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67尊重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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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此刻我最想去的是阿爾法酒吧,隻有那裏的人和那裏的氛圍能讓我感到輕鬆一些,來到馬路邊,好不容易等來了一輛出租車,一邊係著安全帶一邊告訴他我需要去的地方,說到一半我便有些驚恐的停了下來,我不知道自己是啞了還是聾了,竟然沒有聲音。

    “去哪兒呀兄弟?”司機師傅見我係好了安全帶笑著問道。

    我看著他有些忐忑道:“阿爾法酒吧……”

    “什麽?可以大聲點嗎我沒有聽見?”司機向我這邊靠了靠,想聽清楚我說了什麽地點,我沒敢繼續待下去,以最快的速度解開安全帶跳下了車,一遍遍的說著話、發泄式的嘶吼著,就是沒有一點的聲音,我這是變成一個啞巴了嗎……

    這讓我感到惶恐,不能想象以後無法說話的生活會是怎樣的,隻是不能說話就讓我感到害怕,為什麽會這樣呢?我隻知道有天生的啞巴,或者後天因為一些藥物的副作用出現失語,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本能讓我不甘心,在手機上提前輸入了“市人民醫院”後重新攔了一輛車,在他提問前便給他看了手機上的地點。

    我和他素不相識,即使是這短暫的一會認為我是啞巴也沒有關係,他也不會一直記得我然後帶著某種目光看我一輩子。路途上他試著和我交流,而我全都保持了沉默,以冷漠的姿態麵對。

    好不容易才趕到了醫院裏麵,工作的醫生基本上都下班了,隻剩下一些值夜班的醫生還在崗位,掛了急診後便開始來到分診台用手機和她們交流。

    我眼前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醫生,帶著個眼鏡,手裏還不加掩飾的夾著一根成都煙——寬窄。拿著掛號單打量了我一下才問道:“什麽問題?”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失去了語言能力,說不出話來,沒有聲音。”我在手機輸入法上輸好後遞給了眼前坐診的醫生。

    隻看了一眼便把手機遞給了我,又去找來了一些工具,讓我張開嘴拿著電筒照著,手裏捏著木塊在我喉頭撥弄著,忍住強烈的嘔吐感配合他的檢查。

    “什麽時候開始出現的?”他問。

    “今天下午五點以後。更具體的時間我不知道了,中間喝醉過,醒來就是晚上九點了 ,隨後發現失去了語言能力。”我依舊在手機上給他說明了情況。

    “有沒有吃過什麽藥?”

    我搖了搖頭,我除了偶爾的失眠吃點安眠藥之外並沒有吃別的藥物,安眠藥並不具備讓人失語的副作用,就是晚上的洗胃等等也不存在這些影響,所以我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看著我給的回應皺了皺眉,思索著在電腦上緩緩輸入著什麽,差不多十分鍾後才給我開出了一些單據,讓我去相關樓層和科室進行檢查,他也沒辦法直接判斷我是屬於什麽情況。

    單據上有光片透析,這是最直接明了探知問題的方式,如果真的有什麽病變在這樣的高科技掃射之下是瞞不住的,拿著單據有些忐忑的進了放射科,整個過程隻有短短的幾分鍾,做好檢查後讓我等待兩個小時拿結果。

    坐在大廳的鐵椅上,頹廢的吸著煙,如果一會的檢查結果是不好的,我不知道要怎麽去麵對以後的生活了,好像就是這麽一瞬間的事情我的前路就已經暗淡無光……

    看了眼手機,已經是晚上十點,整個醫院相較於白天都安靜了不少,隻是過道經常能看見那些轉院或者從外邊收進來的急診病人,我看見了躺在推床上奄奄一息的車禍殃及者,看見了因為高燒而不斷抽搐的小孩,還有嘴角掛著血沫生死未卜的年輕人;

    隻是這一瞬間便收回了視線,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可我下午竟然還那樣不負責的躺在了馬路上,這算是對生命的蔑視嗎?如果是,那麽我想我此時的失語便是造物主對我的懲罰,每個生命都是造物主親手締造出來的,能毀滅的隻有造物主自己,任何一個個體想要自我毀滅似乎都會麵臨著懲罰,他要每個人都尊重生命。

    到了最後我不知道自己看見了多少的病人,過道裏推車推行摩擦著地麵的聲音幾乎不絕於耳,每隔幾分鍾便會有一輛新的推車加入進來,替換那些分診出去的病人。我不明白造物主這樣做的意義在於什麽,一邊忙著創造新的生命,一邊又迫不及待的進行著收割,他可能就是一個變態,一個喜歡看生離死別的變態!

    不到兩個小時便吸光了煙盒裏剩下的所有香煙,將煙盒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箱,越是接近兩個小時我越是平靜,可能是剛才看多了處在生死邊緣的人們,和他們比起來我的失語好像也算不上什麽特別壞的事情了,至少我還活著,而他們可能失去的是生命。

    兩個小時終於到了,超出了一會後才等來我的報告,我沒學醫看不懂這玩意兒,隻能把它交給剛才替我診斷的醫生,我把光片遞給了他,他拿著光片快速掃視了起來,隨著他開始皺起的眉頭才有了一點緊張和忐忑。

    “整個聲帶和喉嚨都是完好的,沒有什麽問題,你詳細描述一下從能說話到不能說話這中間發生的所有事情,越詳細越好。”坐診的醫生對我說道。

    從光片上並沒有發現什麽問題,也就無法斷定是聲帶的問題,隻好回到開始,更詳細具體的了解情況,我點了點頭,開始通過手機向他描述。在和卓玬見麵的時候我都還能說話,至於喝多的時候有沒有什麽異常我已經記不清,這是我醒來後才發現的事情,這當中的過程想來想去也就隻有喝酒這一塊,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喝酒會導致失去語言能力。

    “為什麽要喝那麽多酒?”聽完後醫生問我。

    “難過。”我隻在手機上給了他最簡短的回答。

    他聽後也沒說什麽,重新找來了一些儀器,把感應塊貼在了我的喉嚨兩側,兩根線分別連接在他手裏的盒子上,接著便開始搗鼓起來,隨著他的調試,我感覺喉嚨特別的癢,似乎是有電流進入了我的身體,酥麻又有點想吐……

    “嘔呃……”

    調試了好一會,終於忍不住那種感覺,有點像被捏住了脖子又有點像要嘔吐,發出了那麽一點點聲音,見到我這樣的反應後他才鬆了口氣收起了貼在我身上的儀器,坐回位置上問我道:“喝酒前發生了讓你感到特別難過的事情嗎?”

    “嗯……”原以為他已經治好了我的失語,可喉嚨動了動依舊沒什麽聲音,隻好看著他點了點頭。

    “你這個情況應該是極度悲傷導致的暫時性失語症,不會成為永久性的語言障礙。這段時間別再去抽煙喝酒了,如果確實難受你可以換個方式發泄,我給你開點潤喉的含片就行了。開始恢複的時候也別太急著說話,否則可能變成結巴。”他對我的情況進行了總結性的診斷。

    “什麽時候才可以徹底恢複語言能力?”我在手機上問他道。

    “快的話可能也就幾天,慢的可能要一個月或者更久一點,這全看你怎麽調整自己以及你的毅力,如果能把自己的心態、心情盡快調整好,對於你恢複語言能力有很大的幫助。”

    得到答案後我點了點頭,沒再繼續追問什麽,心裏的石頭也終於落地,算是經曆了一場真正的痛,無法言語的痛。等著他給我開好藥方後才去繳費處付費,等著藥房拿出具體的藥物。

    從醫院出來後已經是快要淩晨兩點了,街道上已經變得冷清,沒有什麽人,隻偶爾有一輛出租車停在醫院門口,接送那些探望病人的人。我想抽支煙,摸進口袋裏已經空了,繼而想起醫生也囑咐我這段時間不要抽煙,於是放棄了抽煙的想法,拎著藥袋慢慢往家裏走去。

    路上從褲兜裏摸出來了那個瓶子,路燈下玻璃反射著點點光澤,有些刺眼,光線不足也難以看清裏麵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了,如果僅僅是她向我的告別,我肯定不至於這樣,手裏握著的才是真正讓我感到難過和痛苦的東西。

    “我不要你補償我什麽,你隻需要把我經曆的痛苦走一遍就好了。如果你是一個沒有心的人,這一切根本就對你造不成任何的影響,但我更希望你能因此而痛苦,證明你還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卓玬的話還在我的耳邊回蕩著,讓我升不起丟掉它的想法。如果當初沒有做這樣的選擇,它現在應該也有九歲大了,不,除掉懷孕的幾個月,他應該八歲大,隻是出現的時候我們還沒有一點準備,也根本扛不起這個責任,他成了我們之間的犧牲品,這是我和卓玬欠他的,它已經折磨了卓玬九年,剩下的時間輪到我了。

    笑了笑,重新收起了這個瓶子,有什麽就衝著我來吧,我全都接著,我不信還有比這讓我感到更痛苦的事情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