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談話剛結束，門外就傳來王一涵的聲音：“厲總，送餐的已經到了。”

    “韓總監，那我們今天就聊到這兒吧。”厲君堯起身，伸出手。韓斐猶豫了一下，也伸出手，兩人禮節性地握了握手，這件事也算落下帷幕。

    離開前，韓斐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臥室的房門，他果然很好奇，到底是誰讓厲君堯如此在意？

    童念這些日子恢複得不錯，厲君堯也察覺到，現在無論他說什麽，童念都不會反駁，隻會乖乖照辦。

    這種順從，既讓人安心，也讓人恐慌。

    現在，童念隻有在問起童響的事，才會主動和厲君堯說話，似乎除了童響以外，沒有任何人可以引起他的興趣。

    童念以為，隻要他一直保持這樣，厲君堯總有一天會厭倦他。

    “吃飯。”厲君堯收走童念手上的iPad。

    為了讓童念別成天問他有關童響的事，厲君堯吩咐王一涵讓學校老師將童響上課的視頻拍下來，傳到iPad上，這樣童念也不用周而複始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童念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iPad，想說自己還不餓，但他擔心厲君堯會奪走自己唯一那點樂趣，隻能暫時安心吃飯。

    “醫生說，你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厲君堯前兩天趁童念午睡的時候去見了心理醫生，他曾經得以舒緩的暴躁情緒，在與童念重逢之後，越發變本加厲起來。

    他告訴醫生，隻要麵對童念，自己就沒有辦法心平氣和說話。尤其是聽到童念問起有關童響的事，他就會忍不住想要砸東西。

    心理醫生說這是因為他太在意童念了，當他太過在意某一事物或人時，抓肝撓肺的暴躁情緒就會油然而生。醫生建議，他可以試著在情緒即將爆發的時候，離開童念，獨自安靜一會兒。

    厲君堯反駁醫生說：“我不在乎他，我為什麽在乎他？”

    醫生隻是笑笑：“童小姐，心是不會騙人的。”

    一切基於內心所反應出來的情緒，都是真實的、無法掩蓋的。

    出院對童念來說並不是什麽振奮人心的消息，他知道厲君堯不會放自己走。離開醫院，也不過是跨進另一個牢籠。

    厲君堯聽從醫生的建議，在童念出院當天，特意讓王一涵把童響從學校接到家中。

    最初醫生提出這個要求時，厲君堯是無法接受的。童響就像一根刺紮在他心上，一日不拔除，他就會抓心撓肝般難受。

    醫生解釋說：“童小姐，想要緩解你現在的症狀，最好的辦法就是從最親近的人下手。”

    童念見到童響的喜悅可想而知，他直奔許久未見的童響，緊緊將他摟進懷裏，厲君堯瞬間成了空氣人。

    厲君堯看見童念和童響相擁的場景，沒有半分感動，無名的怒火隱約竄上心頭，他握緊拳頭，轉過身，用力甩上門，來到門外，顫抖著手掏出煙盒。

    打火機像是故意和厲君堯作對似的，打了幾次就是不見火，他狠狠地將打火機甩了出去。緊隨其後的王一涵看到這一幕，趕緊拿出口袋裏的打火機，為厲君堯點燃一根煙。

    猛地吸了一口煙，暴躁的情緒稍稍得到緩解，厲君堯沉聲道：“打電話給陸驍。”

    王一涵點點頭，從手機聯係人名單裏翻出陸驍的電話。陸驍作為厲君堯的心理醫生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了，王一涵雖作為特助，但從未參與厲君堯和陸驍的對話。

    每次厲君堯去見陸驍，王一涵都被要求在門外等候，所以直至今日他都不清楚厲君堯到底得了什麽病，需要這樣頻繁得見一個心理醫生。

    “喂，哪位？”陸驍正在看病曆，沒注意來電顯示。

    “老子他媽做不到，做不到！”厲君堯從王一涵手裏一把搶過手機，失控地朝電話另一端的陸驍怒吼。

    陸驍眉都沒皺一下，似乎見怪不怪：“童小姐，如果你想治好病，就得聽我的。”

    厲君堯嚷嚷道：“我沒病！我有什麽病？”

    “童小姐，如果您覺得自己沒問題，為什麽來找我谘詢意見？”陸驍挑了挑眉，“我的谘詢費是一小時8000元。我知道您不在乎那麽點錢，但您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不是嗎？”

    厲君堯被陸驍頂得啞口無言，隻能語氣生硬地狡辯道：“這辦法不行，我沒辦法接受那個人，換個別的方法。”

    “沒有別的辦法。”陸驍聳聳肩。

    厲君堯一下子就炸了：“陸驍，我付了你那麽多錢，你跟我說沒有辦法？”

    陸驍歎了口氣：“童小姐，任何治療都需要病人配合，您不配合我，我也沒有辦法。”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炒了你？”厲君堯氣得牙癢癢的。

    “怎麽會呢？您想炒了我是分分鍾鍾的事。”陸驍輕描淡寫的語氣聽不出半分即將失去大客戶的恐慌，反倒調侃起來，“不過，在您炒了我之前，我還是想建議您對童先生好一點。”

    厲君堯差點吼出來了，他對童念哪裏不好了？是童念一而再再而三激怒他，憑什麽他看到溫寧安就笑顏逐開，見到自己就跟活見鬼似的？他哪裏不如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有些人錯在太能裝，有些人錯在太不會裝，厲君堯恰恰屬於後者。他無法掩飾內心的焦躁，也說不出讓人心曠神怡的漂亮話，用自以為是的方法對童念好，卻不知道可怕的占有欲之下，童念能夠感受到的就是惶恐。

    厲君堯想要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占有童念，他絞盡腦汁地打擊童念的自信，踐踏對方的自尊，隻是想讓童念成為一個離開了他，就一無是處的人。

    厲君堯成功了，他成功地碾碎了童念的自尊心，把童念困進自己為其打造的牢籠裏，沾沾自喜地欣賞，以救世主的姿態居高臨下打量童念，仿佛在告訴所有人：你看，沒有我，你怎麽過得上這樣衣食無憂的日子，你應該感謝我。

    溫寧安這幾天為了躲李彧，索性搭了張折疊床在醫院睡覺。同事看見了還打趣：“溫主任，這幾天怎麽了，天天在醫院睡覺？外麵有洪水猛獸不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