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這一刻縱使沒什麽血緣關係也被這種悲傷所感染，每個人的表情都不輕鬆，就是青瀝這個小屁孩也一臉的凝重，至於老一輩的人們更是，除了讓溫怡她們一家人節哀之外也沒了更多的辦法……

    站在我旁邊的楚萱也早已泣不成聲，挽著我的手哭到梗咽，也許她想起了第一次見溫爺爺時候的畫麵吧，他是第一個撮合我和楚萱的人，在瓜地裏給楚萱看手相，因為當時溫爺爺支走了我，我也不知道他們都聊了些什麽，隻是看他們的表情得知應該聊的不錯。

    隨後是溫爺爺在瓜地裏給我們挑選西瓜，自己種的西瓜都還沒來得及吃就先分給了我和楚萱，他對楚萱的關照自然不必多說，我不知道楚萱想起的是否是這些，或許想了，也或許沒有想，如果有想起這些往事那麽一定還有更深刻的，至於是什麽事情隻有她自己知道……

    看她哭的難受隻好拿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又去屋子裏給她倒來了一杯水，過了好一會才漸漸止住了眼淚，她是我們當中和溫爺爺接觸時間最短的人，但是她給我的那種悲傷感並不亞於溫怡，她或許也是一個念舊並且容易感動的人吧……

    在溫爺爺去世後第一時間去放了鞭炮，最後溫叔叔一家人又開始手忙腳亂的給溫爺爺換壽衣，溫怡和她媽媽不太好接觸，便讓我和我爹頂了上去，觸摸著依舊柔軟帶著溫度的身體眼睛不自覺的發酸，我想到了我自己的爺爺去世的時候，我沒能從深圳回來看他最後一眼，這是我最遺憾的幾件事情之一……

    好在溫爺爺經常去幫爺爺打理墳頭，讓我現在替他換上壽衣，也算是另類的盡了自己的一份心意，如果溫爺爺在天有靈，那麽我希望他在碰到爺爺的時候能替我說聲抱歉……

    替溫爺爺換好壽衣後便退到了一旁，我能做的有限，剩下的隻能由他們家裏人自己完成。我不知道溫爺爺是否相信古老的迷信，但是溫叔叔還是打算按照老舊的習俗替他辦理後事，這邊不在城區，還屬於待開發的地方所以也沒有人管，並且就是這裏原本的住戶都搬走了一半以上，有空著的屋子讓我們臨時使用。開發商那邊給出的時間是九月底全部搬走，現在才中旬，溫爺爺也不可能在這邊停放這麽久，時間上還完全來得及。

    那些老舊的習俗說不說都無所謂，在我眼裏實際上並沒有太多的意義，因為到了我們這一輩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東西了，更不可能去相信，所看見的不過是一些荒唐的儀式。從溫爺爺去世那一刻起溫怡和溫叔叔他們就沒停下來過，忙這忙那，也通知了一些最親近的親人，等著他們忙完之後已經是淩晨三點多鍾。

    “想吃點什麽嗎我去給你煮？”等溫怡忙完落座後我問她道，她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好，溫叔叔不在，她應該是經曆了溫爺爺從進醫院一直到這一刻的所有的事情，這對她一個女人來說是非常難的一件事情，且不說在醫院裏為了各種手續跑來跑去，光是心裏所承受的東西就已經足夠壓垮一般的女孩子，比如楚萱這種，我覺得她在麵對這種事情的時候沒有一點辦法，不會像溫怡這樣還能堅持到最後。

    “我吃不下去。”溫怡搖了搖頭道。

    “這還有好幾天呢，你要不吃點東西後麵幾天怎麽辦？溫爺爺去世這件事兒你也別太難過了，你比起我來好太多了，我爺爺當初去世的時候我都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麵，更別說陪著他了，但是你從一開始就陪著溫爺爺，你為他做的他老人家都看在眼裏了，而且在醫院我想你也盡了全力，這樣一來還有什麽好傷心和遺憾的呢？溫爺爺的年齡在老人中也不算很小的，每個人早晚都有這麽一刻，隻是看命運如何主導；而且我聽說在老人去世的時候如果下雨了就是好兆頭，你看這不就下雨了嗎？”

    我說著將手伸在了半空中，感受雨滴落在手上那輕柔的觸感。我說的這句話不是假話，當時爺爺去世後我過了一段時間才回來成都，那時候挺想念他老人家的於是就哭，我爹就告訴我沒什麽好傷心的，爺爺隻是換了個環境存在著，他走的那天下了雨，這說明是個好征兆，他正在遠方關注著並祝福還留在這個世界的親人。

    看著細雨紛飛的夜空溫怡有些出神，隨後搖了搖頭道：“這個夏天爺爺偶爾會說自己有頭暈的症狀，每次讓他去檢查一下的時候都以天氣熱曬多了太陽為由推脫了，我想想也是，瓜地裏雖然有棚但還是很熱也就沒有放在心上，結果等到上次檢查的時候才發現血管壁上已經有了很多老舊的血塊附著在上麵，有嚴重的腦血栓隱患，其實我早該想到的……”

    “那也不是你的問題呀，治療也隻是相對改善或者維持，附著在血管上的血塊如果能完全清除掉也就不會有那麽多人因腦血栓去世了，想開一點吧，這些或許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事情。”歎了口氣繼續安慰溫怡道。

    她依舊搖了搖頭，陷入了某種情緒裏，臉上盡是痛苦的神色：“我以為隻要我好好照顧著他，按時提醒他吃藥就應該沒有太大問題的，可結果還是這麽突然……我隻要想到那天晚上就難受……就像每一個晚上那樣平淡著，我和爺爺在包著餃子，還剩下幾張餃子皮的時候爺爺說他有些頭暈，因為時間不算早了我想著盡快包完煮了給爺爺吃，就讓他去臥室裏休息，結果還沒走幾步就倒在了房間門口，從倒下的時候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過，那些包好的餃子再也沒有機會吃了……餃子餡都是爺爺親手做的……”

    溫怡說著還是忍不住流淚，有的時候這些明明很溫馨的事情，但是卻被我們忽略了，隻有等到一些人再也見不到的時候才想起來他的好，再把那些小溫馨無限放大後轉眼就成了令我們泣不成聲的回憶。

    我找不到更好安慰溫怡的方法和語言了，因為我想起了前不久的晚上我和楚萱一起去看溫爺爺的時候，他還笑話著說要參加我和楚萱的婚禮，到時候一定會給我們一個大紅包……結果這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他就已經不在了，我甚至能想象得到他參加我婚禮時候的模樣，不過現在永遠都不可能見到那個樣子的他，婚禮上不會有一個和藹、慈祥的老者，夏天裏也再不會有人送上一個自己種的香甜的西瓜……

    “沒事的，這些都會成為過去，爺爺他已經走了，沒有必要這樣自責，他自知自己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那自然不可能有什麽計較的心思，何況你是他最疼愛的孫女呢？他一定隻希望你可以過的更好些……別哭了，我去做點吃的，你也吃點吧，就當陪著我們吃了。”

    我說完拍了拍溫怡的肩膀，又示意楚萱看著她點，隨後才點上了一支煙進了家裏。聽溫怡說起後我的心裏也有些發堵，發散的思維讓我想到也回憶起許多的事情，大多都是小時候，那時候溫爺爺的頭發還沒有變白，我和溫怡都還小，溫怡是他最疼愛的也是唯一的孫女，所以對溫怡非常好，經常會給她買一些零食水果或者玩具，而我也能有幸和她共享一部分……

    至於後來那便是我爺爺去世的時候了，溫爺爺應該是除了我們家人之外最難過的一個人了，往常他會約著爺爺喝喝小酒，下下象棋，玩玩長牌，在爺爺走後便沒有了伴，他給我的感覺便是在爺爺走後他更照顧我了，就是這些細小的東西在現在被放大後也讓我心頭發堵。

    一支煙吸完才來到廚房準備做點吃的，這大晚上的也不太可能還做點飯煎幾個菜出來，都沒什麽心情吃飯，隨意做點就好。找了找看見了麵條，也是時下最方便的了，不過隻有麵條加上並不好的心情估計沒誰吃的下去。

    在廚房裏轉悠了一圈找了些食材，幾隻雞蛋，兩個番茄，還有些豆芽和萵筍葉，這些也差不多夠了，隨即開始動手，先從煎蛋開始，煎蛋這個我可是最有經驗的，上學那會做的最多的便是蛋炒飯，所以這麽多年過去現在做起來更是輕鬆，先一隻一隻的煎了三個蛋，兩麵金黃又不焦，看起來就比較可口，再聞到香氣肚子不自覺的就叫了起來。

    將這三隻煎好的蛋放在了一旁，把鍋給洗幹淨後又從冰箱裏端出來了一盆湯，這是我剛才找食材的時候發現的排骨湯，也不知道我爹是弄了多少排骨燉在裏麵，湯麵上都凝結了些油……

    把排骨湯倒出來，差不多夠煮麵條後才罷休，又從裏麵挑了些排骨放在鍋裏，再去清洗豆芽和番茄，拿著萵筍葉的時候想了想沒有放進去，有的時候買到的萵筍葉吃起來帶點苦味，我不想讓這不確定的因素毀了我的勞動成果，於是又給放回了冰箱。（m.101novel.com）