,她質問他:
“你是想包庇那個人是嗎?即使,即使那個人要殺我,你也要包庇下去是嗎?”
終於,一滴淚從蘇暖的眼眶滾落了下來。
炙熱滾燙地滴在秦正銘的手背上。
她呼吸劇烈地顫抖著:“如果唐時慕有什麽三長兩短的話,我絕不會放過那個人,即使你要包庇,我也不會放過!”
……
經過將近六個小時的手術和搶救,唐時慕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
而蘇暖早已支撐不住,她身體本就虛弱,在那樣強烈的衝擊下,質問完秦正銘後就已經暈了過去。
秦正銘抱著她,坐在病床上很久。
已經是半夜了,醫院裏靜悄悄,四下無人。
病床上,秦正銘抱著暈過去的蘇暖。
他冰涼的指尖掠過她緊蹙的秀眉,抿成直線的嘴角微微鬆動,壓低了的嗓音深沉又克製,竟有些顫抖:
“幸好……不是你。”
若不是平安醒來,若不是唐時慕在場……
他忽地將她的臉緊緊地貼在自己的頸窩,側頭親吻著她的額頭,用自己的額頭緊緊地抵著她,聲音愈發地顫抖:
“幸好……阿暖……”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外有人敲了三下門,很快門就被人從外麵打開,站在門外的人是靳庭風。
他沉沉地朝病床那邊的兩個人看了一眼,丹鳳眼微微一蹙,然後才說:
“唐時慕醒來了,他要見你。”
秦正銘一動也不動地緊緊抱著蘇暖,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之後,轉身離開。
出病房的時候,靳庭風神情凝重地在他身邊說:
“那名狙擊手是在餐廳對麵樓發現的,找到的時候腦袋已經開了花,顯然是有人殺人滅口。”
秦正銘的眼神冷到了極致,“不愧是方家人,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聞言,靳庭風眉眼一跳,又看了看秦正銘,眼底瞬間翻湧著異樣的情緒,被他生生地壓了下來,到底沒再說什麽。
或是不敢再說什麽。
秦正銘內心的掙紮,沒人比他清楚。
這個時候都快天亮了。
唐時慕不能起身,隻能躺在床上,氧氣罩已經摘掉了,他蒼白的臉色一覽無遺。
隻有秦正銘單獨一人進來。
唐時慕看著他,神情依舊平淡,語氣也很輕,可說出來的話卻分量千斤:
“放棄小暖。”
秦正銘仿佛早有預料,斬釘截鐵道:
“不可能。”
他態度那樣堅決。
唐時慕平靜的眸子終於有了一絲絲的波動,他心思清明,仿佛什麽事情都有看得通透:
“你這麽及時趕過來,不就是知道她有危險嗎?你這麽緊張,是什麽人要殺她,你心裏一定明白,為什麽要殺她,你心裏更明白!
你隻會將她推到風口浪尖,還有什麽資格在她身邊!”
秦正銘銳利的眸子掃了唐時慕一眼,“別以為你救了她,我就不敢對你怎麽樣!”
唐時慕呼吸有些不穩,沉下了氣,說:
“不想放棄小暖,就交出方素素,方素素和小暖之間,你選一個。”
唐家的家主受了這麽重的傷,唐家人絕不會善罷甘休。
方素素和蘇暖之間……
秦正銘仿佛置身在原野之上的孤狼,他冷傲,周身氣息驟然冷凝了下來,盯著唐時慕的眼睛,眸色森寒如冰,每一道寒光都帶著利刃,不留餘地。
在摔門出去之前,他一字一頓道:
“唐時慕,你得不到她的心。”
……
天大亮的時候,方素素已經坐在別墅大廳的鋼琴前麵。
她是昨天搬回來海邊別墅。
這樣的清晨,一切都很平靜。
她指尖在琴鍵上跳躍,若是專業人士,定能聽出往常她最熟悉的鋼琴曲,彈錯了好幾個地方。
不過她並不在意,仍然接著往下彈。
等靳庭風到的時候,就看見她背對著他坐在鋼琴前麵,傭人到她身邊小聲說:“靳大公子來了。”
她頭也不回,隻是低聲“嗯”了一聲後,繼續彈琴。
直到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在逼近,她才嘴角一勾,可話裏卻有淡淡的悲傷:
“庭風哥,這幾天我的手指越來越不靈活了,這是哥哥作的鋼琴曲,我卻再也彈不好了,你說,他會不會很失望?”
靳庭風的目光一頓,落在她修長好看的手指上,腦海裏閃過另一雙好看的男人的手,心底湧起一片悲涼,將到嘴邊的話收了起來。
安靜地站在她身後。
一曲彈畢,她才回頭問:“正銘呢?”
過了好一會兒,靳庭風才開口,說道:
“正銘讓我帶一句話給你。”
見都不想見她了呢。
方素素斂眸,微笑道:“你說吧。”
看見她這樣,靳庭風明顯有些錯愕,也有些無奈。
“正銘說,好在這一次受傷的人不是蘇暖。”
隻是這麽一句簡單的,並且還不完整的話。
可是裏麵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方素素抬眼,看著靳庭風,如星辰般的眸子閃動著光,竟麵不改色地問道:
“如果昨晚受傷的她,或是她當場死掉,正銘會如何處置我?”
靳庭風臉色一沉:
“素素!你明知道他不會,也明知道他答應方胤什麽,別逼他,也別再對蘇暖下手,如果昨晚蘇暖當場被擊斃的話,他就算不會殺你,也會殺了他自己!
我已經後悔了,上次蘇暖在公寓樓險些被砸花盆,是你指使的人,我將事情壓下來,正銘和唐時慕都不知道實情,我以為你會就此改過,沒想到你卻變本加厲。
這一次,連我都對你失望了!當初我以為你誤認為正銘是喜歡你的,所以才一再為你編織一個夢,可是你既然都明白了,為什麽還要這樣對蘇暖,你要將正銘置於何地!
懸崖勒馬吧,素素,你不是這樣的!”
方素素依舊神情淡淡,笑了一下,終於說:
“好。”
靳庭風走後,方素素獨自一人轉動著輪椅,到別墅的後花園看最近開的波斯菊。
腦海裏想的卻是昨晚事發之後,接到的一個電話——
“方小姐,今晚情況有變!我們的人還沒動手,就有人對蘇暖開槍了,不過中槍的人是唐時慕,還有繼續的必要嗎?”
昨晚的夜色不好,方素素坐在黑色帷幕般的天色下,仿佛在醞釀著一場驚心動魄的戲劇,隻等著這黑色帷幕拉開,好戲正要上演。
“不用,把對方的狙擊手擊斃,不要留下活口。”
有人要對付蘇暖,花了這麽大的代價,絕不可能因為失敗一次而就此收手。
她這麽做,正好來個掩人耳目。
借刀殺人,不費吹灰之力。
她隻是想要鏟除唯一占據秦正銘內心的人。
她隻是想要秦正銘就算不愛她,也隻是屬於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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