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賬。”

    服務生遞上賬單，厲君堯龍飛鳳舞地簽下名字後，便打算起身走人。童念這才意識到，服務生都沒問厲君堯需不需要打包。

    童念弱弱地問了一句：“那個……不打包嗎？”

    正在收拾餐桌的服務生抬起頭，以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童念：“童小姐吃飯從不打包。”

    僅僅是一頓飯，就能拉開他們之間的差距。

    一個揮金如土，一個囊中羞澀。

    “打包。”厲君堯對著服務生說道。

    服務生顯然沒想到厲君堯會這麽說，他先是怔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手腳麻利地將剩下的飯菜裝進打包盒裏交給童念。

    厲君堯一回公司，便聽說厲國威在休息室內等他。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厲國威肯定是為了周蓓蓓的事情而來。

    厲君堯討厭麻煩的事情，也討厭麻煩的女人，周蓓蓓在毫無意識下觸到了他的底線，以後的日子自然不會好過。

    “找我什麽事？”厲君堯和厲國威說話從不拐彎抹角，甚至連基本的尊稱都直接省略了。

    厲國威有些無奈：“你非要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

    “你今天來又是給我說教的？”厲君堯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譏笑。

    “我是和你談童念的事。”

    厲君堯一句話堵了回去：“我和童念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你和童念的事，我可以不管。”厲國威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但你必須和周蓓蓓結婚，這件事沒得商量。”

    “放屁。”厲君堯直接跳了起來，“你有什麽資格安排我的人生？”

    厲國威抬頭淡淡看了一眼厲君堯，臉上平靜如水：“我當初能把童念弄走，現在照樣有辦法讓他沒辦法在上海生存下去。你以為，你能阻止得了嗎？”

    “厲國威！”

    “別忘了，你是我厲國威的哥哥。”厲國威厲聲駁了回去，“你在商場混得如魚得水，以為隻憑你自己的能力就夠了？”

    厲君堯比誰都清楚，那些對他阿諛奉承，笑臉相迎的人，他們看中的不過是厲國威哥哥這個身份。無論他如何想要撇清自己和厲國威的關係，可身體裏依舊流淌一半厲國威的血。如果人生能夠重來一次，他隻希望，自己的父親不再是厲國威。

    “你敢動童念一根手指，我絕不會讓你好過。”厲君堯握緊拳頭，猙獰的目光像是要把厲國威生吞活剝。

    厲國威活到這個年紀，什麽樣的風浪沒見過，厲君堯這點威脅根本無法撼動他的決心。

    厲君堯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厲君堯誤入歧途，還不知悔改。

    這個社會對他還沒有包容到人人接受的地步，與其讓厲君堯以後被人指指點點，不如他做這個惡人，斬斷不該存在的感情。

    “隻要你和周蓓蓓結婚，童念的事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好好想想，你為了童念不結婚，值得嗎？”

    ……

    厲君堯要結婚了嗎？

    這是藏在童念心底最深處的疑問。如果真是如此，他應該高興才對，可是為什麽他卻笑不出來。

    周蓓蓓和厲君堯看起來男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不愧是厲國威為他找的對象。童念記得，第一次見到厲君堯時，他正和家庭教師在房間裏翻雲覆雨。

    那位老師的模樣與神態，倒是與今日趾高氣昂的周蓓蓓有幾分神似。她應該是厲君堯喜歡的類型吧，不像自己，笨拙又木訥，隻會惹厲君堯生氣。

    厲國威離開後，厲君堯取消了接下來所有的行程，呆坐在休息室一下午。他忽然想要知道，那個生了童念的張雪，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童念那麽在乎童響，是不是也意味著他有多愛張雪？如果童念現在心裏裝的都是張雪，那他要怎麽和一個死人掙出高低呢？

    “王助理，厲總人呢？”餘飛看了一眼手表，嘖嘖嘴，“他跟我約了三點開會。”

    王一涵頭也不抬地問道：“你沒收到我的郵件嗎？厲總今天下午所有的行程都取消了，包括和你的會議。”

    “我靠。”餘飛感歎了一聲，“後天就是競標會了，厲總不會是忘了吧？”

    王一涵挑挑眉：“你覺得可能麽？”

    “那他取消會議是幾個意思？”餘飛將厚厚一遝競標資料放在桌上，餘光瞥了一眼童念，他一手撐著桌麵，一手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湊到王一涵耳邊低聲問道，“話說，那個新來的和厲總什麽關係？聽說剛來就鬧得滿城風雨？”

    “餘經理，你很閑嗎？”王一涵扶了扶鏡框，“東海灣海景別墅的企劃案做好了？還是說你需要我找點別的活給你幹。”

    “誒，別別別，我忙著呢，這就回去。”餘飛小聲嘀咕，“我不就隨便問問。”

    厲君堯從休息室出來時，公司的人差不多都下班了。他徑直走到童念麵前，說道：“帶我去張雪的墓地。”

    童念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厲君堯想幹什麽？為什麽好端端的忽然要去張雪的墓地？難道是他發現了什麽嗎？

    “我讓你帶我去張雪墓地。”厲君堯將童念的遲疑，解讀成對方沉溺在昔日和張雪共處的回憶之中。

    童念低著頭，長長的睫毛輕顫，他張了張嘴，艱難地問道：“為什麽……要去墓地？”

    厲君堯忽略童念的疑問，吩咐一旁的王一涵：“王一涵，下去備車。”

    本來厲君堯對一個死人是沒什麽興趣的，但厲國威今日的一番話，重新燃起了他對張雪的好奇心。

    張雪的墓地被安置在市郊外，從市中心開過去大約要兩個鍾頭的路程，如果路上堵車的話，三個鍾頭也說不定。

    自從童念出現後，厲君堯很多行為舉止都令王一涵匪夷所思。比如，浪費那麽多時間，跑到市郊外的墓地，隻為了親自看一眼童念那位已經去世的夫人。連厲君堯自己都未曾察覺，他對童念的過分關注，已經徹底攪亂了他的生活。

    張雪的墓地邊已經生了些雜草，以前童念每隔兩周都會來清理一次墓地，但現在他的行動受限，根本沒法像往日那般頻繁得來祭奠張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