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留下來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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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正銘回頭,深邃的目光朝沙發的方向看了一眼,茶幾上的菜肴很豐盛,全是對於愈合傷口有利的。
平安窩在蘇暖身邊,撒嬌地說想吃魚。
小桃幫唐時慕盛了一碗湯,周梅仁幫忙盛飯。
一群人其樂融融,倒顯得站在病床邊的秦正銘格格不入了。
他目光逐漸深沉,一瞬不眨地地盯著那個眉眼溫柔的女人,垂在身側的五指緊緊攥了起來。
幾乎一瞬間,情緒被他壓了下去。
就在他邁開左腳正準備離去的時候,唐時慕的秘書從公司趕過來,一見到大家在吃飯,麵帶歉然道:
“總裁,我不知道你們在吃飯,夫人讓我送一份文件過來,各董事們都簽了字,就差您了,下午要用,所以我才這麽急著過來。”
唐時慕倒是不在意,接過她手上的文件夾,飛快簽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跡很好看,和秦正銘的遒勁有力不同。
瘦勁清峻,有幾分風骨。
秘書將文件夾取走之後,蘇暖放下筷子,問:“吃飯了嗎,沒吃的話留下來一起吃吧。”
秦正銘岑薄的唇角不自然地抿成了一條直線。
那邊平安看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仙女姐姐,你怎麽不叫我大哥留下來吃呢,你看他的臉色,很難看呢。”
蘇暖並沒有抬眼看過去,不動聲色地扒飯,直到安靜的病房內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一道人影離開了病房。
她才抬頭,眸底暗藏著不可言說的深意,追隨著那人挺拔的背影而去,如水的眼眸神色黯然,將視線收了回來,麵對平安的疑問,她隻好解釋說:
“這裏沒有他喜歡吃的菜,而且他飯量大,不夠了。”
唐時慕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目光沉凝著,而後夾了一塊肉放進蘇暖的碗裏,“快吃吧。”
……
秦正銘離開病房後,正好楚霄在護士站那邊不知道在檢查什麽東西,看見秦正銘出來,放下東西,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裏,走過來,說:
“庭風說你的高燒反複,我叫了醫生,給你做個詳細的檢查吧。”
“不用。”秦正銘漠然道。
楚霄微微一笑,表情認真,抬手托了托眼鏡,說:“真當自己的身子是鐵打的呢,傷口感染可不是小問題,處理不好就會有生命危險,還是保險一點吧。”
事實上他和秦正銘之間算不上很熟。
隻是小的時候陪同家裏的長輩參加過各種宴會,有過幾次交談,不過秦正銘打小性子就冷,除了庭風和已故的方胤,很少人能在他身邊說得上話。
所以,他和秦正銘隻能算得上同為南城上流社會的富家子弟,勉強算得上有一點交情。
卻談不上關心。
之所以這麽做,也是受人之托。
秦正銘沉默了幾秒,最終才答應配合去做檢查。
檢查的時候楚霄陪同在身邊,他問:
“她的情況怎麽樣?”
楚霄沒問他口中說的那個人是誰,心裏也已經了然了,說:
“傷口的情況恢複得很好,不過五年前引產留下來的創傷太大,所以孩子本來就留不住,要調養好身子,還要花很長時間。”
秦正銘緊繃著下顎線沉默著,護士抽完血後,他偏頭看楚霄,低沉道:
“還有嗎?”
“夜裏不太好睡,我盡量在不傷害她身體的前提下,用了小劑量的安眠藥幫助她睡眠,不過就算這樣,還是噩夢多。
你知道她曾經有過心理疾病吧,反反複複,又因為被陸仁刺激了,恐怕一時半會兒沒能那麽快走出來。”
秦正銘眉頭微蹙,緊咬著後槽牙。
陸仁裝瘋進精神病院之前,雙手就已經不幹淨了。
靳庭風派人徹底追查,結果不僅查到了他販毒吸毒,還查到了娛樂圈無故失蹤的女星下落,都被埋在了他郊外別墅的庭院裏。
案件已經交由警方處理,法院的裁判已經下來了,判處陸仁死刑。
而對於那晚陸仁身上的多處槍傷,也被靳庭風掩蓋了過去。
警方想徹查,也無從查起。
更何況,靳家在軍隊裏頭的關係大,誰也犯不著惹了靳家。
後來,秦正銘又再問了一些平安的事情。
時基將方素素的骨灰暫放在殯儀館後,就來了醫院,等秦正銘檢查完,他跟隨護士去取了藥,然後開車送秦正銘回去。
……
蘇暖他們吃完飯,唐時慕回到病房處理一些秘書帶過來的其他文件,而蘇暖就坐在走廊的窗台邊,看外麵開得好的木槿花。
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她回頭一看,是楚霄。
楚霄走過來,站在窗台邊,斜靠著,說:
“我讓人給他檢查了一下,確實是因為傷口感染,沒有其他的問題,隻是他沒有按時吃藥,所以才反反複複,不過他身體素質那麽好,隻要按時吃兩天的藥,就會好了。”
楚霄說話很有分寸,不會刺探他人的隱私。
和他相處一小段時間下來,蘇暖逐漸對這位
她微笑,“多謝楚醫生了……他不知道吧?”
“我隻說是庭風告訴我的,他不會想到你身上來,你放心。”
說著,楚霄揚了揚自己的手機,然後將蘇暖之前發給他拜托他給秦正銘做個檢查的信息給刪了。
將手機放回到衣兜裏,他又將另一隻手上拿著的一本書遞給蘇暖。
“我最近在修佛,看佛經會讓人心靜,你拿去看看吧,興許對你有幫助。”
蘇暖感激地接過佛經,安穩地放在大腿上。
……
秦家老宅。
秦正銘坐在餐桌麵前,拿著筷子,看著一桌豐盛的飯菜,卻是一點胃口都提不起來。
想起醫院那一幕其樂融融的畫麵,他的胸口就像堵了一團棉花似的,呼吸壓抑著。
可偏偏還要想起她叫唐時慕時候的親切語氣。
他爆了聲粗口,將筷子一摔,沉聲道:
“收下去吧。”
然而他從回來到現在也隻是喝了點湯,傭人們擔心,偏偏管家還在海邊別墅那邊,誰也不敢上去勸他多吃一點,就連時基都不敢。
隻能眼睜睜看著秦正銘走出餐廳,沒什麽目的地往前走,不知不覺就站在庭院的銀杏樹下。
此刻銀杏樹開始落葉了。
庭院寂靜無聲,隻有風卷過地上和樹枝上的樹葉時,才會傳來幾道沙沙聲。
風卷殘葉,零落地飄在秦正銘的身邊,他站在那些銀黃落葉間,仿佛遺世獨立。
也許是時基看錯了,他竟看見秦正銘歎了聲氣。
可再一看,他眉眼冷峻,分明沒有半分過多的情緒。
到了下午,秦正銘的體溫又飆高了。
老管家正好從海邊別墅回來。
管家是老封建迷信,想到秦正銘今天白天去了火化場,頓時想到了什麽不好的,想著叫人去算算,卻直接被秦正銘哄了出去。
時基去拿了從醫院帶回來的藥,見到管家在門外神神叨叨地,忙過去問:“怎麽了?”
“少爺把我攆出來了。”管家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給時基聽。
時基一聽,表情出現了短暫的詫異,隨後語調聽不出什麽起伏:
“老板沒出手揍您已經算好的了。沒事的,隻是傷口感染了,吃了藥燒就會退下去。”
時基進屋給秦正銘量了體溫,秦正銘意識尚在,墨玉色的眼瞳直直地盯著體溫計,發著高燒的他,聲音聽上去更加低沉了:
“多少。”
時基一看水銀停留的刻度,一怔,“四十度。”
秦正銘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了幾秒,抿成直線的唇角微微鬆動,五指慢慢地攥著床單,“要怎麽處理?”
時基也沒什麽生病的經曆,思忖了片刻後,說:
“應該先吃藥吧,如果還是這麽高的話再想其他辦法。”
秦正銘的眉頭蹙緊,“確定不會出現什麽不好的後果嗎?”
時基是聽說過持續高燒燒壞腦子的案例,老板都燒到了四十度,這要是持續燒下去,還真不好說。
當即有些為難,拿不定主意,“老板有何指示?”
秦正銘將他手裏的體溫計拿了過來,水銀柱泛著冷淡的光澤,漸漸沒入他墨色的眼瞳中。
“生病除了吃藥之外還有什麽法子。”
雖然秦正銘極少生病,時基跟在他身邊幾年了,除了胃出血之外,什麽時候見過他生病?
就算是胃出血,他依然不聽醫囑,酒還是照樣喝。
可是何時會像今天這樣將發燒放在眼裏?
可他現在偏偏糾結生病除了吃藥還有什麽法子。
時基跟在秦正銘身邊久了,對於他的心思少說也能摸清一些,當即恍然大悟,說:
“除了吃藥,那就是送醫院了。”
……
秦正銘立即被送去楚霄的醫院,病房安排在蘇暖的隔壁。
打了針吃完藥,到了晚上八點多,燒才完全退下去。
楚霄隨其他醫生過來的時候,先是路過唐時慕的病房,再路過蘇暖平安的病房,最後才是到了秦正銘的病房。
一向不管閑事的他都忍不住在心裏嘀咕。
怎麽生病搞得像聚會似的。
……
到了深夜,秦正銘吃了點東西,緩過神來。
古董店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處理,時基被派遣去處理事情。
病房內就隻有秦正銘一個人。
他靠坐在床頭,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眼瞳墨黑,下顎線微凜。
忽然掀開被子,穿上拖鞋站了起來。
打開房門,走廊很安靜。
可蘇暖的病房外卻守著兩名唐家的保鏢。
分明之前根本就沒有把守的人。
這是防誰,可想而知。
“秦老板,蘇小姐已經睡下了,唐總說任何人都不能打擾到她,更何況裏麵還有您的弟弟,這個時間了,請您也好好休息吧。”
秦正銘眸光清冷地掃了他們一眼,然後轉身回到自己的病房。
如果他強行要進去的話,恐怕會驚擾了他不想驚擾的人。
回到病房後,他拉開陽台的門,走了出去。
這裏的每間病房都有陽台,陽台之間放的是空調外掛機,相隔的並不算很遠。
他毫不遲疑,踢掉拖鞋,翻上陽台的護欄,腳尖一點空調的外掛機,另一隻腳迅速一跨,踩在另一間病房的陽台護欄上。
縱身一躍,穩穩地落在陽台地板的瓷磚上。
“嘶——”
忽然,眉頭一蹙,後背的鞭傷輕微地扯動了一下。
他倒吸了一口氣站定了幾秒後,直到疼痛感緩解了,才走到陽台的推拉門邊。
現在的天氣已經用不上空調了,可為了保持病房空氣流通,蘇暖並沒有將推拉門嚴絲合縫地拉上,而是放了一道拳頭大的縫隙。
秦正銘修長的手指搭在門邊,動作輕緩地將推拉門推開,幾乎沒有發出任何的響動。
他赤著腳走到蘇暖的病床前,平安四仰八叉地躺在蘇暖身側,他睡得倒是安穩,連衣角都掀了上來,露出圓鼓鼓的小肚皮。
而蘇暖側著身眉頭顰著,嘴角抿著,明顯是睡的不踏實。
和楚霄說的情況吻合。
秦正銘在床邊站了好一會兒,庭院有燈光照進來,隱隱沒入他漆黑的眼瞳。
他一動,將薄被蓋在平安和蘇暖身上,而後輕手輕腳地躺在蘇暖的身後,有力的手臂輕輕地抱住她的身子。
生怕驚動了她,他的動作放的格外輕,因為太過僵硬,整條手臂都麻了。
可他仍是輕柔地攬著她將她往自己的懷裏靠。
又怕碰到她的傷口,他屏住呼吸,隻是讓她虛靠在他的胸膛。
突然,懷裏的人一動。
秦正銘的手頓時不敢抱著也不敢鬆開,就這麽僵直著,直到懷裏的人動了動唇,並沒有醒來的跡象,他才輕輕地呼氣。
時間過得很慢,分秒都
他垂眸看了一眼她漸漸舒展開的眉頭,嘴角微微一勾。(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